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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色的情懷在線閱讀 - 十一、都是好演員

十一、都是好演員

    姜元成從朝鮮戰場回來了。這小子很幸運,打了三次大仗沒傷著皮毛,又補充到了工兵連當了搶修員,學得了一身鉗工本領,活該倒霉的是,后方醫院幾個女護士在河里洗澡,他爬上橋架子偷看,火車經過,“轟隆”一震,他從橋架子上掉了下來,摔傷了椎骨,部隊可憐他,給他評了殘,記了功,便將他打發回了老家。回到家,他本來應當安居樂業,可是在跟區里給介紹的女友見面時,他動手動腳,讓人家給甩了,成了孤家寡人。

    盡管這樣,政府并沒有忘記了他,民政助理趙爾芳專程趕到了姜元成的家,征求他對工作的意見,因為是榮軍,他符合安置條件。但有了資本的姜元成也沒個數,提出來要進區委大院,趙爾芳為難地說:“這可不太好辦,區委大院里的人大部分是干部,而你的身份是工人,只能選擇區委外邊的部門。當然,區委也有工人身份的位置,比如食堂、騾馬隊,可那些活你干嗎?”

    姜元成又選擇了糧管所,可趙爾芳陪他去報到時,半道上他又變卦了。因為他想起所長肖大嘴就有些畏懼,他倆戰場上交過手,姜元成吃過肖大嘴的苦頭,況且肖大嘴的嘴巴是不饒人的,光個舌頭桿子,就能摔打的姜元成狼狽不堪。

    沒辦法,趙爾芳只好又向姜元成推薦了新成立的水利站。姜元成想了想,同意了。

    水利站的站長是畢克楠,她聽起來帶“長”,實際上屬于平級調動,單位不大,也就七八個人。她在辦公室里審查臺賬,趙爾芳敲敲門,帶著姜元成進來了。畢克楠見過姜元成,也聽說過姜元成,看了趙爾芳的派遣單,畢克楠為難地朝她咂咂嘴巴:“嘖,我們是缺一個人,但是這個人已經找好了。”

    由于這是安置殘疾軍人、戰斗功臣,趙爾芳的口氣很硬:“畢站長,我的派遣單可從來沒有收回過啊!”

    作為區長夫人的畢克楠并不吃她這一套,將派遣單朝外一推,又低頭翻看開了臺賬,根本就不理會趙爾芳和姜元成。下不了臺的趙爾芳起身對姜元成說:“你就在這里待著,看誰敢餓死你!”說著,她竟獨自走了。

    畢克楠也有法子,望著她的背影,突然問姜元成:“既然你相中了水利站,那我就帶你轉轉吧。”

    可是,當姜元成隨著她走出了辦公室,畢克楠將門一鎖,對姜元成說:“你自己轉轉吧,我要回娘家給孩子喂奶了。”

    掉在空里的姜元成又趕緊去找趙爾芳,眼看快開午飯的趙爾芳對姜元成說:“走,先跟你吃午飯去。”

    她領著他七轉八拐,進了家屬院。也湊巧,天天下村組織抗旱的田震回來參加黨委會,從食堂里打回了兩個饅頭一碗菜,還沒動筷子,趙爾芳領著姜元成闖進來了。

    出于客氣,田震指著小飯桌上的飯菜禮讓道:“都沒吃吧?來,坐下一塊。”

    趙爾芳并不客氣,拉著姜元成坐下,拿起饅頭遞給了姜元成一個,自己又摸起一個狠狠逮了一口,田震心里暗自一驚,猜想有故事將要發生,便笑瞇瞇地站著觀看兩位客人。

    趙爾芳嚼了幾口饅頭,才對田震說:“田區長,我一個小兵,飯票有限,姜元成沒地方吃飯,我就領你這兒來了。”

    “怎么,老姜的工作還沒落實嗎?”田震雖然不分管民政,但知道姜元成的事兒。

    “是啊,人家想上水利站,可畢站長不接收啊!”她應對了田震,又對姜元成說:“愣著干什么,吃,往后我跟你天天到田區長家里蹭飯!”

    田震明白了怎么回事兒,忍著對畢克楠的怒氣,笑著對趙爾芳說:“你們先慢慢吃著,我去食堂再打兩份飯菜。”

    吃罷午飯,田震將姜元成安排到了區委客室,然后自己去了水利站。畢克楠的娘家就在區委駐地的鎮子上,她給兒子田亮喂奶快要回單位時,被田震截在了大門外。

    “你為什么拒絕接收姜元成?”田震嚴肅地問她。

    “你不是也說他這說他那嗎!”她看似理直氣壯。

    “胡鬧!”他朝畢克楠輕聲吼道。“安置軍殘人員,是國家政策,你能亂來嗎!”

    “這樣的刺頭,我不要!”

    “你瞧你,還像個黨員干部嗎!”

    “你少給我唱高調!他這號人,一個比十個還難管,誰愛要誰要,反正我不要!”

    “你太狹隘了!”田震氣憤地說。“安排不好姜元成,一旦傳出去,黨的威望,國家的威信,還有部隊的戰斗力,都將受到無法挽回的影響!”

    “我是一個小水利站站長,考慮不了那么多。”

    “如果你一意孤行,你這個站長就不用當了!”

    “你敢!”畢克楠也兇狠地瞪著他。

    “好,你這么目無組織,我這就上黨委會罷免你!”說著,他扭身走了。

    但他聽到畢克楠在后頭追罵:“你不罷免你老婆,你就是個混賬!”

    可他快要進區委大院時,卻讓趙爾芳給攔住了:“田區長,可等到你了,剛才畢站長給我電話了,說是同意接收姜元成了。”

    窩了一肚子火的田震收住腳步,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情不自禁地罵了一句:“這個女人!”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就出人意料了。小麥返青時節,田震正在百草村安排分級提取河水,分片澆灌麥田,忽然接到了畢克楠打來的電話,說是晚上家里有客人,讓他回去一趟,田震問什么客人,畢克楠神秘地答道:“來了你就知道了。”

    由于今年墑情好、麥苗壯,心情舒暢的田震便答應了畢克楠。

    晚上,當他推開了家門,卻發現小飯桌前坐著的竟是姜元成!這是田震做夢也想不到的,姜元成怎么會成為他田震家里的座上客呢!甚至毫無思想準備的田震見到了姜元成,都不知道如何打招呼了。而久闖江湖的姜元成看到了田震,從馬扎上站了起來,有條不紊地說:“田區長回來了,給你添麻煩了。”

    聽到丈夫回來了,畢克楠端著一盤子菜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對丈夫說:“老姜來了,你陪著他好好喝幾盅。”

    無言以對的田震示意姜元成坐下,同時考慮著如何逃離這個現場。說真的,田震是個講義氣,也好交往的人,但是他卻極不情愿跟姜元成這樣的人建立私交。田震在客人的對面坐下后,歉意地說:“老姜,到了家里隨便就是了,一會兒我還要開個碰頭會,讓老畢陪你多喝幾杯。”墊上了話,田震也就有了中途脫逃的理由。

    雖然田震追求表里如一,但畢竟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久了,有些不情愿的事情做做樣子還是會的。他一邊陪姜元成喝酒,一邊聽畢克楠嘮叨,看似很認真。

    畢克楠夸贊姜元成道:“啊呀,我真沒想到,老姜還有這么一把手藝。小麥澆返青水需要鐵皮渡槽,從縣里進,一米兩塊錢,人家老姜瞅了一眼,自個很快就鼓搗出來了,一米還不到一塊錢,光這個,我們水利站開春以來就多賺了八百多塊呢。”

    聽了畢克楠的夸獎,姜元成故作矜持地笑了笑,然后又端起酒杯向主人敬酒。田震端著酒,在思考一個問題,僅僅是工作上的成績,畢克楠對姜元成的態度會有如此重大的改變嗎?

    腦子里本來就裝滿東西的田震不想再在姜元成身上多費精力了,又敬完一杯酒便提出了離席,畢克楠也只好由著丈夫。為了支撐碰頭會的謊言,田震說是要到自己的房間里拿筆記本,可一推房間門,他愣了:迎門多了一套鄉間罕見的單人沙發!

    他覺得今晚的玄機就應該在它身上!于是他問:“這套沙發是怎么回事呀?”

    “噢,”畢克楠站起來說,“老姜幫著打的。”

    今晚的玄機找到了!田震漫不經心地掃了沙發一眼:“手藝不錯。”他又鄭重地對姜元成說:“老姜,這套沙發我不能要,再說我也不需要。”

    姜元成也從酒桌旁站起來,不無誠懇地說:“田區長,這不是什么大禮,是手藝,連工加料,不過才二三十塊錢。”

    畢克楠又往前一步,想說服田震,但田震的態度卻突然發生了逆轉:“好,別說了,沙發留下,我走了。”

    田震出了家門,直接去了黨委辦公室,讓通信員小羅去把趙爾芳找來。不會兒,小羅回來說:“田區長,趙助理出去了。”

    “到哪兒去了?”

    “有人看見她端著一盆衣服,可能去了東邊池塘。”

    于是,田震朝著東院外的池塘走去。天色已晚,皎月當空,通往池塘的林間小路清亮而又靜雅,田震剛踏進小路,就跟趙爾芳迎頭相遇了。月光之下,高挑、俏麗的趙爾芳的斜夾衣盆,腳步輕盈,嘴里還哼著脆美的小曲。在這幽靜的地方見到了田震,趙爾芳有點激動和局促。她的丈夫三年前在金門戰役中失蹤,她就像其他寡婦一樣也經常產生各種幻想,況且她清楚這位年輕區長的情感經歷,所以突然遇到了夢中人物,她隱藏的情緒就有點兒控制不住了。

    “田區長,你看,怎么,怎么會是你呀!”

    作為一個過來的男人當然能夠看透一個小女人的心思,他嚴肅地站住,對趙爾芳說:“小趙,交給你個任務。”

    “您說。”她站在他一側,眼里燃燒著兩朵火苗。

    “這是三十元,明天你交給姜元成。”他把錢交給了對方,又說。“他給我家打了一套沙發,我按照市價給他工料錢,你是民政助理,要作為任務完成。”

    “好吧。”

    當趙爾芳答應下后,田震轉身要走,內心充滿激動地趙爾芳深情地喊了他一聲:“田區長,我想跟你匯報一下近期的民政工作。”

    田震卻答道:“匯報工作還是到辦公室吧,我不習慣在這種地方談工作。”

    說著,他擦著她的身邊,直接往小樹林的深處走去,因為前頭有個后門,直通區委大院。趙爾芳也算知趣,挎著衣盆走向了他的相反方向。可他走了不過七八步,卻被樹后閃出的一個人影擋住了去路。對方不說話,只閃射著明麗的眼睛。

    田震一看,竟是尤蘊含。她穿著流行的淺灰色列寧服,手里拿著個紙袋子。見到她,田震才忽然想起,這條小路是她上下班的便道。

    她將紙袋子輕輕往他胸前推來,說:“這是南洋寄來的奶粉,你給田亮補充營養吧。”

    他推讓道:“你還是留給你用吧,你也該有個孩子了。”

    她卻說:“我是不會要孩子的,你收下吧。”

    “為什么呢?”

    “你別問了。”說著她用勁推了一把,他也只好接受了她這份心意。

    她又解釋說:“我剛下班,看你走向這條小路,特意在這里等你。”

    田震覺得兩個人一起穿后門回家不太好,就對她說:“你先走吧,我散散心。”

    她點下頭,轉過了身,可才要邁腳步,又回過頭來,小聲對他說:“又要搞運動了,你可要把持住啊!”

    田震望著這位書記夫人遠去的背影,在沉思。

    第二天上午,周忠貴果然找田震談話了。

    “老田,縣里要在咱們區搞農業合作化運動試點,主要是推廣生產互助組,由縣委張部長坐鎮指導。謝書記在布置這項工作時特意跟我做了交代,地區有個農技干部培訓班,確定派你去參加學習,家里的運動具體由我來配合張部長。”

    傻瓜也聽得出來,這是怕他田震在運動中獨出心裁,或不聽招呼,有意將他支開。因為張部長是個做事刻板的人,謝書記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田震。

    地區農技干部培訓班五十個人,都是一線的基層干部,在農科所開學那天,地區魏副專員特意趕來,作了動員報告。

    矮矮的、胖胖的魏副專員坐在講臺上,先講了這次培訓班的意義、內容和要求,又拿起一本學員登記表,隨便翻弄了幾下,忽然風趣地說:“噢,為我們這里還有一個學水文的洋學生啊!”

    于是,他請田震站起來,讓大家認識一下。等田震亮了相,魏副專員對負責教學的農委主任說:“唐主任,我們的辦學也應當發揚光榮傳統啊,官教兵、兵教官,取長補短,共同進步啊。”

    坐在講臺旁邊的唐主任心領神會,站起來說:“水利是農業的命脈,往后的水利課就請這位田同志做先生。”

    站在課桌前的田震謙遜地笑了笑,腦瓜提溜一轉,忽然產生了一個主意:“魏副專員、唐主任,農業技術是門大學問,我認為它的訣竅不僅在課堂里,更多的還在生產實踐中,你像我們僑鄉區農科隊就有一位農業大學生,推廣小麥冬灌,培育小麥良種,使小麥畝產提高了百分之二十。”

    魏副專員驚訝地表示:“這很好嘛,小田同志,你抽空回去一下,搞個現場,到時我要帶著你們這些學員,還有農業部門的干部,一起去參觀現場,接受再教育!”

    田震興奮地答道:“我一定積極配合!”其實他今天推出了秦國良,不但是為了冬灌技術,還為了區里的農科隊。冬灌得到謝書記贊賞后,區里將青龍廟后的五十畝寺廟土地改成了農科隊的育種基地,人員主要由廟里雜役人員組成,生產工具也配備了不少,但就是缺少一臺抽水機,如果有了抽水機,就能分級提取青云河的河水,保證育種試驗田的灌溉,所以,田震千方百計要爭取上級的支持。

    白天的課程結束后,唐主任推著自行車要回家,卻讓田震在農科所大門給攔住了:“唐主任,想跟您匯報一件事。”

    “你說。”唐主任是個熱心人,和藹地看著田震。

    “魏副專員不是說要到我們區農科隊看現場嗎,搞好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但是搞砸了,不僅魏副專員不滿意,您也會生氣,是吧?”

    唐主任皺著眉問他:“小田同志,你什么意思呢?”

    “是這樣,”田震如實解說道,“我們那里雖然靠著青云河,但是由于缺乏分級提水機械,澆灌質量很難保證,為了觀摩現場,也為了教學質量,我希望地區幫助我們解決一臺抽水機。”

    “啊呀,農業機械歸農機局負責,這個,這個……”唐主任十分為難。

    “唐主任,您是農口的總協調部門啊,你開口,農機局肯定會給您面子的。”

    見唐主任仍在為難,田震又湊上前說:“您如果不好辦,我是不是直接去找魏副專員啊?這次培訓班您可是總負責啊!”

    唐主任被他逼得無路可退了,只好硬著頭皮說:“這樣吧,我給農機局的喬局長寫封信,你去跟他商議吧。不過這個人很會算計,去年用一臺脫粒機換來了十頭小豬仔,雖然挨了批,但機關食堂逢年過節就宰豬,群眾威信很高,你要拿下他,就要多動心眼。”

    過了兩天,田震給肖大嘴打了個電話,讓他把一大車玉米送到地區農機局,肖大嘴說:“動用區里的機動糧,最好跟周書記打個招呼。”

    田震不軟不硬地說:“領導之間的問題不用你替我考慮,你只要把五千斤玉米送到農機局大門口就行了。”

    當肖大嘴準時將滿滿一車玉米送到了地區農機局大門口,等候在此的田震便走進了機關大院。在喬局長的辦公室,田震恭恭敬敬地遞上了唐主任的書信,并說明了急需抽水機的理由,喬局長聽后,一再表示,為了魏副專員的現場會,農機局應當全力以赴地支持,但是,抽水機不是大風刮來的,是從省里購買的,白花花的票子啊,所以,你要抽水機,只能拿票子來。田震走到窗前,指著大門口的一輛滿載的馬車說道:“票子我們沒有,但我們有金燦燦的玉米,一大車,五千斤。”

    喬局長默默算了算,說:“一大車玉米,很多,但不過才四百元,而一臺抽水機,連同柴油發動機,卻八百多元,差了一半呢。”

    “不,九百多元,您算錯了喬局長。”

    “沒錯吧。”喬局長很自信。

    田震然后扳著指頭算道:“您的欄里還有六頭豬,這五千斤玉米足以喂到全部出欄,六頭肥豬扣掉喂養成本,每頭產生利潤一百五十元,不就是九百元嗎?”

    他的這套算法,盡管經不起推敲,但喬局長一時又找不到推翻他的理由。經過一番沉思,喬局長走到田震跟前說:“年輕人,你不當商業局長虧了!”

    從他的話里,田震聽出對方松動了,又拋出了一個誘餌:“我們那兒有大片濕地,盛產水草,你們飼養場的草料,我們全包了。”

    “是油草嗎?”

    “是啊”

    “啊呀,油草喂豬,太可惜了!”他拍著田震的胳膊說道。“你知道嗎?我原來是騎兵團的后勤處長,知道油草的更大用途。”

    “那好,需要的時候你直接找我!”田震覺得又打開了一扇命門。

    但是,當馬車將抽水機拉回去后,周忠貴當天就給田震打來了一個古怪的電話:“田區長,跟你匯報一下,抽水機到位了,按在農科隊,直接往那個水塘里提水,比人工快了無數倍。你看還有什么指示嗎?”

    田震當然聽出來這是有意作踐自己,便對周忠貴說:“周書記,有什么意見你直接提出來,別這么陰陽怪氣的。”

    周忠貴說:“你都瞞著我干了,我提什么呀!”

    “特定環境里的特事特辦。這等好事我們如果犟起來,就搞黃了!”

    “我的水平就那么低嗎?”周忠貴氣憤地說。“縣委為什么不讓你來當書記啊!”

    他這話,直接把田震刺激火了,他攥著話筒,大聲吼道:“本來還有別的事情跟你匯報,那就免了吧!”說著他掛了電話,直截把現場會的事情壓下了。

    但隨著觀摩期的臨近,田震的內心越來越焦躁了,他清楚重大問題不通報的危害,便打著安排現場的旗號,提前回到了區里。那是個下午,周忠貴正在辦公室里寫什么東西,田震推門進來了。周忠貴似乎忘記了在電話里的爭吵,抬頭望著他,然后又慢慢起身去給田震倒水。田震伸手阻擋著周忠貴,說:“別忙了,我有事說完了就走。”

    “是不是魏副專員來看現場的事兒?”

    田震一怔。是啊,他怎么會知道的呢?

    周忠貴頗為得意地撇撇厚嘴唇,說:“秦檜還有三個好朋又呢,況且我革命這么久了。你們干訓班有我的戰友。”

    既然這樣,田震覺得也就沒有匯報的意義了,他對周忠貴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省得多費口舌了。一路勞頓,我回家歇著了。”

    周忠貴沒再說什么,用目光護送他出了門。

    坐了一路車,田震本想回家躺一會兒,再去找秦國良,可是一看家門虛掩著,畢克楠在家里,他頓時打消了在家休息的想法,想回家打個逛就“開路一馬斯”。雖然十幾天沒有貼近女人,但他見了女人還是能躲就躲。畢克楠在家里準備晚飯,忽見丈夫回來了,有所興奮地迎上前來,問道:“吃了嗎?”

    他只回答了一個字:“沒。”

    等他坐下來,她及時端過了一杯開水,對他說:“喝杯水吧。你弄來的那臺抽水機成了一景,每天去看的很多,一臺小機器,頂一百多個勞動力啊。”

    他沒接話,而是喝了口水。她又說:“抽水機專供農科隊倒也行,但是他們用不開啊,幾十畝地哪用得了一臺抽水機呀,所以,我想讓抽水機的產權歸屬水利站,主要為農科隊服務,其余時間歸水利站調度,這樣才能發揮機械的最大作用。”

    他清楚她的醉翁之意,收歸了抽水機的產權,就多了有賞服務的項目,而她是一個鐘愛權力和金錢的人。但她的這個要求,他又不好拒絕,因為抽水機歸屬水利站名正言順。想到此,他便答應了她:“好吧,你按你說的辦,歸你們水利站。”

    這一來,畢克楠亢奮了,她喜滋滋地對他說:“你等著,我回娘家拿兩瓶黃芪酒去。今晚上,我全心全意地伺候你!”說著,她的眼里閃射著火辣辣的光芒。

    未等他做出進一步反應,她已經拉開了房門,他起身想說什么,她卻在外邊“呱”地掛上了鉤鼻。他只能任其處置了。

    第二天早上,他騎車來到了農科隊,秦國良先領著他看了試驗田里的麥苗,只見在微微的暖風吹拂下,田間的麥苗一片蔥綠,長勢十分喜人。秦國良對田震說:“虧著你的抽水機啊,三遍返青水,全澆透了。”

    他又說:“你挖的那個大水塘也管用了,抽水機‘突突’地從河里提上了水來,再‘突突’地倒進下灌水道,節省了好多人力物力啊。噢,我這里灌溉結束了,陳鐵掌又用上了,雖然天氣干旱,今年村里的春田快澆灌完了。”

    查看了農科隊,田震心情很好,又約著秦國良去找陳鐵掌。在青龍廟前的大水塘前,陳鐵掌赤著腳,扛著锨,在指揮著一幫勞力往上提水,朝下輸水,看到田震來了,他嘿嘿哈哈迎上前,指著從河里往水塘里提水的水泵說:“田區長,這小玩意太厲害了!”

    田震看著揚程七八米的水泵也是心花怒放,說道:“所以說農業要發展,機械是關鍵。”他又問陳鐵掌:“從去年入冬,到今年開春,沒有一場雪,也沒有一場雨,全區干旱嚴重,老陳,你這里靠著青云河,又有抽水機,可不能誤了墑情啊!”

    “不會,不會!”陳鐵掌自信地說。“再有十天半月,保證全村春灌結束。”

    田震沒再跟他說話,而是掏出自己的單筒望遠鏡,站在高臺上,拉開后瞭望坡下的麥田。

    突然他發現,在綠油油的原野里,竟然夾雜著幾塊枯萎、發黃的麥田,他收起望遠鏡,嚴肅地問陳鐵掌:“怎么回事?還有幾塊死苗的麥田?”

    “我知道,十二塊,包括秦國良改種的麥子。”陳鐵掌望著田震,一臉無奈。

    “說說,到底怎么回事!”田震一再追究。

    陳鐵掌訴說道:“前段時期不是搞合作化運動嗎,把地主、富農等成分高的家庭都排斥在了互助組之外,而小麥澆灌時,強調互助組優先利用水源,地富家庭沒有水源,只能等待貧下中農灌溉之后才能保苗,所以就出現了缺苗、死苗的麥田。”

    秦國良也在旁邊嘆息道:“唉,抗旱澆苗,需要合作供水,即便是有水源,不入互助組的農戶也難作為啊!”

    在他倆講述時,田震頭上的火焰就已經燃燒起來,當秦國良說完,田震“啪”地收起望遠鏡,吼叫道:“這是誰定的混蛋政策!建立互助組,是為了揚長避短,發展生產,怎么能搞些人為的障礙呢!”

    陳鐵掌翻眼看著田震,低頭不語了。

    田震看出了其中名堂,走到陳鐵掌跟前,大聲喝問:“告訴我,是區里,還是縣里!”

    “周書記、張部長都講過,說是上級的文件。”

    聽了陳鐵掌的解釋,田震扭頭便奔向青龍廟。廟后的小院已經被農科隊占了一半,田震上那兒去找電話。

    他搖通了周忠貴的電話,像一挺機關槍似的“突突突”發開了牢sao,而周忠貴那邊卻非常沉著,當田震講完,周忠貴慢吞吞地問:“還有嗎?”

    “沒了,就這些!”田震的火氣仍然不減。“搞合作化為啥,還不是發展農業!地主富農是農民嗎,是農民為什么要拋棄人家!”

    周忠貴悶了半天,才對他說:“你說的這些話,應該講給張部長,他帶來的文件,他主持的運動,可惜他回縣里開會去了,我現在沒法轉達給他。”

    從常理上講,周忠貴有張部長當靠山,又有上級文件做支撐,完全可以跟田震對著來,可是周忠貴是個思維縝密的人,他想到了魏副專員要來開現場會,弄得好不好主要看秦國良的發揮,而田震又是替秦國良說話,他周忠貴的態度一旦讓秦國良知道,把現場會搞砸了,倒霉的不是張部長,而是他周忠貴,他畢竟是僑鄉區的一把手啊。所以,凡是涉及秦國良的問題,他必須冷靜,不能沖動,能推則推,推不了則磨,用蘑菇戰術,把田震磨軟,磨沒了脾氣。他選擇的戰術果真見了效,激情澎湃的田震在周忠貴的沉穩應對下,有火沒法發,只能無奈地說:“老周,既然你不表態,百草村的問題我就按照我的方案處理了!”

    田震雖然這么說,但他也不是一個管頭不顧腚的猛張飛,他在電話里亮出的方案是:“我先集中力量澆灌枯萎的麥田,不然讓魏副專員發現了,對誰都不好。”

    周忠貴卻哈哈笑道:“老田,食堂里老陳喂得小山羊老大了,你回來吧,晚上喝羊rou湯。”他故意繞開話題,說完就掛了電話。

    面對耍滑頭的周忠貴,田震沒其他辦法,也只能自己氣肚子。他撂下電話,走出了寺廟后院,對等候在門口外的陳鐵掌說:“老陳,你就看著那些麥田荒下去嗎?”

    “說吧,你讓我怎么的?”陳鐵掌清楚政策界限,所以表態的口氣不太強硬。已看透他的心思的田震打量著秦國良,壯著膽氣對陳鐵掌說:“趕緊派人,先澆灌老秦的麥子!”

    秦國良怕田震為難,說道:“田區長,你就別費心了,無外乎荒幾畝麥子。”

    他這么一說,更使得田震認清了自己的膽小,他堅定地對陳鐵掌說:“把高成分的統統編進互助組,兩天之內給我消滅三類苗!”

    田震的話,也激起了陳鐵掌的骨氣,他將手里的鐵锨朝地下猛地一插:“我去招呼,出了事我負責!”

    “我是區長,還輪不著你!”田震真要豁上了。

    第二天上午,田震被叫到了區委辦公室。方形長桌的正中,坐著的是穿黃泥制服,戴黃泥軍便帽的張部長,陪坐在旁邊的是穿深藍色制服的周忠貴。田震猜測到要發生激烈交火,進門后故意抖擻了一下精神,斜著身子坐在了張部長對面。

    張部長的開場白超出了田震意料:“老田,現場會準備得怎么樣了?”

    田震如實答道:“差不多了。”

    “聽說你在百草村搞得動靜很大啊,地富分子都進了互助組。”

    既然他繞著說,田震也繞著答道:“魏副專員來,估計要從村里的生產路穿過,如果地主富農的麥田荒情嚴重,不僅區里沒臉面,張部長您也不會高興吧。”

    “可是就沒有折中的辦法了嗎?”張部長一副設身處地的樣子。“你這樣搞,可是不符合上級的政策啊!”

    “所以我來接受批評啊!”

    “老田,話不能這么說,張部長只是了解情況嘛。”周忠貴適時打了一句幫腔。

    “老田,你頭腦靈活,也有想法,就是個性太強了!”一直對著田震的張部長鎖起了眉頭。

    “或許是吧。”田震梗著脖子,斜視著墻壁說。他又仰頭說道:“我認為,執行上級文件,也不能教條主義。新中國成立后,我們的政策糾偏糾過還少嗎?”

    “噢?”張部長用眼角瞥著田震,說。“你的意思我們今天不該來問責你,而應該來表揚你嘍。”

    “我沒敢那么想,但至少我認為,農業合作化運動,不應當把地主富農排斥在外,這樣不利于發展生產,也不人性。”

    “人性?跟地主富農能講人性嗎?”張部長反問道。

    “老田,你要注意階級立場,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啊!”周忠貴又幫了開了張部長。

    “老田,你這種態度是很危險的,盡管你有你的情況,可是在大是大非問題上,來不得半點糊涂啊!”張部長這么說,是含蓄地警告田震,不要認為跟謝書記的關系特別,就無所顧忌。

    “張部長,”田震正視著張部長說,“你也應當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為什么這么做,是為了我自己嗎?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現場會,為了發展生產!”

    他覺得意猶未盡,又墊上了一句:“如果不為了現場會,不為了發展生產,我才不跟文件對著干呢!”

    張部長沒想到田震總是拿著現場會做擋箭牌,說話也小心起來,因為他怕談崩了,田震甩手不干了,那樣,不但縣委要追究責任,魏副專員也不會饒恕自己。所以,他緩和下來說:“老田,你別激動嗎,我們找你只是問問情況嘛。”

    為了穩住田震,張部長給周忠貴使了一個眼色,然后才對周忠貴說:“老周,你們先交流一下,我跟謝書記約了一個電話,他在省里開會呢。”

    說著,他起身走了。其實,跟謝書記的電話之約純屬無稽之談,他之所以離開現場,就是要梳理思路,爭取做到既要降服田震,又要讓他把現場會辦好。

    而周忠貴也不是一般人物,在張部長離開后,他拿著陳老四喂養的那只小山羊扯開了洋片。他清楚田震跟謝書記的關系,也明白田震在現場會中的作用,因此在張部長和田震之間,周忠貴的方針是,場面上不痛不癢地拉拉偏仗,但又不想為了這件事得罪田震。

    在院里抽了一支煙的張部長很快就有了思路,他決定還是將田震這個刺頭踢給謝書記,這樣既維護了政策的嚴肅性,又不至于地區的現場會造成流產,所以,他急匆匆去了總機室,掛了省里的加急電話。不會兒,電話里出現了謝書記的聲音,張部長以政治家的老練姿態,像講述一個動聽故事那樣說了田震的事情,果然沒出意料,謝書記大聲喝道:“反了!這小子想干什么!老張,你先把他給我看緊嘍,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撂下電話,張部長又犯了琢磨,事關合作化運動的一件大事,謝書記沒提半句,只說了些毫不相干的氣話,這不像一個縣委書記的所為啊!他為什么這樣呢?難道合作化運動的政策又要調整嗎?富有運動經驗的張部長不得不思考這個問題。想到這里,他也想起了一個對付田震的辦法。

    當張部長返回黨委辦公室,毫無察覺的周忠貴還在饒有興趣地講述殺羊的故事,張部長并沒有打斷他,而是靜靜地停了下,周忠貴發現了張部長,趕緊改口對田震說:“老田,這個殺羊的故事說明了什么,說明了不守規矩就要有殺身之禍,你說對嗎?”

    但張部長卻接過他的話說:“老周,不要制造恐怖氣氛嘛,都是自己同志,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嘛。”他又挑了田震一眼:“再說了,老田同志的出發點還是好的嗎。”

    他突然降低了調子,讓周忠貴和田震都十分驚異。等張部長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周忠貴用眼角瞥著他,不吭聲了。

    張部長看著田震,牽強地笑道:“老田同志,觀點不一致,我們可以慢慢地解決,當務之急是地區的現場會,你具體負責,擔子很重,希望你放下包袱,輕裝上陣,一定要把現場會搞好。至于其他問題,一時談不到一塊去,不要緊嘛,現場會后再談。”應當說,他是個語言把控能力很強的人,他想扭轉局面,即便是批評的話語,他也增添了關切和理解的成分。

    田震知道談話該結束了,站起來說:“現場我還不太放心,我再去看看吧。”

    他走后,周忠貴的探尋目光便打向了張部長。老謀深算的張部長寓意深長地說:“世事多變啊,還是等謝書記回來再說吧。”

    現場會開得很成功、很順利,魏副專員對現場很滿意,臨別時對陪同的張部長說:“老張,你們的農科隊,使我看到了農業的希望,你們還有什么困難需要我支持嗎?”

    張部長笑著擺擺手:“有困難我們也要自己克服,哪能麻煩領導啊。”

    在旁邊的田震當場撒謊說:“魏副專員,我們張部長太愛面子,他下鄉以來,天天嘮叨化肥呢,說只要有一噸化肥,他就有信心把僑鄉區的農科隊辦成全縣的樣板!”

    張部長想糾正,但又不好開口。魏副專員低頭想了想,然后抬頭對張部長說:“這樣吧,你們派人去地區化肥廠,就打著我的旗號,拉一噸化肥回來!”

    田震帶頭鼓掌,實驗田的地頭響起了一片掌聲。

    魏副專員要帶著干訓班的學員返回地區,田震想隨著回去,張部長卻告訴他:“還有幾天就結業了,你就別去了。”

    由于拖拉機駕駛維修技術缺了課,田震想回去補補課。張部長對他說:“你會開拖拉機就行了,沒必要學那么全面。再說了,我已經給你請了假。”

    田震還想說什么,張部長笑瞇瞇地拍著他的肩膀說:“不是我要留你,是謝書記!他今晚就從省里趕過來,專門為你。”

    這話,又使得田震惶惶不安起來,說真的,他有點畏懼謝書記。

    晚上,區委辦公室亮著四盞罩子煤油燈,周忠貴和田震小心翼翼地坐在長方桌的邊上,各自抱著一個陶瓷茶杯,互不搭腔;在沿桌的走道上,張部長一邊抽著煙,一邊踱步走著。屋里的氣氛有點兒沉悶、壓抑。忽然,窗外傳來了一陣汽車喇叭聲,不會兒,威嚴的謝書記出現了,他穿著黑皮夾克,濃密的黑胡須圍繞著緊閉的嘴巴,黑色的眼里閃射著又黑又亮的光芒。他“塔塔”地走進來,也不跟人打招呼,當到了顯要位置,忽地一個轉身,瞪著低著頭的田震大聲喝道:“田大區長,你給我站起來!”

    田震規規矩矩站了起來,周忠貴也主動站了起來。

    “怎么,還有個陪斬的嗎?”謝書記朝著周忠貴,問道。

    其實,這是周忠貴的官場藝術,作為二把手的區長惹了事,當書記的主動請罪,才能讓領導看到你的胸懷。聽謝書記把話說得這么粗糙,周忠貴也就坐下了。

    “你看看,才當了個區長,就沒大沒小了!”謝書記掐著腰,朝著田震逼近。

    這時,深奧的張部長竟主動替田震說開了話:“謝書記,老田同志的出發點是好的。”

    “我不管他的出發點!”謝書記猛地一揮手。“我只追究他目無領導,強詞奪理!”

    敏感的張部長和敏感的周忠貴一聽他的定性,各自眼里出現了疑惑和茫然。是啊,本來是田震違反文件規定,擅自將地富分子拉近互助組的問題,怎么轉化成了目無領導、強詞奪理呢?前者可是嚴肅的政治問題,而后者最多算個組織紀律問題。謝書記為什么這樣呢?張部長和周忠貴都在暗暗猜測。

    當然嘍,田震也不是傻瓜,他聽出謝書記回避互助組的問題,便故意朝這個問題上引:“謝書記,我將地富分子拉進互助組,是為了地區的現場會,是為了更好地發展農業生產!”

    “不說這些!”謝書記厲聲喝阻道。

    田震已經意識到,在互助組這個問題上,謝書記一定有什么避諱,而這個避諱不像是對自己不利的,因此,他抓住對方的軟肋,又說道:“如果我的做法是錯誤的,我愿接受任何處分!”

    “你對抗領導,擅作主張,就應當接受批評!”謝書記吼叫著,壓抑住了田震。

    謝書記隨之又指著田震說:“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改變你的一身臭毛病,我就處分你!”

    一聲“處分”,把田震鎮住了。他再次低下頭。謝書記走到他的身后,督促道:“愣什么,還不抓緊給張部長認個錯!”

    瞧吧,簡直是家長護孩子的再現!

    張部長從謝書記的話里聽出了蹊蹺,為了試探自己的猜測,他裝作大度地朝謝書記揮揮手:“算了,互助組是個新生事物,難免出現理解不同。”

    謝書記看了張部長一眼,用糾正的口氣說道:“不是互助組的事兒,是組織紀律問題!”

    早就聽出門道的田震眨眨眼,趁機也給了張部長一個小難為:“張部長,對不起了,我在互助組的問題上認識模糊,請你原諒我的過失。”

    田震的主動出擊,還真難為住了張部長。因為擔心政策有變,張部長不敢貿然應對。他默然看了謝書記一眼,希望得到對方的援助。

    謝書記知道田震難纏,抓住他剛才道歉的臺階,模模糊糊地對田震說:“既然你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今后一定克制自己,至于怎么處理你,我完全尊重張部長的意見。”

    聽到謝書記把皮球踢給了自己,張部長也使出了看家本領。他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對周忠貴說:“老周,老田同志的問題,你們要認真分析,在黨委會上,廣泛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怎么樣,謝書記?”

    謝書記掃了田震一眼,又看似余恨未消地說:“這樣太便宜他了!”

    周忠貴做夢也沒想到處理結果會是這樣,慢騰騰地站起來,對謝書記說:“既然把田震同志的問題交給了區委,我們的政策界限可不是很清楚啊。”

    謝書記望著周忠貴,把手伸向了自己攜帶的文件夾:“這里有一份省里的最新《運動快報》,你們黨委成員集體學習一下吧。”

    說到此,他又問張部長:“老張,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回縣里嗎?那就走吧。”

    當送走了謝書記和張部長,周忠貴拿著《運動快報》在門口旁翻閱起來,田震剛要起步回家,卻讓周忠貴一把采住了:“老田,家里還有黃芪酒嗎?”

    “有,怎么了?”田震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難怪啊,你翻身了!”周忠貴指著《運動快報》說。“你看,在糾偏糾過中,地主富農分子加入互助組的問題被列在了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