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寧嗷嗚一口吃掉最后的柿餅，抽出一張濕巾擦擦手指上白色的掛霜，恍惚間，濕巾變成了一面疊得整整齊齊的藍格子手帕，一位胖乎乎很可愛的老人展開手帕，從中拿出一塊柿餅一塊老冰糖，用老人特有的語氣慢悠悠說道：“吃了糖餅就過年，咱們寧寧啊，又長大一歲啦。”

    是啊，除夕已至，新年快樂。

    **

    除夕夜，梁橙一家首次來紀家過年。

    偌大的廚房中，梁橙帶著三個男人做飯包餃子，紀家父子自不必多說，能保證是個餃子模樣，下鍋里不破肚就是成功，讓人驚奇的是梁橙的愛人茍家文，手指非常靈活，幾下就能包出一個特別漂亮的大肚餃子。

    梁橙手邊有一個小瓷碗，里面是消過毒的硬幣，只有十枚，取十全十美的意思，誰若是吃到，一定一整年都會有好運氣。

    梁朔小同學(xué)第一次在別人家過年，十分不認生，上躥下跳好不熱鬧，剛剛還在毯子上玩樂高，這會兒又跑到母親身邊，伸出小手想要偷一個包著錢幣的餃子。

    “啪。”

    梁橙毫不客氣地排掉兒子的手，說道：“沒看見jiejie在忙嗎？去給jiejie幫忙，別給我搗亂。”

    梁朔在家被這樣敲手敲慣了，也不生氣，嘻嘻哈哈跑到紀然旁邊，不復(fù)剛才的調(diào)皮搗蛋，乖巧問道：“jiejie，你可以陪我一起玩嗎？”

    紀然正在準備糖果之類的小零食，放在一個個精巧的碟子里，聞言問道：“你想玩什么呀？”

    梁朔馬上跳起來，牽住紀然的手往外走：“我們?nèi)ザ蜒┤耍　?/br>
    紀家別墅前后都有院子，后院很大，曾經(jīng)種過綠植和花，紀家父子沒請人去管，導(dǎo)致雜草比花還多，后來看著糟亂，父子倆生活上又不是什么細致的人，干脆讓人全都鏟了，只余下光禿禿一片土地，他們倒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只覺得面子是自己掙的，不是房子給的。前院的積雪被清理過，中間掃出可供人行走的路，積雪堆在兩邊，夕陽余暉靜靜落在上面，泛出大片金中帶紅的色澤。

    梁朔不嫌冷，伸出手團了一把雪，像模像樣地在地上滾出一個大雪球，只是形狀實在一般，一頭圓一頭尖，像個大圓錐。

    紀然走過去蹲下，幫忙一起把雪人的肚子修整得圓溜溜，又做了一個小一點的雪球放在上面。

    梁朔找了兩根干枯的樹枝，認認真真插在雪人兩旁，當(dāng)做胳膊用，到了給雪人放眼睛的時候犯了難：“jiejie，雪人的眼睛應(yīng)該用什么啊？”

    紀然想了想，跑到廚房，從冰箱里拿了一根胡蘿卜和兩顆葡萄，遞給梁朔：“用這些怎么樣？”

    “好耶！”梁朔把眼睛鼻子一起給雪人裝上，尤嫌不足，干脆回到客廳，把自己的帽子拿出來，戴到了雪人腦袋上。

    小孩的帽子是純黑色的，帽子尖尖上墜了一枚五角星，軟軟地在空氣中微微發(fā)顫。

    堆完一個雪人，一大一小累得不輕，被雪凍過的雙手此時正在發(fā)燙，紀然看著雪人，目光似乎穿越回遙遠的過去，她也曾有過調(diào)皮搗蛋的時刻，拉著父親母親的手非要堆雪人玩。

    只不過時光荏苒，她的確很久沒有玩過雪了。

    梁朔拽拽紀然的衣袖，仰頭看著她，眼睛閃閃發(fā)光：“jiejie，你笑起來好看！”

    紀然一怔，才發(fā)覺自己的嘴角自始至終沒有落下，她笑道：“那我們再堆一個？”

    梁朔超開心，掰著手指頭說道：“好！那我要堆一個mama，堆一個爸爸，堆爺爺奶奶，堆姨夫，堆哥哥，堆兩個jiejie，再堆一個我！”

    梁橙和茍家文的工作都很忙，導(dǎo)致梁朔常年被爺爺奶奶帶著，很少來紀家玩，也就很少見到過季長寧，但他記得他有兩位jiejie，一個會教他跳好酷的街舞，一個會讓他得到老師的獎勵。

    都是特別好特別好的jiejie！

    夕陽落下，火樹銀花。

    紀家別墅前排著一排大大小小的雪人，紅燈籠掛在檐下，被風(fēng)吹得搖搖晃晃。

    黑白灰組成的房子里，窗花紅紅火火，五顏六色的抱枕散亂地仍在沙發(fā)上，餐桌前擺上了形形色色的家常菜，伴著電視機中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報幕聲，梁橙喊道：“然然，吃飯啦！”

    紀然給mama和奶奶上了香，細細的煙飄飄裊裊，似乎將思念帶到遠方，香爐中已經(jīng)有幾炷香明明滅滅，而紀然這柱香，是替季長寧上的。

    鐘聲敲響，零點已至。

    紀然發(fā)出“新年快樂”的同時，收到了季長寧的“新年快樂”。

    于是接下來，季家父母收到了紀然的祝福信息，紀家父子收到了季長寧別扭的關(guān)心。

    的確是個好年，不是嗎？

    第18章

    凌晨四點, 北風(fēng)漸息。

    季爸爸打開床頭的臺燈，準備起床。

    聲響吵醒了正在安睡的季mama，她眼睛朦朧, 掙扎著要起身：“幾點了？”

    “才四點, ”季爸爸給愛人蓋好被子，小聲道, “你睡著，白天還要上班呢。”

    季mama本來處于半睡半醒狀態(tài)，被按到床上后本能縮進暖和的被窩里, 嘴里還嘟囔：“不行, 你開業(yè)，我得去看看。”

    季爸爸哭笑不得：“嗐，有什么好看的, 試營業(yè)而已，凌晨開門又不能放鞭炮, 擾民呢, 況且有大嫂幫我, 你放心。”

    在季爸爸的安撫下, 季mama重新進入夢鄉(xiāng)。季爸爸掖了掖被角，穿好衣服，確認冰箱里還有包好的小餛飩后，安靜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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