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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憲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他這樣一個人,原本該豁出去一切,不怕墮地獄,也不怕陷輪回。想不到,卻被人用殷繡這個女子,威脅了一次又一次。 想著他不禁抬手,去按了按曝露于外的脖頸。 殿外燈火盡上,轟隆隆的冬雷省炸于天際。 炭火將要燒盡,爐子里騰起青紫色的灰燼,順光裊裊而上。 劉憲轉頭,把這縷殘美看入眼中。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斷時間幾乎都是劉知都的戲份。希望這個人物可以立得起來。 15.年歲饋 您的姓……如今救不了殷茹。…… 長春的宮門前,小宮女銀環正將一框子燒完的炭往外頭挪。宮門口的守衛看在眼里,一個想上去幫忙,有被另一個的眼色給打了回去。珠靈從外頭取水回來,放下水壺過來搭手,往框子里看了一眼,心疼道:“這還好些沒燒盡的呢,怎么就往外頭搬啊。如今咱門跟了主子,再不能像從前那樣沒個心骨,不為人著想的。” 兩個宮女都只有十三十四歲的年紀,從前都是在大陳宮里漿洗的人,誰也不比誰高貴。如今銀環心里本就憋著一股子晦氣,哪里肯受珠靈這樣的訓斥,索性將手中的框子放下,直身叉起腰來,“不是我要歪酸自己的主子,看看這兩位門神一樣的哥哥,再看看咱們宮里的兩位主子。從前還有算得上吃喝不愁,如今可到好了,內東門司連炭火都不與了,省省省,這是省能省下來的東西嗎,這樣下去,早晚凍死在這個窟窿里。” 珠靈聽她這樣說,忙去捂她的嘴巴,手上沾染的炭火灰摸了人一臉。 “說多嘴不怕爛啊,仔細繡姑娘聽見,你日子更難過。” 銀環將她的手掰扯開來,抹了一把嘴巴,又不客氣地頂了一句上去。“怕什么,不說她去內東門司要東西去了,就是她回來聽見了又怎么樣。” 珠靈知道她恨得有些久了,也不知道該怎么勸。 殿外陰沉沉的天罩下來,庭中的一株老梅樹沒有熬過這一年的凜冬,終于劈啪一聲折斷了彎折了多日的樹枝。枝頭唯剩的新鮮梅花也零落入泥。二人同時后回頭,魏釗裹著一身青白色的鶴羽氅衣,正立在梅樹旁。 珠靈與銀環知道他聽到了將才話,相視一看,都跪了下去。 魏釗看了看門前立得如兩塊漆黑根雕的侍衛,又看了看寒風里衣著單薄的女子。開口道:“太后娘娘是準長春宮撤鎖的吧。”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撤鎖的旨意確實是昨日就下了,但他們這兩班人卻都沒有收到撤崗的意思,著實有些尷尬。 魏釗走到宮門前。 “你們起來,去周娘娘身邊伺候。” 說著,他彎下腰,單手cao起了那框子炭灰往殿外跨去。 侍衛被他剛才那樣一問,現在到當真覺得沒什么立場過問。魏釗走了兩步,回頭問銀環道:“是擱在西面道口那處?” 銀環沒想到他會親自動手做這事,想著自己將才那席話,心里正愧恨。聽他這樣毫無責怪之意的問過來,請罪也不是,擋他也不是,愣是傻立著沒有動,只怔怔的點頭。 從云端跌下來的人,被摧殘至此,哪怕是宮女侍衛,心里都是心疼和同情他的。但顯然這個少年并不在意這些。這半年,他活得很自如,看書習字,侍奉周妃。也會問及外面的事情,上情深意切的的表文給先帝,只話思念,不論朝政。不得回應時也有懊惱,少年時代不被重視的千種滋味他盡嘗過。但他從不消沉。 銀環與珠靈還站在原地發愣,魏釗已經折返,懷里抱著一捆干柴火。 “西面耳放外堆的,你們不是冷嗎?再去抱些回來。” 殷繡從內東門司領炭回來,魏釗與銀環在庭中將將燃起了一堆柴火。 已將近黃昏,天卻在這個時候陡然放晴了,明晃晃的夕陽余暉散落進庭中,將那株將死的老梅枝干染成了金黃色。 銀環和珠靈蹲在火堆旁,往里頭添柴火,年輕的姑娘,但凡笑起來就有鮮活的美,魏釗坐在石階上,手上握著一枝枯枝翻動火堆,見殷繡從外頭進來,便撐著石階站起來。順手解下身上的大氅衣鋪于階上,向殷繡伸出一只手。 “冷著么吧。過來。” 殷繡的心已經被殷茹的事糾起來很多天了,翠微點雖然近在咫尺,但日日夜夜都戒備深嚴,哪怕殿內透出的燭火,穿過碧紗后都顯得深幽。她去翠微殿門前轉過幾次,卻連殷茹的一絲聲音都不聽不見,反而聽到了很多不大好的話,諸如太后已經擬出了殉葬的單子,鄭嬪的正寧殿如今也是鐵桶一樣等等…… 但劉憲讓殷繡等著他的消息,她好像就只能等著。隔了這么多日,見不到劉憲的人影,她也明白,要救殷茹希望渺茫。在宮里,每個人都自己的無可奈何,沉重的皇權和險惡的宮闈心計折磨夾縫里求生存的宮人,在幽深的水中,她也著實需要那樣一只手,拽她一把。讓她能露到水面上喘一口氣。 想著,她稍露了個笑,她搓了搓手,著實覺得有些冷。 “什么地方搞來的柴火。” 銀環道:“不曉得誰在后殿的門外頭堆的,我們偷了過來點,剛好點得著。最后一些炭給周娘娘殿里點上了,我們就過來和皇子一道暖和暖和。” 殷繡坐下來,將手展開靠近火堆,劈啪作響的火焰一下子令耳邊熱鬧起來,殷繡心里稍舒開來,口中卻仍說道:“這樣叫外頭看見又是事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