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她試著安慰說:“那種閑話不理會就好了,你們是父子嘛,所以一定不會有那種事的……” “嗯,我知道。”這一次景晨笑得沒有勉強,他溫溫的笑一笑,只是笑容很快就一閃而逝——“有些事有沒有只要看眼神就知道,父親他看我的眼神……” 聽他話里的意思桑寧知道他想說的是景偃大師看他的眼神并沒有別人議論猜測的那么不堪,但是不知為何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微微出神的蹙起眉頭…… “景先生?” “啊,”景晨回神,慌忙說:“別誤會,他對我的確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他略略露出一點窘態,“我說了你別笑我,我只是覺得他……有點可怕。” “誒……”這個桑寧倒還真沒想到。除了第一眼見到景偃大師時被嚇了一跳,還有剛剛在院子里那種被窺視的詭異,只就景偃大師本人來說雖然他看起來好像挺不容易親近,人卻又還不錯的樣子。像昨晚她“迷路”了,他都有找傭人來送她回去。 見桑寧有點不解的表情,景晨無奈笑一下,“很不可理喻是不是,明明是自己的父親……” “不會不會!”桑寧忙擺了擺手,“害怕就是害怕,又不是還要上綱上線需要列舉理由的,也沒人規定是父母就不能怕……” 雖然情況有些不同,桑寧卻是最能感同身受的。她也有過,明明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不安的感覺卻如影隨形無法擺脫。 不管景晨家是個什么情況,她都挺理解他,生在這樣的家庭里他也夠不容易。 雖然她自己家庭情況也復雜得一團亂,但如今總算基本弄明白了也就算都過去了,如今倒是同情起景晨來。 景晨能夠感覺得到她話里的真心誠意,眼前這個小他許多歲的小女生有著一副簡單得一眼就能看透的心思。 “謝謝你聽我說這么多,我白長你好幾歲卻還要你來安慰,真是有些丟臉……” 景晨略顯不好意思的笑著,他一不好意思桑寧就更不好意思,跟著傻笑說:“不會……” 兩個人面對面傻笑著,笑著笑著桑寧就開始覺得脊背發涼脖頸發硬……好銳利的一道視線正在往身上扎…… 她僵硬地跟景晨一起轉頭,看到華玉盞抄著手站在院子門口,看起來只是一派閑閑的姿態全然不見方才尋找桑寧時的著急,只剩下一雙目光銳利得像一把小刀,跟審視rou鋪的豬rou似的在兩人身上戳戳戳,隨時都要下刀一片片把人削了的架勢。 ☆、第七課時 “華老師……” 華玉盞嘴角一挑,半冷不熱地說:“倒是長了本事,說離開一會兒,這么一會兒就談上了?” 桑寧還沒開口景晨忙說:“抱歉,是我不好。我找到她應該馬上帶她回去,不該讓老師你擔心的。” “沒事,人沒事就行,我就是個帶隊老師擔不擔心的也沒什么。” 華玉盞面對景晨時那點半冷不熱的嘲諷就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一點淡得沒有溫度的語氣。說完又斜睨了桑寧一眼,“下次離隊時交代清楚些,免得勞師動眾的找你。” 說完華玉盞就頭也不回轉身回了院子,桑寧一陣心虛,畢竟昨晚才剛剛發生幽靈附身的事她就沒打招呼就跟著景偃大師跑了,還耽誤了這么半天。 她忙跟景晨說一聲,“那我也回去了!”就匆匆忙忙去追華玉盞。 景晨看著她跑開的背影,嘴角浮起淺淺的弧度卻又慢慢放下。 剛剛的談話雖然被華玉盞打斷了,但大概就算沒有打斷他也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說下去,不知道該怎么讓這個女孩子知道他所說的可怕…… 從那個夏天回家,看到那些跟他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形之后,他能明顯的感覺到父親變了。 他越來越苛求人形的逼真度,幾乎整日整夜不會離開工作間所在的院子。會館從開放變成了會員制度,整個會館一下子變得空蕩,只有那些會員偶爾低調上門,景晨漸漸發現他們不是權貴就是富商,有事一個人有時幾個人一起跟父親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并花天價買走一些跟他們相似或是不相似的人偶。 這些都可以忽視,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父親在人后看他的目光,那絕非傭人們惡意揣測的那些不堪的感情。而是一種更讓人覺得恐怖的,整個脊梁彌漫著寒意——像解剖臺上的青蛙,被開膛剖腹暴露在寒冷的空氣里,面對著冰涼的刀刃卻不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命運。 沒有人,能夠理解的。 ………………………………………… 回去之后的桑寧接受了同學們的慰問關心和曲小路的批評教育,曲小路扳著手指頭叮囑她——以后不可以隨便離隊,離開一會兒要打報告去哪里去多久,如果要離開他感知范圍的地方需要有人陪同…… 桑寧乖馴地一一點頭,卻又哀怨地瞅著他——小路為什么現在變得這么婆媽呢,難道以前溫柔謙和既體貼卻又不會太啰嗦的小路就只是裝出來的嗎?現在這才是他的本性?? 不過曲小路總歸是不會責備她的,末了他嘆一口氣說,“人沒事就好……” 這句話一下子讓她想起剛剛華玉盞那半冷不熱的嘲諷,心里正有點不好過,曲小路突然拉起她的手讓她一愣,隨即就聽到他的聲音直接響起在腦中—— “——你和我之間的感知是會受到距離影響的,離得越近彼此的聯系也就越緊,但是超出了一定距離就會感覺不到,那樣如果你發生了危險我也不能及時知道。所以你能明白你離開那么長時間卻又不在我的感知范圍內我們會有多擔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