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乃人之常情，莫要悲傷。”

    楚鈺哭出聲來，好一會，認(rèn)命的抹了抹眼角，問：“母后可有遺憾？”

    宮中的太監(jiān)宮女死前總會有遺憾之事，他救不了母后，就更不能讓母后含憾而終了。

    遺憾嗎？

    云棲望著珠簾后兩個(gè)模糊的身影，恍惚了一下。

    周福來見狀，掀開珠簾，帶著沈介站在楚鈺身后行禮。

    楚鈺已經(jīng)站起身來，看到沈介來了，頭別到一旁，忍下眼里的淚光。

    云棲的視線越過楚鈺，落在沈介身上，心中悵然。

    這一生，她未負(fù)云家，也不負(fù)大莫，獨(dú)獨(dú)辜負(fù)了沈介。

    初見那時(shí)，他也就這般大吧？

    才高八斗，志滿氣驕，卻在她決定入宮的那天晚上，不顧一身傷在云家門前跪了一整夜，哀求她不要入宮。

    若說遺憾和后悔，便是此生負(fù)了他。

    可這缺憾，只有到了地底下才能彌補(bǔ)了。

    看到沈介的眉頭似乎皺了一下，云棲收回思緒，招手道：“到哀家跟前來。”

    沈介低著頭，緩緩走過去。

    云棲默了默，嘆息道：“你可知道，你父親當(dāng)年為何而死？”

    沈介抬起眼簾，瞥了她手中的東西一眼，搖搖頭。

    “你父親是為了大莫而死。如今哀家也要離去，這東西，便物歸原主，將來若是大莫出事，可保你一命。”

    楚鈺驚訝道：“母后，這是……”

    沈介一驚，跪了下來，道：“如此貴重之物，理應(yīng)由娘娘自己留著。”

    “哀家時(shí)日無多，這東西對哀家已沒了用處。更何況，這東西本就該是你父親之物，由你保管再好不過。”

    沈介沒接，只道：“娘娘身體尚且安康，不會有事的。”

    知他有心安慰自己，云棲笑了笑。

    “哀家患的是絕癥，無力回天。”

    沈介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半響，終是道：“娘娘并非患病，而是中了一種奇毒。”

    第5章 5

    屋內(nèi)一片靜謐，針落可聞。

    沈介低著眉眼，沒有看到其他人的神色，不禁有些疑惑，不過面上不顯，又道：“微臣略識得些醫(yī)術(shù)，太后娘娘的脈象，是中毒之兆。”

    昨日伺候云棲喝藥時(shí)，他近處瞧著，就覺得不對勁，今日又在屋里聞到奇怪的味道，這才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且云棲這毒，已有多年。

    云棲望著他，略略詫異。

    她確實(shí)是中毒了，母親生她和阿姐之前，中了毒，當(dāng)時(shí)發(fā)現(xiàn)得早，在生產(chǎn)之前便解了，但誰都沒有料想到，她會帶著母親體內(nèi)的余毒出生。

    而阿姐安然無恙。

    父親和母親又震驚又惶恐，為了保住家族，瞞下生了雙胞胎的事情，在她剛足月的時(shí)候，便將她送到江南一地。

    后來她體內(nèi)的毒雖解了，但受其影響，體弱多病，極易中毒。為了保護(hù)自己，她習(xí)武，可五年前，宮里頭又出現(xiàn)了類似的奇毒，和阿姐當(dāng)年所中之毒一模一樣，且其毒性遠(yuǎn)勝當(dāng)年，直至今日，也沒有找出下毒的元兇。

    鄭太醫(yī)五年前就已經(jīng)為她診出來了，但體內(nèi)之毒，無藥可解，只能用藥物來延緩發(fā)作的時(shí)間。

    對外，她一直稱病，其他人都沒看出來，沒想到不過才見了沈介兩次，就被他瞧出來了。

    她定了定神，道：“起來吧。”

    沈介起身，抬眼，方瞧清了他們的神色。

    無論云棲還是楚鈺，都神色平淡，似乎知道此事。

    他琢磨了一下，未再開口。

    片刻后，只聽楚鈺厲聲道：“沈介！”

    沈介聞音，微微躬身，似要下跪。

    身子忽然一輕，他的手被人抬了起來。

    是云棲。

    “別動不動就跪著。”說完，又說楚鈺，“你看你，大呼小叫的，把人都給嚇著了。”

    沈介低聲應(yīng)是，眼簾垂著，朝著楚鈺的方向：“皇上有何吩咐？”

    瞧見云棲的臉色，楚鈺的聲音緩了下來：“母后中毒一事，不許向外透露半句。”

    沈介應(yīng)是，他低著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此時(shí)的他，正琢磨這這毒為何會出現(xiàn)在太后身上。

    他幼年是見過的，阿娘母族制出來的毒藥，除了姜家，世上無人能夠得到這毒，自然，除了姜家的幾個(gè)人，也無人能解。

    這毒來得極其珍貴，即便是皇親國戚，花了重金，姜家也不愿意出手，當(dāng)年若非意外，他也不會知曉。

    莫不成，太后身上的毒是阿娘下的？

    若真的和阿娘以及姜家有關(guān)，那他還要救太后嗎？

    沈行知心中一驚，思緒萬千，剛要抬眼，就聽到云棲解釋：“哀家多年前就中毒了，這毒來自南疆，沒有解藥。中毒一事，鈺兒是知情的，但怕說了出去，引起朝臣恐慌，后宮大亂，便向外稱病。”

    沈介眼中的訝然之色一閃而過，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也不開口，等著云棲繼續(xù)往下說。

    “沈介，你父親生前忠心耿耿，輔佐鈺兒多年，勞苦功高。如今你身上有幾分他的神采，哀家希望，你能像他一樣，和鈺兒一起保護(hù)大莫江山。”

    沈介身子顫了一下。

    云棲知道，他這是聽懂了。

    沈介確實(shí)震驚，太后不過見了他兩面，就委以重任。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生父，心中越發(fā)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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