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頁
顏喬喬:“……”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瞎貓易碰死耗子。 開門,見門口豎著兩尊黑鐵塔。 林天成揚了揚手中黑漆大酒壇,道:“埋了二十年的老白曲,挖來給夫子您壓壓驚。唔,還有師母,見過師母!我是趙夫子的學生,林天成。” 林天成單手拎著酒壇子,端端正正行了個禮。 禮畢,四目相對。 “師母真好看!”林天成感嘆道,“難怪遭韓榮那賊胚惦記!” 林霄不耐煩,提腳把這傻兒子踹進院門。 進入房中,燃上燈,四人在客榻旁兩兩對坐。 林天成點起泥爐,把酒壇子往火中一架,頃刻,便有熱騰騰酒香溢滿屋室。 坐定,林霄撣了撣身上的夜露,幸災樂禍開口:“方才送韓致老狗回去的路上,見著他吐血了。江白忠也是個蠢貨,這當口,居然橫眉冷眼講一堆韓榮壞話,想勸韓致老狗想開——就沒見韓老狗的臉都陰得往下掉冰碴子!” 顏喬喬不禁抿唇一樂。 江白忠這人,恃才傲物,就很愛端著。他會這么勸韓致節哀,顏喬喬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 林天成咧唇大笑,拍腿道:“韓榮這賊胚,死得好,死得妙,死得真是大快人心!只是把院子整得血糊淋拉的,怕是嚇著夫子與師母了,來來來,喝酒壓驚,心火一熱,百無禁忌!” 他邊說話,邊抄起木舀子,從滾沸的壇中汲出熱香撲鼻的美酒,叮咚咚裝入碗中,依次捧給另外三人。 “師母這么瘦嘎嘎一人,必定嚇狠了吧,來來,您也飲一碗,暖暖身心!” 辛辣濃香的烈酒供到了顏喬喬面前。 顏喬喬:“……”第一次被人用瘦嘎嘎形容,好生新奇。 林霄揚起大手,一巴掌拍在傻兒子的后腦上:“別瞎稱呼!這是南山王家閨女,昆山院長與司空大儒的親傳弟子,顏高才。人家只是借著夫子給你教書的名義進府辦事,少瞎咧咧,丟人現眼。” 知子莫若父,林霄知道兒子腦子不行,事前便一直瞞著他,免得在西州狗面前露了破綻。今日韓榮已死,韓致心神大受打擊,倒也無需再那么小心,故而特意把兒子帶過來,叫他長長見識。 林天成啊一聲,點頭,豎起大拇指:“高才與夫子,配,絕配!” 林霄斜眼瞪著自家傻兒子,好一陣牙疼——都說得這么明白了,這傻子咋還能以為顏高才與一個教書先生能是真夫妻呢? 漠北王煩惱地搖頭,舉起碗,對顏喬喬說道:“先前在蓮藥臺時,我就看出韓世子對顏高才一往情深。今日他不遠萬里前來刺殺韓榮,與你配合得天=衣無縫,默契十足!來,我敬顏高才,也遙敬韓世子!” 顏喬喬:“???” 他在說什么?這是從哪扯到了哪?林霄這腦子可真是生得鬼斧神工。 林霄仰頭灌進一碗燒酒,道:“猶記得上回你我看見韓世子在院中摔跤的模樣,瘦嘎嘎一個人,你說他像金蟬,他還一直笑——今日倒是終于叫他出上一回風頭啦!設計周全、殺伐果決、進退有度,這誰能不喜歡!顏高才你說是吧?” 顏喬喬正色解釋:“……漠北王你誤會了,今日之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都不敢偏頭去看殿下臉色。 林天成暗暗在桌下拐了自己老爹一胳膊肘,用眼風瞄著顏喬喬身旁的公良瑾,使勁兒給林霄使眼色,讓他注意言辭。 要不是為人子女不敢以下犯上的話,林天成這會兒已拎著林霄這個大傻子的后脖領把他丟出院子——就算趙夫子真戴了綠帽,那也不能這么當著面說呀,叫人把臉往哪兒擱? 顏喬喬:“……” 林世子您這一肘子要不要拐得這么明顯?要不要當著人家趙夫子的面就這么擠眉弄眼? 這父子倆,當真要把她往死里整。 “韓崢勾結西梁血邪,舉國通緝,人人得而誅之。”顏喬喬心很累地解釋。 林霄更加感慨:“亡命天涯自顧不暇,只為心儀之人顯露真容,這是何等深情厚意!” 顏喬喬:“……” 吳竹生的事情不知殿下后續還有沒有另外的安排,她也不能貿然開口將實情告訴這對頭腦簡單的父子。 她可憐兮兮地望向公良瑾。 只見公良瑾眸色平淡,臉上看不出喜怒,舉碗:“敬漠北王。慶功。” “啊,謝謝,謝謝趙夫子。”林霄舉碗飲盡,抬手舀出酒來,重新添滿。 顏喬喬眨了眨眼,也悄悄舉起碗來,飲酒壓驚——這回她是真的受驚了。 “!” guntang熱辣的烈酒順著喉嚨燒進腹中,這感覺,就像是白熾的邪物幽磷點爆琉璃柱。 顏喬喬聽到腦袋里傳出轟隆一聲。 熱浪涌上腦門,臉頰和耳朵霎時紅透。 她還沒緩過一口氣,見公良瑾又舉起了碗:“敬二位。” 林氏父子趕緊舉碗:“謝謝夫子,敬夫子。來來,夫子,請。” 飲罷,再添。再添,再飲。 接連這么幾碗下肚,林霄黝黑的臉龐也開始隱隱泛紅。 一個嗝還未打出,就見公良瑾再度舉酒:“請。” 沒有祝詞,只有冷冰冰的敬酒。 一碗、一碗、又一碗。 像極了曾經排在顏喬喬面前的茶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