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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吻 第23節

    默了一瞬,關山月兀地嗤笑出聲,她伸手接過周佞手上的高腳杯,另一只手的指尖捻了碎發別于腦后:

    “為了踩別人,還不惜將自己拖下水,周佞,你挺絕。”

    周佞看著她靠近,一瞬即離,頓了頓,方才捏著自己那杯抿了口,像情人蜻蜓點水的一吻,微澀入喉:

    “怎么就不聽我說呢,關山月。”

    關山月搖晃著杯中酒液,斜眼看人。

    “不是跟你說了嗎……”周佞對上關山月的眼,猶如一輪灰蒙蒙的下弦月,有些昏聵,“你可著我一個人禍害就夠了。”

    關山月冷眼不語,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周佞卻目不斜視,開腔再續,說得很慢,只送入關山月的耳中:

    “我們才是同類人。”

    “那種貨色,就算了吧。”

    關山月幾乎是從喉間擠出諷嗤的音:“那你這么在意我跟他的緋聞做什么,跟你是有什么關系嗎?還是需要我再重復一邊呢——”

    “一個合格的前男友,請你比死了還要安靜。”

    關山月睨人一眼,壓下眸中的細碎,再落一句:

    “更別提,你這都是前多少任了,是吧?”

    周佞扯起的笑終于徹底冷了下去。

    他好像還想要說些什么,卻被一道輕快的聲音打斷,衛京承終于從周旋中脫出身來,聲音很大,又逢音樂轉低沉,于是幾乎整個包廂都在回蕩著他的聲音:

    “哎,那邊兩位,怎么還在說悄悄話呢——”

    “不是聚會嗎……有什么,是我們不能聽的嗎?”

    音樂被人按下暫停。

    衛京承那口不太標準的北城話難得沒有斷斷續續,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他手里握著個空酒瓶,正閃著亮晶晶的目光望向這處刻意被人遺忘的角落。

    周朝和薛幼菱的臉色煞白。

    前者甚至已經想好了自己的墓志銘上應該寫些什么;周朝,男,享年二十四,猝于暴斃。

    關山月的眼神移過去,不輕不重地,剛好讓衛京承看見自己無聲的罵:

    傻逼。

    而周佞則是慢慢地掀起眼皮,目光仿佛鑄鍛成了一柄烏金刀,自眉骨而下淡漠中分明纏著凌戾,緩慢而冰冷地,纏上面前人的咽頸。

    其他人不熟,可站在衛京承身邊的周朝和薛幼菱可太清楚這眼神意味著什么了,兩人絕望地對視一眼,瞬間從衛京承身邊閃開。

    攔不住。

    “這是周董吧。”衛京承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味,他將空酒瓶放下,落下清脆一聲響,幾步跨過眾人,走到關山月身邊自來熟地坐下,“我叫衛京承,剛回國,久仰大名,認識一下唄。”

    說罷,他伸出了手,仿佛是真的想來認識人的一樣。

    周佞卻沒有看人伸出的手半寸,只盯著他坐下的位置跟關山月的距離,半晌,輕笑了聲:

    “聽說,也是剛從國外回來?”

    衛京承的目光沒有半點退縮的意味,而是端得一臉真誠,他無所謂地收回自己的手:“對,剛回來。”

    “看你剛才的樣子,酒量不錯?”

    周佞語調微微上揚,順著燈光看人,抿了個笑,可窺入的眼底,又分明沒有半點笑意,是明晃晃的鄙意,毫不收斂。

    衛京承笑意更濃:“過獎過獎。”

    周佞哦了一聲,在周朝驚恐的眼神中開始慢條斯理地脫下西裝外套:“既然是周朝的生日,怎么說,我也算半個東道主。”

    關山月被夾在中間,也若有所思地看著人動作。

    在場所有人,只有周朝臉色更白。

    衛京承則是看著周佞,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面上不顯半分。

    “聚在這里的人,也認識多年了,你是新來的,怕你覺得自己生分……”

    周佞一頓,慢悠悠地站起身,將外套往沙發上一丟,舉手投足間到底是xiele幾分當年肆意的意味,惹得眾人一頓,周佞慢悠悠地再續:

    “我會調點小酒——”

    他解開袖口,看著衛京承是睥睨的態,磨平不易察覺的鋒芒:

    “送你一杯,當歡迎禮了。”

    氣氛凝固了半晌,其他人目光灼灼地開始活躍氣氛,給周佞捧場,衛京承笑著應下,唯有周朝臉色煞白,薛幼菱臉色也不太好,在場所有人,唯關山月神情不動,還看戲般地抿了口周佞遞來的酒。

    只有關山月知道周佞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

    你這貨色,趕緊滾蛋。

    第二十章 “——她看得上你么?”……

    在視線聚焦的中心,周佞側身靠在吧臺,長腿搭在高腳椅上,垂下眼睫,擺弄著周朝叫人拿來的物件。

    墻上的壁畫映著灰狼齜牙咧嘴。

    叮當、叮當。冰塊碰著杯壁,又不著痕跡滑入酒液,周佞神情淡淡,手上動作卻很流暢,衛京承看在眼里,掠過絲莫名的緒意。

    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股野勁,即便是西裝革履都壓不下半分。

    周佞……

    衛京承舌尖頂住上顎,雙眼微瞇。

    真不愧是關山月看上過的人啊。

    半晌,在往杯里投進最后一顆削好的老冰,周佞漫不經心地拿過周朝的打火機,打下清脆一聲微響后,一蹙藍火就順著杯蓋燃了起來。

    “給。”

    周佞抬眼,將那杯酒推到衛京承跟前,拿起一旁的帕子慢悠悠地擦手,在昏黃燈光下烙出晦暗:

    “當是第一次見面的禮了。”

    坐在不遠處沙發上那一排人紛紛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不瞎,也不傻,都是看著當年過來的人,自關山月回國后,周佞分明沒有半分怨恨的意思。

    被甩的是他,如今上趕著的人,也是他。

    現在這個場面是奔著誰來的,顯而易見。

    但那個人好像并沒有什么自知之明,只捏著手上的高腳杯,晃了許久,在周佞調酒結束前才一口飲盡,順喉喂入,還輕輕皺著眉看向旁邊的薛幼菱:

    “還真澀,周朝買到假貨了?”

    薛幼菱深吸了口氣,顯然,此時此刻,并不想接她的話。

    關山月半分眼光都沒瞥給吧臺那兒。

    將手上的帕子往桌上輕輕一丟,周佞才掀起眼皮,望向眼前的衛京承:“怎么,不喝?”

    “怎么會。”衛京承笑了,他挑了挑眉,看著桌上的酒,“只是沒想到周董調酒的手藝,竟然真的這么好,看來,傳聞都是真的啊。”

    不遠處的周朝已經放棄了抵抗。

    周佞則像是笑了聲,很輕,幾乎轉瞬即逝:“才回北城不久,就把那些閑言碎語都聽遍了?”

    “都是光輝事跡,算什么閑言碎語。”衛京承低笑出聲,對上周佞的眼,“像聽故事一樣,真想問問當事人真假。”

    周佞的余光緊鎖著沙發角落上的那人,漫不經心地回:“你喝完,隨便問。”

    衛京承嘖了一聲,他捧起那杯酒,真欣賞般看了一圈,那蹙藍火即將燃盡,他定定地看著周佞一瞬,伸手去盤上拿了根吸管,斜斜地-插-了進去:

    “那就恭謹不如從命了。”

    周佞眼底掠過一絲明晃晃的諷意。

    衛京承順著吸管,一滴不落地將酒全部喝下肚,將空酒杯穩穩放回吧臺,落得清脆一聲響,他似是調笑:

    “周董,不做調酒師可惜了。”

    周佞的目光落在那根吸管上幾秒,才移到衛京承面上:“國外燈紅酒綠,我還以為,你不屑用這種小玩意。”

    “瞧您這話說得。”衛京承害了一聲,擺了擺手,“我這酒量,哪比得上關山月呀,加州那一個圈子,誰沒被她喝趴下過,你說是吧?”

    衛京承笑著,偏頭將眾人的視線都引到了沙發上坐著的關山月身上。

    周佞的眼光終于光明正大地釘在了關山月的臉上。

    成了視線的中心,關山月不疾不徐,捏著手機抬眼看人,接觸到周佞一瞬,就落在了衛京承臉上,她兀地扯笑:

    “要么來喝,要么閉嘴。”

    蔑視意味十足。

    衛京承卻笑意更深,他扭回頭來,看著眼前的周佞,滿意地從后者臉上汲取到了一絲寒意,尾音拖得有些長:

    “周董,你剛才說,只要我喝完,就能問你一個問題?”

    周佞收回視線,慢悠悠地活動了一下頸間的骨頭,散出一線凜厲的雪松香,是用矜貴與清雅,去粉飾狼子野心,在笑里不動聲色地侵越疆土。

    他嗯了一聲,重新低下頭,去碰新的調酒杯。

    衛京承看著人動作,清晰地感受到背后刺眼的光芒聚集,只是他面上仍是掛著笑,半晌,吐出字句,在包廂投下重磅-炸-彈:

    “我聽說,您跟關山月有過一段,還鬧得轟轟烈烈……是嗎?”

    一室寂靜。

    關山月幾乎是冷笑出聲:“話都說不明白,還敢問?”

    衛京承頭也不回,只看著周佞,前半句應了關山月,后半句意味頗濃:“這不是在國外都不敢窺探你的過往嘛,所以,周董,是嗎?”

    目光又齊刷刷地看向周佞。

    周佞手上動作不停。

    他將調酒杯放下,拿出一顆新鮮的雞蛋,將蛋白打了進去,然后蓋上蓋繼續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