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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麗……” 靳重山剛開口,手臂就被古麗巴依拍了一巴掌。 小伙子們倒是講道理,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就騎著摩托找阿西木去了。 “你從來不拒絕他們。”古麗巴依嘆氣,“他們才會遇到任何事,都第一時間找你。” 靳重山沉默了會兒,“能出力就出力吧。” “沒讓你不出力。我只是怕你被拴住了。偶爾你也可以看看,不搭把手,他們會做成什么樣。” 兩天后,摩托車隊威風地從古麗巴依家門口經過,傍晚帶回了提親成功的喜訊。 阿西木樂顛顛地跟靳重山顯擺:“喀依木說我跳的鷹舞比你還好看!” 靳重山笑了笑。 阿西木越說越得意,“靳哥,下次誰家提親,你就別去了,搶我風頭!” 古麗巴依聽見了,端出一大盤牦牛骨送給阿西木,“你去,讓重山多放幾個假。” 靳重山生這一回病,身體倒是沒有大礙,但著實空閑了下來。 以前牧民遇到任何事,也不管自己能不能解決,第一想到的便是靳重山。 古麗巴依把他們擋回去幾次,大伙兒漸漸發現,很多事他們自己也能搞定。 靳重山閑下來時常騎著摩托去鄉里轉悠,有時待在院子里看看雪山。 古麗巴依發現他發呆的時間比看手機的還多。 以前靳重山刷短視頻,她也跟著刷。 也是從視頻這個細節里,她猜到靳重山向往外面的世界。 她不知道靳重山有什么心事,有時看到好笑的,就找靳重山一起看。 靳重山陪她看完,但不像過去那樣有興趣。 古麗巴依憂心忡忡。 靳重山對短視頻里各色各樣的生活不再提得起興致。 他已經體會過其中一種。 在成都的春熙路、建設路、磨子橋、九眼橋…… 每一天都五光十色,將視頻里那些遙不可及的煙火襯托得黯淡無光。 帕米爾上第一片杏花綻放時,游客來了。 小楊去年和靳重山一起拉了好幾撥客人,累歸累,但賺得也多。 今年又想和靳重山合作,但靳重山說,今年不帶客了。 小楊覺得他靳哥有點不對勁,可能和斯野有關。 但他不好問。 斯野那鋪子一直開著,但服裝全都收起來了,賣的是咸奶茶和手工冰淇淋。 就賣這兩樣,哪用得著這么大個鋪面? 小楊想不通。 但他靳哥有錢,大約不在乎。 小楊撓撓頭,帶著自個兒的客人走了。 看杏花主要就是塔莎古道,游客都往塔爾鄉那幾個村子擠。 沒幾天,小楊在古道上看見靳重山了。 靳重山車上沒有客人,胸口掛著臺相機,手里還握著手機,正在拍攝緋云一般的杏花。 小楊認識靳重山挺久了,沒見過他這樣。 靳重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想要什么。 古麗巴依給他擋過幾次牧民后,需要他辦的事少了。 那種時刻繃著的心性好像也散了。 他出生成長在這方高原,卻從來沒有像一個普通人般欣賞它的美。 他總是記得靳樞名在車上對他說的話。 “這就是帕米爾,是爸爸和阿媽守護的地方。” “它是不是很美?等你長大了,你就是帕米爾高原上的雄鷹。” “你愿不愿意像爸爸和阿媽一樣守護它?” 他說愿意。 對一個守護者而言,帕米爾高原意味著神圣、永恒,以及危險。 他警惕地俯視它,護佑它。 唯獨不會欣賞它。 現在,當他像游客一樣對它舉起鏡頭,當花雨紛紛揚揚落在定格的畫面中,他眼前浮現出斯野的身影。 去年,他對斯野描繪過塔什庫爾干的春天。 雪山上尚未融化的雪,汩汩流淌的藍綠色春水,漫山遍野的杏花云…… 斯野眼中閃爍著憧憬。 斯野說,等開春了就來看。 他抱著矛盾的心情向喀什的青旅和民宿打聽,沒有斯野。 斯野沒有來看曾經向往的帕米爾春日。 晚上,天空像碎銀盤,星光璀璨。 靳重山坐在塔爾鄉一處院子里,將白天所拍的視頻、照片剪輯到一起。 注冊新號,發在常用視頻APP上。 春節還未過完,斯野就帶著助理和五名同事前往日本,一待就是兩個多月,錯過了成都難得的春光。 這不是“曠野”第一次接國外的項目,但待這么久還是第一次。 斯野如愿簽下幾個合同,在東京拿了獎。 年前在成都談的合作也都在順利推進,每天都在高速運轉中,他幾乎沒有空余時間和精力想其他事。 斯宇問過他和靳重山的事。 他不想對斯宇撒謊,卻也不想流露一絲一毫的軟弱。 只道:“哥,我們翻篇兒了。” 大約去年的聶云濱是“曠野”必須面對的一場劫。 渡劫之后,一切變得出乎意料的順利。 斯野抽空在日本看了很多場秀,結識不少小眾設計師,收獲頗豐。 直到四月上旬,才稍稍空下來。 日本的櫻花開了,紅云浪漫。 大家提議在回國之前放個假,一起去看看櫻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