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有貪歡 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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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他中了那樣古怪的奇毒,又到底讓人心里不安。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陳賓親自端著藥送進了房中。張慶生要上前喂藥,被顧燕時一喚:“張公公。” 她邊喚邊立起身:“我來吧。” 張慶生將藥遞給她,躬身退到一旁。她坐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將藥喂給他。 他睡得好像毫無意識,服藥卻服得很是聽話,她一口一口喂得都順利。待到喂完,她用舌尖稍舔了一下瓷匙,被苦得一張花容都擰巴起來。 “嗯——”顧燕時用手背緊緊捂了捂嘴,側首,“去取些冰糖來。” “諾。”張慶生輕應,不多時就取來一只白瓷小罐,顧燕時打開罐子,里面顆顆冰糖晶瑩。 她揀出一小顆送到蘇曜唇邊,剛一碰,他就如方才般聽話地啟了唇。她趁機將冰糖送進去,他一抿,神情間隱有一怔,繼而眉宇舒展。 接著,她往自己口中也送了一顆,手里還多拿了一顆,打算一會兒再吃。 她將瓷罐交還給張慶生,問他:“陛下會睡多久?” “三日。”張慶生道。 “三日?”顧燕時啞了啞,“可要回太后一聲?” 張慶生搖頭:“陛下怕太后憂心,多年以來太后從不知情。” 頓了頓又說:“此番也還需太妃幫忙瞞著。若太后召太妃前去過問,太妃便說陛下是因為舊傷剛愈仍舊體虛,再與姜家爭執(zhí)惹得急火攻心,才致吐血暈厥。” “好。”顧燕時應下,聽聞此事瞞了太后多年,便知不能由她戳破,心下就將張慶生所言又過了幾遍,牢牢記住,以便回太后的話。 當晚她守在了宣室殿中,原想照顧蘇曜,可他一夜都沒什么反應,倒讓她也睡得不錯。 翌日天明,顧燕時剛用過膳,張慶生就進了殿來:“太妃,太后請您過去。” 顧燕時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即要往外去。 張慶生卻說:“請?zhí)屑毷釆y后再去吧。” “怎么了?”顧燕時看看自己身上雖簡單卻齊整的衣裙,略有惑色。 張慶生垂眸:“慈敬殿外,現(xiàn)下有數(shù)位朝臣候見。” 顧燕時心弦一緊,頓時如臨大敵。 張慶生喚來兩名宮女去側殿侍奉她重新更衣梳妝,身上家常的衣裙換下去,她穿上一襲更合太后身份的廣袖襦裙,發(fā)髻也梳得更繁復了些,配以數(shù)支華貴的珠釵。 張慶生早已為她備了步輦,待她收拾妥當,就乘著步輦去了慈敬殿。 行至殿前寬敞的廣場,顧燕時抬眸一看就見殿前果真有不少人,卻不止是朝臣,好似還有幾位命婦。 她心下有些緊張,與隨在步輦一側的蘭月相視一望,蘭月垂眸,沉默無聲地扶她起來。 她搭著蘭月的手走向殿門,離得還有三兩丈遠時,一位二十余歲身著命婦朝服的女子啜泣著膝行過來:“太妃!” 顧燕時腳下頓住,蘭月先一步擋了過去。那命婦避開蘭月,硬是抓住顧燕時的裙擺。 她抬起臉,滿臉的淚痕:“太妃開恩!我家主君……我家主君上有年過半百的父母,下有尚不懂事的兒女,若他此番落罪,我們一家……” “你是姜文柏的夫人?”顧燕時打斷她的話。 命婦連連點頭:“是。” 顧燕時稍稍向后一退,將裙擺從她手中扯了出來。 她沒底氣看眼前絕望的哭容,只得挪開視線才能將話說得心平氣和:“你夫君要我的命,我說不得什么,因為那是朝務,不是私事。” “如今他犯下死罪,亦是朝務,不是私事。” 言畢她復又提步,從那命婦身側稍稍一繞,直入慈敬殿。 那命婦還想求她,被蘭月一擋,她就已走遠了。 顧燕時步入慈敬殿寢殿,太后坐在茶榻一側,滿面疲憊。 她上前福了福,太后抬了下眼,神情懨懨:“坐吧。” “謝太后。”顧燕時垂首,坐到茶榻另一側。掃了眼太后的神情,就主動道,“……太后別擔心,陛下情形尚可,只是因為前陣子的傷勢,身子還弱些,一下子急火攻心罷了。” 太后沉思良久,“嗯”了一聲,復又抬眼:“去小廚房,給靜太妃端些茶點來。” 顧燕時聽到這話,后脊不禁繃直了幾分。 她每每前來覲見,案頭總是有兩道茶點的,今日也一樣。太后卻又著意吩咐宮人再端些來,大有要她久留的意思,不知是有什么要事要與她講。 她一時間正襟危坐,只等太后發(fā)話。 但直到另幾道點心端上來,太后也沒再說什么。 顧燕時思量再三,輕聲發(fā)問:“不知太后有什么吩咐?” “沒什么吩咐。”太后脧著她,笑了聲,“外頭那些人你也看見了。他們啊,各懷心思,有的是來為姜家求情的,有的是與姜家不睦,來趁機踩上一腳的。他們一個個心里都急,你若留在宣室殿,免不了有糊涂人要堵到你面前,倒弄得你不好做人,還不如讓你到哀家這里待著。” 顧燕時聞言頷首:“謝太后。” 太后指了指案頭:“這點心你嘗嘗看。” “諾……”顧燕時小聲,依言拿了塊點心來嘗。太后見她吃起了點心,一時就沒再說什么,直至她快吃完第二塊,太后的神思忽而一緊,怔怔啟唇:“哀家還是得多問一句。” 顧燕時忙道:“太后請說。” 太后看看她,平心靜氣:“皇帝真沒事?” “真沒事。”顧燕時垂首答得老實。耳聞太后沉沉舒氣,又隱約聽到一句幾不可聞的:“沒事就好……” 她怔忪抬眸,卻見太后已又是那副淡泊的模樣,直讓她拿不準方才那一言是不是她聽錯了。 此后太后就沒再多說過什么,只是留著她喝茶吃點心,一直留到了傍晚。 傍晚時宮門要落鎖,朝臣們無旨不得在宮中過夜。太后又是女眷,他們更不得整宿候在她殿前。 殿前因此順順當當?shù)厍鍍袅舜蟀耄挥袔酌襾砬笄榈呐烊栽诘钋伴L跪不起,太后往窗外看了看,嫌她們行事太蠢,遂告訴顧燕時:“你從后門走吧。回宣室殿告訴張慶生多差些人守著,哀家看她們也不敢硬闖。” “諾。”顧燕時恭謹福身,就從慈敬殿告了退。 自此之后她沒再到慈敬殿,但各方的議論半分不落地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首先便是那太常寺丞姜文柏已入了大獄。其實那日與蘇曜爭執(zhí)的還有姜高懿本尊,只是姜太傅抱病已久,太后顧念他從前的功勞,讓他暫且留在府中安養(yǎng)罷了。 但因姜文柏入獄,朝臣們已爭執(zhí)四起。想保姜家的自然不在少數(shù),話里話外無非是說姜家雖然此番做得出格了些,卻是好意。 欲借此除掉姜家的卻也大有人在,說出的話更義正辭嚴,斥責姜家為了一個靜太妃枉顧圣體安危乃是本末倒置。 第三日清晨,蘇曜從昏沉的睡意中醒來。 顧燕時早聽陳賓說過他今早應該會醒,她于是半夜就睡不著了。這兩日她都睡在茶榻上,醒來閑的沒事總忍不住盯著他看。 后來她索性下了茶榻,跑到拔步床那邊,輕手輕腳地摸進內側,與他一起躺著。 是以蘇曜醒來的時候,稍稍一動,就發(fā)覺身邊多了個人。 “你醒啦?”她溫柔的聲音里帶著驚喜,“感覺如何?可有什么不適么?” 他怔了怔,不自覺地笑起來,翻身將她摟住:“沒有。” “那就好……”她松氣,下意識地往他懷里靠了靠,軟軟地依偎在她懷中。 蘇曜很滿意,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問她:“這兩日有什么新鮮事?說給我聽聽?” 新鮮事? 她正自一愣,看見他那等著看熱鬧的壞笑便懂了,垂眸輕道:“姜家慌了。” “哦。”他悠然地打了個哈欠,“怎么個慌了?” “他們知道你還沒醒,都跑去求太后。后來是看太后實在不愿見他們,昨日宮門落鎖后男丁就都回了家,余下的女眷跑到了宣室殿前來跪著……” 他一邊聽她說,一邊感覺她的手在被子里不老實地攥住了他的袖子。 蘇曜聽出她的聲音也有點發(fā)虛,反手將她的手一抓:“怎么了?” “……昨天太冷了,還下了雪。”顧燕時低頭,“我讓宮人們拿了手爐和蒲團給她們,還讓御膳房備了幾次姜湯。” 蘇曜瞇眼,笑了聲:“很好。” “別生氣嘛……”她的聲音變得甕聲甕氣的,“姜太傅和他侄子鬧事,跟女眷們又不相干。” “我沒生氣啊。”他頓了頓,“我是認真說,很好。” 她擰眉,抬眸看他,他嘖嘴冷笑:“姜太傅自己先被我氣得吐血,我也理虧,便不多說什么了。那個姜文柏……”他克制不住又冷笑了聲,“之前在朝堂上上躥下跳、在學子間煽風點火,鬧得那么歡,如今出了事就推女眷出來吃苦受罪,真有他的。” 顧燕時抿唇:“那你打算怎么辦?” 蘇曜想了想:“一會兒宮門開了,男丁還要進來吧?” “應是。”她點點頭,“前兩日都是宮門一開他們就到的。這個時辰,人估計已在門外候著了。” “到時候就讓張慶生宣他們進來。”他沉吟著,頓了頓,“若有別的朝臣覲見,一并宣進來,我會會他們。” 她看著他,看到一種顯而易見的要挑事的味道,可她竟然并不覺得討厭。 若放在以前,她一定覺得他這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煩死了。 顧燕時心下揶揄著自己,悄悄抬了抬頭,在他下頜上吻了一下。 他猛地看過來,低笑一聲,不由分說地回吻過來。 二人溫存了近一刻,顧燕時讓張慶生端了早膳進來,待得蘇曜用好早膳,朝臣們就已到得差不多了。 顧燕時知他要見人便想避開,卻被他扣住手腕。 “別走。”他含著笑,邊說邊拉了拉床帳,將床遮好,又告訴她,“幔帳很厚,他們看不見你。” “你又胡鬧。”她皺眉,水眸盈盈瞪他,他摟著她的肩頭:“你又不是第一次見我胡鬧。” 語畢不過多時,十數(shù)人一并入了寢殿。 他們在殿中下拜,問安聲沉肅,顧燕時縮在蘇曜懷里,一絲聲響都不敢出。 她只盯著他等他的反應,卻見他深吸氣,氣沉丹田,發(fā)出沉重的咳嗽:“咳咳……” 外面依稀有一陣不安的窸窣聲。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眼中含著笑,懸著氣發(fā)出的聲音卻虛弱至極:“太傅……太傅如何了?” 殿中沉了一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外稟道:“太常寺丞姜文柏已入獄,太傅姜高懿尚在府中,聽候發(fā)落。” 蘇曜的手猛地在床邊一撐,好似要掙扎著坐起來:“發(fā)落什么!去告訴太傅,朕無事,讓他不必自責。還有姜文柏……咳咳,你們去……去放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