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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酒的味道,清香醇厚,但僅限于裝在壇子里的酒。不管再香的酒,若是被人飲下,氣味再從那人身上傳出來,便又是另一種惹人厭的味道。 趙平生越走越近,濃烈刺鼻的味道聞得江小桃一陣反胃,此時她哪還先前的種種心神不寧,滿心只想將這人扔到水里泡著,“給我站那!” 他竟很聽話,當下不再向前,只用一雙琥珀眼盯著她瞧,眼里裝著無辜和疑惑。 她不為所動,板著臉:“你出去,把自己洗干凈了再進來,臭死了!” 他不知道聽明白沒有,突然又向她走近幾步。 江小桃大驚失色,連連后退,“你干什么——!叫你出去!” 這身味道真的很讓她難以接受! “聽見了。”他頓了一下,緩緩抬手指了指床頭的柜子,一字一句:“……衣服,洗澡換……” 意思是要拿衣服等洗了澡換。 江小桃急忙讓到一邊,見他熟練地翻出一套衣裳,又搖搖晃晃走出大門,心起疑惑,他瞧起來是醉得不輕,但好像又還清醒著? 她坐回床沿,這一折騰什么心思都沒了,挨著柔軟的床鋪反倒又發困起來,干脆鞋襪一蹬撲到床上就睡。 腦袋才落在枕頭上,強烈的困意登時席卷而來,不知過了多久,正當她快要睡著的時候,屋里突然響起關門的聲音,迷迷糊糊間有人挨著她在床上躺下來,她還能感受到身旁床鋪那一瞬間的塌陷。 他洗了澡,身上的酒氣已經不如先前刺鼻,但還是有些殘余。 她皺了皺眉,想離他遠點,哪知翻身時頭皮卻是一緊,似乎還有幾根頭發被硬生生扯掉! 江小桃十分困意倏然只剩一分,抬腳便往旁邊踢去:“挪開!你壓我頭發了!” 他聽話的往外挪了挪并背過身去,江小桃立馬收回散開的頭發,將它們攏在另一邊肩上,又向他踢了一腳,自己便朝床榻里側挪去。 人剛躺平,趙平生也跟著往里邊移。 她皺眉:“你睡出去。” 他無動于衷,半晌,含糊不清道:“床小,外邊沒位了……” “……” 好吧,她勉強忍一忍,反正他們之間也沒有緊緊挨著,還有個腦袋的距離。 這樣一想心便寬了許多,沒多久又昏昏欲睡起來。 也是在快睡著的時候,身邊的人突然間翻身,硬邦邦的前臂啪地錘在她腹間,生疼。 江小桃乍然睜眼,眼角處掛著顆含恨帶煞的淚珠。 ——忍他個祖宗? 第三十八章 趙平生酣睡間翻身,手落之處柔軟異常,原以為是床被子,便又抬腳壓上去,腦袋也不知不覺跟著往前湊。 雖然尚在睡夢里,但他卻不由自主在想,這床被子好奇怪,怎么手壓的地方軟,腿壓的地方硬,湊近還能聞出淡淡的清香,氣味跟幼時娘熬給他洗頭發的皂角水一個樣? 不等他弄個明白,江小桃已經忍無可忍,手掌落在這顆湊過來的腦袋上,左摸右摸最后抓住他的耳朵往外扯開:“——給我滾遠點!” 把她當什么東西了這是,手腳都用上,他不嫌熱,她還嫌他一股讓人厭煩的酒味呢! 趙平生吃痛,被迫從夢里清醒,呲牙咧嘴地:“放放放放手,痛啊——” 痛就好,他痛了,她就解氣了。 床間兩人都沒了睡意,雙雙坐起身來。 他道:“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下手就不能輕點?” 她道:“方才你往我肚子錘的一下不見得就輕了。怎么,你很委屈?” 趙平生:“……”忽然醒悟。 原來他壓的不是被子……是媳婦兒。 這波是他理虧,他不敢委屈。 “要不咱倆換換,你睡外邊?我這人睡覺不太老實,一晚上能翻好幾次身,但只要挨著里邊的床圍睡,我可以一覺到天亮不帶翻身的。” “果真?” 江小桃半信半疑,但見他連聲保證,便答應和他換。 兩人再度躺下,趙平生沒多久就又睡著了,她卻沒了困意,睜著一雙眼看向窗外的天空。 空中圓月高掛,皎白銀輝透過簌簌枝葉落在屋里,月影斑駁破碎,孤傲冷清。 江小桃瞧著,忽然想到上一世的事。 那群人販子輾轉多地將她賣進青樓,樓里的嬤嬤手段狠,見她死活不接客便讓人拿鞭子抽,拿板子打,打完就關進柴房里。 那晚她幾度咽氣,如破布一般躺在冰涼的地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幾縷月光從破了洞的窗紙鉆進來,照在她滿身傷痕上。 她想,那晚月夜或許也美,但應不如今夜美。 那晚過后,她被三公子贖回王員外府,離開那個讓人膽寒的地方,當起了一個小丫鬟。一切不過都是聽天由命。 而今夜過后,她離開江家那片讓人喘不過氣的地方,成了趙家的媳。走到這一步是她心之所愿。 今后的日子便是過得不如意,應當也比那兩年好得多…… 想著想著她就有些發怔,沒有留意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移到床榻外沿,只消一翻身就會滾到床下。 回神后正要挪進去,趙平生那廝不知何時竟抬了一只腳落在她腰邊上,伸腳一蹬,等她再反應過來,人已經坐在地上,傻眼了。 頓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