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吻 第38節
薛幼菱哼笑一聲,甩了個眼刀給被關嘉昱護在身后的明嫣: “還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來了,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關山月睨人一眼,不語。 明嫣臉色更白,她扯了扯關嘉昱的衣袖:“我們先走吧,嘉昱。” 關嘉昱看著她這委屈樣,心中憤憤的氣更甚,頂撞了回去: “薛幼菱,你說誰是阿貓阿狗呢,這家店是你開嗎?怎么,vip客戶了不起啊?” 說罷,他還看向了一旁的店長,高聲:“你們這兒什么vip,要怎么加入,你說,我給錢還不行嗎?” 關山月嗤笑出聲,薛幼菱諷意更甚,她夸張地笑了一聲,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喲,我哪敢啊,這不是打算去打聽打聽北城一條街,到底誰是爹嗎?” 噗嗤。 相距不遠在挑首飾的客人憋笑。 關嘉昱臉色僵了僵,身后的明嫣更甚,她見關嘉昱昂著頭不肯服輸,只得橫下心去軟聲: “關小姐、薛小姐……” 明嫣一向以嬌弱示人,她眼眶紅紅地,不敢多看關山月一眼,反而是去看薛幼菱: “我們不知道是你們訂的珠寶,非常抱歉,我們現在就走……” 關山月的目光定在明嫣扯著關嘉昱衣袖的手上,微微瞇眼。 薛幼菱則是一向討厭明嫣這柔柔弱弱的做派,她對明嫣的稱呼一向都是明蓮花和明綠茶,這會兒看見明嫣這樣,更是嗤之以鼻: “哎,收一下,你的茶味都快溢出來了,在這兒裝什么呢——” “你要是不想要,他能在這兒鬧這么久啊?” 明嫣咬了咬唇,抬頭去看關嘉昱。 關嘉昱一向受不了明嫣這種眼神攻擊,仿佛是朵只能依附著自己而活的嬌花,他朝著薛幼菱就是一聲:“你這是嫉妒我給明嫣買珠寶,而你只能自己定制罷了。” 薛幼菱簡直要暴走,她踏步就想上前,嚇得明嫣往后一躲,卻被一直不語的關山月拽住了腳步,薛幼菱一跺腳,癟嘴: “月月!” 關山月只一個眼神示意,她安撫住了薛幼菱,而后雙手抱臂,不輕不重地、將目光壓在了另外兩人身上: “你們,這是來挑什么?” 明嫣往后縮了縮,她反應太大,旁人見了都暗暗詫異,還以為她是老鼠見了貓。 關嘉昱硬著頭皮,他在薛幼菱面前還能過過嘴癮,可對上關山月,先是氣勢上就矮了一半,他牽著明嫣的手: “你不是說不屑過問我的私生活嗎,你管我?” 關山月嗤了一聲,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了明嫣的指尖,開腔冷冷:“訂婚戒指?” 旁邊的薛幼菱一頓。 關嘉昱默了默,氣勢再弱半分,他身形龐大,遮著明嫣只露半邊身,半晌才開口: “是,我跟明嫣,要訂婚了。” 語氣像是前男友領著現女友在挑婚戒時撞上了前女友一般。 惹得店內的其他人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巡梭。 關山月眼睫一壓,沉默不語。 明嫣垂下的羽睫顫了顫,關山月沉默時的威壓太強,不怒自威,關嘉昱像啞了聲,明嫣按了按關嘉昱的手,輕聲打破沉默: “關小姐……我知道您不喜歡我,但這門婚事,我父親跟關叔叔都很滿意,所以以后我們會是一家人……您不需要喜歡我,我會努力讓您接納我的……” 她像朵嬌弱的菟絲花,在珠寶店內縮在關嘉昱的身影下。 薛幼菱心內一晃,只得一聲:完蛋。 關山月掀起眼皮,定定地看著明嫣,不知過了多久,她兀地嗤了一聲,扯笑,漫不經心的: “那以后……我還得叫你堂嫂啊?” 關嘉昱被關山月眼波下的暗涌驚得條件反射般打了個冷顫,只是硬著頭皮: “那什么……你不喜歡就不用叫,明晚家里有個聚餐,都是關家的長輩,你要是想回去的話,一起吃個飯?” 環臂的手指微微用力,使得手臂微凹,關山月耳尖一動,捕捉到他的字句,開口:“明晚?” 關嘉昱像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頓了頓,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去瞥關山月的臉色: “……你會回去嗎?” 他心里盤算打得好,雖然關宏博讓他穩住不著急,但關嘉昱一向性子急又沒腦子,他知道關山月接任庭旭已是板上釘釘,但自己要娶明嫣也是事實,要是可以緩和關山月跟明家的關系…… 那到時候他的叔叔,也就是關山月的父親關宏毅,肯定不會虧待他的。 可關山月卻定定地睨人一眼,而后便若無其事般移開了視線,她看著薛幼菱低聲甩下一句:“走吧。” 說罷便快步走了出去,絲毫沒有薛幼菱想象中的打臉現場,薛幼菱跟另外兩人看著關山月瀟灑的背影愣了好半晌,終于反映了過來,薛幼菱拿起包就追,根本不管自己放下的東西。 腳步聲遠去。 快步往地下停車場走的關山月眉眼間已滿是冰霜,狠厲掛滿,她踏進無人的電梯,看著往下滑的樓層顯示,掏出了手機打給最近一個未接電話。 那頭只響了一聲就火速接起,溫柔的女聲像是很驚喜,還未說話,就被關山月壓抑不住的冷諷堵了回去: “請問你跟關董——” “是失心瘋了么?” 第三十二章 關山月眸中恨意驟然翻涌。…… 關家,別墅。 即將落下的黃昏斜斜地透過落地玻璃潛入大廳,卻驅不走關家別墅內一絲一毫的死寂氣息。 關宏毅坐在輪椅上,臉色鐵青地看著不遠處站著的關山月,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打破了詭異的沉默,身側默默落淚的魏舒云連忙幫他順氣,可關宏毅卻推開了她的手,沉聲: “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低吼聲透過緊閉的大門,惹得門外的傭人們紛紛對視一眼,又像什么都沒聽到一般低下了頭。 剛剛,那位關家大小姐一腳油門踩了上來半山,又猛踩一腳剎車在幽靜的山間發出一聲刺耳的響,還沒等傭人們迎上去,就看見關山月一臉僵硬、大步走了進去,管家鼓起勇氣上去詢問,只是還不等關宏毅下來,關山月隨手就摔破了玄關處那個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花瓶。 青瓷砸碎在大理石磚上,像是拉開了某場序幕。 “關董。” 站在一地碎片前的關山月兀地冷笑了一聲,她雙手抱臂,眉梢一抬:“您這樣生氣,遲早心臟病發,遺囑寫好了嗎,可別忘了把股份先給我轉過來啊。” “你——”關宏毅瞬間暴起,頸間青筋凸顯,咳嗽更甚,他猛地拍了一下輪椅的扶手,膝上蓋著的毛毯都掉落在地,“關山月,你這是盼著我死呢!” 魏舒云抽泣著撿起地上的毛毯,像是不知所措的模樣,她上前兩步,像是想去勸關山月,卻又被關山月冷冷的一瞥定在了原地。 她垂下的眼睫微顫著,像是掠過了一絲什么,只是轉瞬即逝,魏舒云轉而彎下腰,將毛毯重新蓋上關宏毅的雙腿,蹲了下來,我見猶憐般: “老關,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呢,你先別生這么大氣。” 關山月冷眼看著她動作,心下更沉。 關宏毅定了幾秒,到底是先吐了口濁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眼看人: “你要么就不回來,一回來就砸東西,我跟你媽是又有哪里惹你不高興了?” 關山月兀地嗤笑:“您二老是真糊涂,還是在跟我裝糊涂呢?” 關宏毅一頓,余光瞥了魏舒云一眼,沉聲:“你二叔……又在公司鬧事了?” “我倒寧愿他是在公司給我鬧事。”關山月呵笑,她慢悠悠側身,拿起了矮桌上一個玉壺作了認真端詳的模樣,“剛在商場碰見了您那親親侄子,您猜,他跟我說了什么?” 半蹲著的魏舒云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 關宏毅的眼神在關山月手上拎著的那只玉壺上頓了頓,看人:“什么?” 關山月直視著他,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玉壺,好一會兒,才開腔: “他說,明晚關家家宴,商量他這關家單傳的婚事。” “……”關宏毅握著輪椅的把手緊了緊,“這不是你生氣的理由。” 關山月的眼神一轉,移了半分到沉默的魏舒云身上: “那關嘉昱那位未婚妻,你們總不會不知道是誰吧?” 詭異的沉默。 關山月突然就嗤笑出了聲,她猛地將手上那只不知價值幾何的玉壺往地上狠狠地一砸,玉與石之間的碰撞聲清脆,下一秒,便又是一地的碎片。 驚地門外的傭人們心頭一顫。 關宏毅與魏舒云的臉色沉了下去,卻沒有了開頭的怒氣,關宏毅只是冷靜地看了眼已成廢品的天價玉壺,吐了口濁氣: “你聽我跟你說……” 不遠處,銅爐繚繞熏香。 “您想跟我說什么?” 關山月抬眼,視線落在關宏毅那比上回更瘦弱的手上,銳利如鋒的眸內卻沒有半分松動的痕跡: “關董,您比我更清楚——” “明家對我、對你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吧?” 關宏毅有些渾濁的眼神忽然掠過一道精光。 他定定地將目光往身后的大門一看,還沒說什么,身邊的魏舒云卻已經默契地會意,她冷靜地用手絹拭去了臉上的淚痕,走到門外拉開大門,再對著那群傭人時已是一派當家主母的威嚴: “到外面花園里去,不準靠近別墅一步。” 傭人們齊齊地應了聲是。 當大門再度緊閉時,內里的氣氛已經比別墅周圍連綿的山脈更加蕭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