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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平生抱著她往特意收拾出來的喜房走去,身后跟著邁著小短腿的江文信,還有一堆想看看新娘子長什么模樣的婦人稚子。 江小桃剛被放在床沿上,耳邊立馬響起一道探求的聲音:“平生兄弟,快把新婦的蓋頭掀了叫我們瞧瞧啊,早就聽說江家的五閨女生得最俏了,快些掀開讓我們飽飽眼福。” 趙平生卻嘻嘻笑道:“二嫂子別心急啊,你想看新婦日后有的是機會,何必急于一時?你看我娶個媳婦也不容易,瞧你們這一屋子人,眼睛都快冒光了……我怕掀了蓋頭嚇著新婦。” 這便是不肯給眾人看他媳婦兒了。 第三十七章 見趙平生不肯掀蓋頭,先頭說話的嫂子掩唇笑道:“都知道你心疼媳婦了,但這蓋頭還是得掀。現今時辰還早,咱們這些姑姑嬸嬸、嫂嫂meimei的都想和新媳婦說說話呢。不掀蓋頭,難道要你媳婦在這大熱的天頂著這么大塊厚布蓋頭跟我們說話?那多難受啊。” 她說得倒也不錯。 如今天氣雖不比七、八月時炙熱難捱,但也還沒到可以加衣裳的時候。況且這間喜房本就有些窄小,墻面上開的窗子也不大,再加上烏泱泱一片人,屋里別說沒有一絲涼風,都快比得上一個小蒸籠了。 江小桃剛進屋沒多長時間額發間就已經冒出一小片細汗,不敢想要是一直頂著蓋頭,會熱成什么鬼樣子。 “掀了罷。”她透過紅蓋頭下的風景拽住他衣裳下擺。 “嗯?怎么?”趙平生回頭,但他沒有聽清她的話,只來得及見她收回的手規規矩矩擺回膝蓋上,十指纖纖,膚白如玉,印得那手掌下的紅裙詭秘誘人。 江文信緊挨著江小桃的大腿,替她答道:“五jiejie說‘掀了’,她要掀蓋頭。” “聽見沒有?人家小桃都沒意見,你就別再婆婆mama的了,干脆點。” “……好吧。”視線從她雙膝移到頭頂,他一聳肩,一彎腰,手指捏住蓋頭末角往上一揚,霎時,怔如呆鵝。 他從來知道她生得好看,但不知為何,今夜似乎更比往日秀美…… 她與他四目相對,安靜,乖巧。 “呀,看呆了呢?平生你小子倒給挪個地兒讓我們也瞧瞧新娘子啊!來日方長啊,你自個兒媳婦還怕以后沒機會瞧?” 兩人驟然回神,江小桃眼神閃避,掩飾般低下頭顱。他猛地起身,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轉身出去,嘴里嚷嚷著要去院里陪客,耳垂在不經意間緩緩爬上紅暈。 屋里婦人們都為江小桃這般好容貌驚艷一場,贊嘆的話絡繹不絕,接著便是這個問東,那個問西的。 但思及她是新婦,初來乍到沒個熟人,被一群人圍著難免緊張,她們終究沒有在新房逗留太久,等外面開席的聲音一傳來,就都走了干凈。 見人走完,江小桃著實狠松了口氣,與人陪說陪笑的事兒可比打架罵仗累多了。 沒過多久房里又有人進來,這次卻是陳秀英,她端來一個大托盤,將之擺放在桌上。 “小桃啊,趁現在得閑娘弄了些吃的,你和文信都過來吃點,吃完碗筷就擺在桌上不用管,留著等會我再進來收拾。” “哎,知道了。” 聽她應下,陳秀英轉身就出了門,這一出去卻遲遲不見她再回來,說好進來收碗筷的人變成跟著去江家迎親的那兩個半大姑娘。 她們話少,大多時候習慣沉默,進屋先朝江小桃喊聲嫂嫂,接著便端上江小桃已經率先收拾整齊的托盤離開,用時不過片刻。 * 屋外不斷傳來男人們推杯置盞的喧鬧和婦人們閑話家常的聲音,江小桃看著已經在床上睡成一團的江文信,眼皮子也跟著上下打架,恨不得脫開鞋襪也鉆床上去一睡了事。 可惜這屋里時不時就會闖進幾個人,大人小孩都有,有的悄摸看她兩眼就走,有的還會留下來坐一坐才離開。 直到將近夜半,屋里才不見有人來往,屋外的人聲也沒了大半,賓客已經散得差不多。 江小桃靠著床柱,昏昏沉沉就要睡過去,陳秀英就在這時候來的。 她一聽著聲眼睛立馬睜開,迷茫盯著她看了好些時候,“……娘?” 陳秀英指指床上的小人兒:“你家里送親的人娘都安排到別處去睡了,文信還小,就把他抱到我那屋跟我一起睡?” 是了,今晚是她和趙平生的大喜之日,信哥兒可不能睡這里。 江小桃瞌睡瞬間清醒,眼看著她躡手躡腳把江文信抱走,心里忽然亂成一團,明明什么都沒想,卻又坐不安、立不定,雙手十指無意識攪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心慌。 不知過了多久,最后一個客人也走了,院子里變得十分安靜,顯得陳秀英埋怨的聲音清晰不已。 “叫你別喝那么多酒就是不聽,弄得滿身酒氣熏死人了!” “人都走完了你還不回房在院里瞎轉什么?算了,隨你……我先回房睡了,懶得管你。” 接著江小桃就聽見陳秀英進屋關門的聲音,趙平生似乎也在摸索著進屋,他好像醉得不輕,腳下的步伐深深淺淺,沉浮不定。 江小桃坐在床上,抬頭望著門外,不一會,他來了,扶著墻走,身體搖搖晃晃,眼神散渙不清。 皺眉看著他走進,鼻間驀然闖進一股濃烈的酒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