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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薊開川找的那位巫醫是其中少數成功者,并且為虎作倀,把相克之物設成了龍涎香。 “陛下發現地不算晚,只要不再與苼黎和龍涎香接觸,配以除根藥方,并不棘手。” 柳丁一一分析,在他看來,這其實是很好解決的事情。 謝晏思索了一會兒,品出幾個意思。 “按你所言,體內有苼黎的人其實于自己無傷?”謝晏先確認薊云橋的身體狀況。 “是。” “你說的不與苼黎接觸,怎么算?” 柳丁看陛下似乎沒意識到嚴重性,趕忙補充:“越是往后,與苼黎接觸的危害越大,陛下現在的情況還算可控,但萬萬不能再碰,否則就是華佗在世也難醫啊!若與身帶苼黎者結合,孕有子嗣,孩子一出生,其父命不久矣!” 這就是薊開川的最終目的了。若薊云橋誕下孩子,謝晏駕崩,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監國,竊國而無人知! 而他臨死前還不死心,利用謝晏的弱點,保住了薊云橋,或許有朝一日,薊云橋能逆轉局勢。 其心之惡,其謀之深,令人發指。 謝晏從身到心都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他不抱期望地問:“有沒有辦法除去她體內的苼黎,或者朕身上的龍涎香,龍涎香并不入體,應該不難。” 柳丁搖搖頭,“雖然龍涎香不入體,但遇見苼黎便由不得它了。侵如山崩,去如抽絲,快的話三年五載,慢的一二十年,難!陛下需與苼黎間隔三丈,方能不受影響,望陛下保重龍體。” 這一問一答下來,旁邊的太醫都摸清了是什么狀況,紛紛下跪附和:“望陛下保重龍體,驅逐苼黎。” 謝晏全身仿佛被抽干了氣力,他勉強做出上朝時英明果決的樣子,讓他們放心,也防止有人去顧蘇面前嚼舌根,“諸位放心,孰輕孰重,朕自有定論。” 眾人退下,大殿之中只留下了三元。三元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話來,天意弄人,凡夫啞口,哪怕是真龍天子。 “朕本以為,朕和顧蘇已經算走過生離死別,前路再無阻擋,可……朕身為皇帝,居然次次束手無策。” 謝晏捂著臉,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帝王。可是三元分明看見有幾滴淚濺在地上,顆顆沉重惹塵埃,恰如被天意不斷玩弄的破碎不堪的真心。 他低下頭,假裝沒看見。 薊云橋像只大灰狼一樣,在半路上攔截了白荼這只小白兔。白荼左突右擊,不敵薊云橋,在她的逼問下,如實道出大殿發生的種種。 薊云橋聽完就沒了反應,白荼觀察了一會兒,紅著眼睛跑了。 完了完了,他又泄露了陛下的秘密,不會被趕出太醫院吧?他娘親經常和她說,夫妻間的事情外人最不能瞎摻和,一不留神就被雙方記仇。 這一刻,薊云橋心里涌上的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喜悅,她已經管不著她和謝晏的未來,她只知道,謝晏沒事! 幸好,幸好發現得早。上天讓你走到絕路,卻制造各種巧合給你逃生的機會,至于會有多狼狽,不在她思考范圍之內,只要謝晏好好的。 她渾渾噩噩不甚清明地回清和宮,像個大病初愈的人,一陣風就能刮倒。她奏著走著,看見巍峨的匾額,才發現自己走錯了。 崇朝殿。 她在這里住了兩個月,熟悉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她曾今以感性的角度認識這座充滿謝晏生活痕跡的宮殿,也曾用專業建筑知識分析過它的架構,她甚至比在這里面住了八年的謝晏還要了解它。無論從哪一方面,她都覺得它世間第一莊嚴恢弘,濾鏡厚的能糊墻。 薊云橋隨意抹了把淚,轉身返回。告辭,崇朝殿。 還有……謝晏。 謝晏出來時,總覺得腳下踩不到地,空落落的沒有實感,他看見埋在雪堆里頑強露出一小片的春聯,昨日種種還在眼前,怎么突然就顛覆了呢。 他舉目望去,看見一個拖著腳步的背影,有點像薊云橋。 他是不是眼花了,看誰都像顧蘇。 不,是真的。 “顧蘇!”謝晏喊,聲音似乎能振落積雪。 薊云橋停住,轉過身去,這么遠,她都看不清謝晏的臉,也大聲喊道:“我都知道了!你別過來!” 謝晏心里咯噔一聲,這個白荼! 他看著薊云橋揮揮手越走越遠,卻抓不住她,心臟放佛被寒冰壓在黑洞里,冰棱一根根刺過,流出的血都凝固成了冰。 他和顧蘇……難道一輩子就這樣了?他可以不顧身體安危去擁抱顧蘇,但他知道,顧蘇不會同意。有時候他都分不明白,顧蘇到底是愛,還是心軟。心軟的同時,還固執得厲害。 薊云橋慢慢走著,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有沒有對謝晏說過她愛他。 愛嗎? 是的。 薊云橋第一次想這個問題,卻像回答了千百遍般肯定。 但現在不說也罷,徒增負擔。 夜晚,燈火微亮時,謝晏收到薊云橋的手書。 “朕不看!” 他狠狠把它丟在一邊,掩耳盜鈴般。 他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三元撿起來,看見上面一行字,很多地方都氳開得不成樣子,但不妨礙看清整句話。 第39章 竊香 --謝晏, 宣布皇后因病殯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