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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發還是濕的,只將鬢角兩邊的頭發束到腦后,長發散著,一身水汽和著皂角清香撲面而來,沈蕁恍然一陣,沒頭沒腦道:“要不還是分房睡吧。” 正給她纏繃帶的謝瑾動作一頓,想起清早兩人起床的情形。 昨晚他一直輾轉反側,直到快天明才朦朦朧朧地睡過去,醒來時發覺身上橫著一條腿,要命的是小腿腿肚正壓在某處,而作亂的人也已經醒了,正意味深長地瞧著他。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挪開了腿,嘴角勾著一絲可惡的笑容。 他不得不壓下羞惱,有點狼狽地給她解釋:“清早間都是這樣,過一會兒自然就好了,跟你沒關系。” “我明白,”她一臉正經,若有所思地說,“怪道他們說,要強迫一個男人,清早間最好下手。” “你——”他額角微抽,熱意竄上臉頰,忽地一下坐起身來,“讓一讓,我要下床了。” 她笑著翻身讓開,“你惱什么?我又沒說我要強迫你。” 想到此處,謝瑾嘴角抿開一個笑,盡量輕松地說:“怎么?怕我忍不住?” 沈蕁正色道,“不是,我怕我忍不住強迫你。” 謝瑾語塞,半晌道:“真是服了你了,咱們現在都是夫妻了……”他停住沒說,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沈蕁卻很認真的想了想,“不好吧,你既有心上人,我這么做不厚道。” “我有明確告訴你我有心上人么?”謝瑾纏好繃帶,將她的腿一擱,撩眼看她。 沈蕁忍了忍,終是沒忍住,高深莫測地瞅著他,慢慢地念了八個字:“柔婉似水,情深繾綣……” 謝瑾仿若被蜜蜂蟄了似的,一下跳起來,“你看了我的筆記?” “是啊,”沈蕁揭開燈罩,拿了案上的小銀剪去剪燭芯,火上澆油道:“吾后思之,恍若南柯一夢……哎,好一場如夢如幻的邂逅,沒看到后續真可惜,你為何把那一頁撕了?” 謝瑾臉上的表情有一種隱秘心事被人戳破后的羞窘和慍怒,不答反問:“你還看了些什么?” “沒什么,就只看了你一本筆記和騎龍坳的布防駐軍圖而已,”沈蕁一眼乜過來,“生這么大氣做什么?沒經你允許看了你的東西是我不對,但你若不想別人看到,就該放在隱蔽的地方鎖好,就這么放在書架上,我怎么知道是不能看的?” “這么說還是我的錯了?”謝瑾太陽xue突突直跳,冷笑一聲,拂袖進了里間。 他有點疑心,這樣下去,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她氣得肝腸爆裂而亡。以往見面不算很多也就罷了,這天地都已經拜過了,早不見晚見,夜里還同睡一張床,長此以往,這日子還真不知道怎么過。 沈蕁拂了拂額前鬢角的碎發,撈起一邊的書,翻開看了起來。 書架上的沙漏漏滿一格又一格。 幾案上一盞蓮花連枝燈座上的蠟燭已燃盡,她起身換了一枝。 重新坐下來時,她聽見謝瑾在屏風后說了一聲,“三更都過了,你準備看一晚上書么?” 沈蕁瞧著手里的書,道:“你不是正生氣嘛,我又不是傻的,這時候在你眼前晃,不是更讓你心煩么?” 她說完,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只聽里面傳來一聲悠悠的嘆息聲,接著謝瑾繞過屏風,撩起衣裳下擺坐到桌前,倒了一盞茶沒喝,偏頭過來瞧她。 沈蕁手里的書擋在她臉上,書卷上方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一眨,再眨一眨,謝瑾臉沒繃住,率先就笑了。 這一笑容光四射,燭臺上的燭火配合地跳了跳,沈蕁丟開手里的書,笑道:“好了,不生氣了,這樣才對嘛,笑起來這么好看,干嘛成天擺一張冰塊臉?” “還不是被你氣的?”謝瑾瞟了瞟被她扔到一邊的書,“我勸你也別看了,老半天了,你就看了兩頁?” 沈蕁嘟噥一句,“你管我。” 謝瑾喝了一口茶,手指順著杯沿上的花紋輕輕摩挲著,猶豫一瞬,低聲道:“我把那一頁撕了,是因為覺得那都是從前的事了,我今后,不會再想著這件事。” 沈蕁默然一陣,從貴妃榻上起來,理了理衣襟,坐到他對面,給自己也斟了杯茶。 “你后來怎么沒去找那位姑娘?”她端著茶杯,意味不明地嘆了一聲,“你若是早娶了她,現在也就沒咱們這檔子事兒了。” 謝瑾看她一眼,“那日校場邊我不是說過么?我不知道她是誰。” “不知道她是誰?依你的能耐,竟探訪不出來?你怎么不告訴我,我也好幫你參詳參詳。” “我們倆交情沒到這一步吧?再說,”謝瑾毫不客氣地說,“你會好心幫我?不來取笑我都算好的了。” 他語氣里不知不覺地帶上了幾分埋怨,“你哪一回不是踩我痛腳,總要看我在你面前出丑才高興?” “……我有嗎?”沈蕁訕笑兩聲,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是你自己小肚雞腸。” 謝瑾點著頭笑,“是,我小氣,沈將軍大氣不拘小節,行了吧?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咱們能不能不說這事了?” “不說就不說。”沈蕁將茶杯中的茶一口氣喝干,起身坐回貴妃榻,“騎龍坳你讓不讓我去?” “你要去那兒就去,”謝瑾想了想,試探地問她:“你直管的榮策營,太后娘娘應該會準許跟你過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