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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風吹一夜滿關山在線閱讀 - 第6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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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蕁一直皺著眉頭在思索,聽他說罷,沉吟道:“我知道了,這幾天有勞崔軍師多看著點,我回上京一趟,最多六天便趕回,邊境線經過這一次突襲震懾,想來會清凈一段時間,看樣子樊王短期內還暫時不會有什么異動,其他的將領——”

    她頓了頓,自嘲笑道:“算了,我就不跟他們交代了,想來他們這會兒也不想見到我,一切事務,等我回來之后再安排。”

    崔宴靜靜瞧著她,沒回答,片刻后反而笑了起來,“沈將軍這會兒趕著去上京又是為何呢?事情都已塵埃落定,您也拿到了北境軍的統轄權,云隱趕到大營后,這兩日幾乎沒合過眼,一直在安排大大小小的軍務,事無巨細,每一樣都務必親自交代好,就是為了把北境軍安穩無恙地交到您手中,他可是一點都沒保留,就算您這樣對他,他仍是把一切都給您安排得妥妥帖帖,您還回去做什么?去笑話云隱,宣示您的勝利么?”

    帳內燭火忽明忽暗,映得崔宴平凡的面容浮凸出幾分凌厲和尖銳,他說的話和他眼中的譏誚像刀子一樣刺入沈蕁的胸腔,令她的心臟一陣陣緊縮似地疼,但她仍然筆直地坐著,紋絲未動。

    她回視著崔宴,牙關咬得死緊,等他把嘲諷的話全說完了,才探手入懷,取出腰間縛著的那半只梼杌,拿出來往案上一放,咬唇道:“信不信由你們,我從來沒想過要把這事捅出去——太后手中那半只梼杌,不是云隱給我的這只。”

    崔宴略有些意外,即刻起身,過來拿起這半只梼杌放在掌心中端詳,片刻后他抬起頭來,帶著探究和懷疑的目光直射過來,一時沒說話。

    沈蕁眼中露出一絲悔恨和痛苦,沉聲道:“這事是我手下的人做的,我一時不察,給他發覺了,不管怎么說,事情的確因我而起,也是從我這里泄露出去的,我不會推卸責任,也會承擔該有的責怨,但事已至此,再多憤恨責難也于事無補,得盡快把人救出來。”

    崔宴不語,片刻后再度一笑,低頭瞧著手中那半只梼杌,冷冷道:“把鍋甩給下頭的人去背,這種事大家都見得多了,這梼杌要仿造起來并不容易,沒有這半只做母本,只怕很難仿造出來,您的下屬還真有本事啊!”

    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沈將軍大可不必如此,我和這里所有的將領,都會嚴格聽您號令行事,也絕不會悖議您的所有決策,您犯不著這樣做戲,看在謝家和云隱的面子上,我們絕不會對您有二心——”

    沈蕁并未辯解,她知道崔宴和一眾北境軍將領此時正在氣頭上,她說得越多,可能他們心中就越逆反,而不管怎么說,她與此事的確有脫不開的干系。

    崔宴嘴角微抿著,現出唇邊一道淺淺的紋,“就算這事真是您做的,就算您拿到帥印后對云隱置之不理,我們也不會因此而質疑您今后的任何決定,畢竟我們都是軍人,大敵當前,孰重孰輕,我們還是能判斷的——您又是何苦呢?不若干脆說一聲這事就是您捅出去的,云隱的死活您也不放在心上,爽快利落些,也符合您的一貫作風。”

    沈蕁知道崔宴向來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說話也絕不留情,毫不委婉,當初劃開西境北境時,沈熾便有些怵他這性子,撤了他寄云關守將的職責,崔宴這才跟了謝戟到北境,而多年來謝戟和謝瑾對崔宴一直很包容,很器重,也難怪崔宴對謝家如此忠心,出事后也最憤恨難過。

    只是她沒想到,此刻從崔宴嘴里說出的話,如此尖利而狠毒,非要把人刺得鮮血淋漓才罷休。

    沈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各種情緒,注視著崔宴道:“你們怎么想我左右不了,總之這幾日還請崔軍師多多費心,我只有一句話,這次回上京,我一定會把云隱帶回,兩萬暗軍,我也會盡我所能保下來,畢竟是云隱和崔軍師的心血,而此地也的確需要他們。”

    崔宴將信將疑,兩人對視許久,崔宴挪開目光沉思片刻,慢慢起身照著她行了一禮,暫時收了面上的嘲諷之色,“那好,我答應您,也希望您能說到做到。”

    “一定。”沈蕁起身回了一禮,“事不宜遲,我明日一早便出發,今夜還麻煩崔軍師留在這帳中,北境軍的大致情況我也都了解,但有些細節,還請軍師詳細與我說一說。”

    第45章 金簪斷(3)

    來望龍關的時候因為領了四千兵馬,再快也快不過她一人單騎,沈蕁次日清晨出發,晝夜飛馳,兩日間幾乎沒合過眼,累倒了幾匹馬,在第三天的日出時分趕著進了上京城門。

    押解謝瑾的一行人也只比她早兩個時辰,這會兒人已經被送進了刑部大牢,沈蕁沒耽擱,直接去了刑部。

    上京并未下雪,但空氣依然寒涼入骨,這種寒和北地明烈的寒不同,是一種陰冷的、像毒蛇一樣鉆入人骨rou中,細細咬蝕得人身心冰涼的那種寒。

    即使腳邊燃了碳火,手里捧著熱茶,也無法驅趕身體里那種被冰浸透了的感覺。

    沈蕁強撐著眼皮在刑部廳堂里坐著等了兩個多時辰,茶都喝了好幾盞,直到去宮里請示太后的人回來,說太后允許她下牢探望,這才被領著進了地牢。

    謝瑾被關在地牢最深處,那是關押重犯的地方,陰暗潮濕,幽森寒冷,甬道兩邊的火把微弱地燃著,似乎走了很久,久到兩腳似灌了鉛一般地沉重木然,沈蕁方才遠遠瞧見盡頭處的一間牢房內,背著身子坐在亂草墊上的謝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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