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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婚紗照,還是在生下枝子后補拍的。 好景沒兩年,他被抓了,判了無期徒刑。枝子mama這才知道,他過去犯了多大的事。所有美好的幻想,愛情,頃刻如泡沫般消散。 枝子mama怕枝子被人指指點點,在她還沒有記憶時,就帶她逃離了那座城市。 沒有錢,沒有娘家可回,枝子mama最艱難的時候,靠著meimei偷偷接濟的一點錢,給枝子衣食,自己吃饅頭、白粥果腹。 幾年過去,生活慢慢好起來了,枝子mama也會通過meimei,給家里帶一些錢,但始終沒有回去過。他們曾放下話,要是帶枝子回去,就亂棍打死。枝子mama也就狠了心,說不回就不回。 一眨眼,十幾年過去了。枝子長大了,她最大的遺憾,是讓她的生命里,缺席了一位父親。 可枝子難過的是,mama“無期功強近之親”。 mama四十幾歲了,她老去的過程,枝子沒能發覺,大概都是這樣的,父母的衰老,仿佛往往是一瞬間。正是如此, 枝子小時候,要省那么久,那么久,才攢得出錢,給mama買一雙鞋。現在,mama已經可以任自己心意,買好看的鞋子了。 她吃了多少苦啊,全靠自己撐過來,可在那些親戚看來,她卻是“有福”。 就因為她們苦盡甘來了嗎? 苦難在旁人眼里,只是悲劇,落到自己身上,才是災難。 枝子對于自己的父親曾是這樣的人,感到驚訝,但并不震撼,大概是有所心理預設,又或許,是因為接受的教育與那個年代的人不同,更能包容。 她抱住mama,“以后我們自己好好過,不管這些人說什么,怎么想我們的。” 用這種稚拙的語言,安慰著mama。 mama笑著拍了拍枝子的背,“再過半個月就開學了,晚上帶你去逛街買衣服吧。” 說是半個月,倏忽一下子就過去了。 林家派司機送林越澤去報道,枝子蹭車,廖阿姨和枝子mama也跟著一起去。 林越澤就一個行李箱,枝子的行李占據了后備箱的剩余所有空間。枝子mama總怕她缺什么少什么,能帶的都帶上了。 四個多小時的車程,枝子精神頭倒是極好,輕輕地哼著歌。她莫名想起《千與千尋》,一家人帶著行李,開車搬家,闖入一個神靈世界,千尋的爸爸mama變成了豬。想象林越澤變成豬的樣子,她突然笑起來。 林越澤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開心啊。” 林越澤約莫當作她是開心和他一起上大學,也笑了:“我也是。”卻發現枝子始終看著窗外。 到達學校后,保安指引他們停放車輛。 他們在不同的院,報道的地點也不一樣,流程走完,領了軍訓服和宿舍鑰匙,就可以去宿舍了。 見枝子和她mama帶的東西多,有個學長過來幫忙搭把手。枝子mama完全沒料到有這種傳統,忙不迭地道謝。 九月初還很熱,枝子穿了條剛過膝的牛仔裙,扎了高馬尾,不施粉黛,仍不失青春靚麗,學長不由得主動跟她搭話:“你是學什么的?” “中文。” “我是英語的,比你高一級。你有沒有想參加的部門協會什么的?” “我之前了解了下……” 枝子mama見他們聊得投機,也就沒打擾。 把她們送到宿舍門口,學長加了枝子的好友,才離開。 寢室在三樓,沒有電梯。住的是四人寢,已經來了兩個,她們熱情地和枝子打招呼,其中一個叫路嵐,短發颯爽,說話也爽朗,一個叫張冬羽,比枝子高出一個頭——她說是冬天下大雪時出生的。 簡單地收拾好,也就到中午了。枝子帶mama去食堂吃午飯。 mama問她:“大學了,有談戀愛的打算嗎?” 枝子借看菜單逃過mama的目光,“再說吧。” 她和林越澤的事還沒告訴她們,也不是刻意瞞著,而是想等到穩定了再說。枝子的想法很傳統,無論兩方家長熟不熟,戀情告與他們,就是另一個層面的事了。 枝子打岔道:“這里菜色好多呀,還有餅、餃子、粉面……比一中好多了。” mama沒接著說下去。 林越澤和枝子的宿舍隔了半個學校,他和廖阿姨在另一個食堂吃過飯,來和枝子她們匯合。 她們準備上車走了,枝子mama說:“沒錢了記得找mama要,不用太省了,知道嗎?” 枝子說:“知道啦。” 廖阿姨也對枝子說:“放假讓林越澤帶你出去玩,阿姨給你們報銷。” “好的,謝謝廖阿姨。” 林越澤把枝子拽到身邊,怕她們“你儂我儂”得沒完沒了,“司機該等急了。” 車子開出去后,林越澤攬著枝子的肩,帶她逛校園。 A大很大,有人開玩笑說,橫跨整個學校的情侶,就相當于異地戀了。 A大依山傍水,風景很好,學校里有幾處人工湖,湖中心,幾只天鵝悠閑地鳧水;有林蔭大道,陽光幾乎透不進來;還有一片觀賞園,里面栽種了中藥和各色花卉。 他們逛了一個多小時,還沒逛完。枝子最大的感觸就是,校園隨處可見情侶。有的甚至會聊著聊著,就接個吻。 吃完晚飯后,林越澤把枝子送到宿舍樓下,她正準備走時,他突然捧起她的臉,觀賞藝術品般地端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