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他跟邊城說:真的很好奇這里的老板到底是誰,怎么會一直留著它一直開下去,不會賠本嗎? 邊城頓了頓,說:也不一定會賠本,其實生意還不錯。 童瞳聳了聳肩:也許吧,反正以前那會是沒掙到過錢,看來后來的老板比較有生意頭腦。 邊城說:也許他只是堅持下來了而已,有時候最難的時候熬過去,后面就好了。 又說:也許他也不是為了賺錢。 童瞳問他:你知不知道老板是誰? 邊城看著童瞳,一陣沒來由的心虛,語塞了。 童瞳指著吧臺后的酒保:他肯定知道,我去問他。 他起身就要去,邊城一把拉住他:不用問了,我知道。 誰?童瞳回頭看著他。 邊城沒說話,過了一會,童瞳明白了。 他有些難以相信:怎么會是你?為什么?什么時候的事? 他努力回想,當時秦澍明明跟他說的是一個不認識的人過來簽的合同。 那是我朋友。邊城說:他擔的名義,實際出錢和經營這里的人是我。 為什么?童瞳還是問。 邊城緩了緩,很慢地說:不為什么,我在這里認識的你。 又說:如果當時秦澍不賣,我也會想辦法買下來。 酒保切了首歌,又回到了那首《親愛的你》,伍佰鏗鏘有力地唱著: 但是親愛的你 請你不要忘記 忘記你說過天長地久 親愛的你 請你不要忘記 忘記你愛我花開花落 童瞳坐在邊城對面,托著腮看著他,眼睛又黑又亮。 (還有一章) 第91章 巢(2) 又過了一個月,童瞳的頭發更長了些,那道細白的刀痕勉強能遮住,他們去找了同一個理發師,去剪同樣的發型。 理發師問他們:你們是兄弟嗎?感情這么好,發型都要剪一樣的。 兩個人都笑,童瞳問他:你看我們長得像嗎? 理發師看了看兩人:像,輪廓都挺深的。又指了指童瞳:你秀氣點,你是弟弟吧? 童瞳大笑,還沒來得及回話,邊城搶著說:對,他是弟弟,我是哥哥。 童瞳都快笑嗆住,好辛苦才忍著沒揭穿邊城,眼睛從鏡子里看著邊城,理發師的手在邊城頭上動作著,邊城也從鏡子里看著童瞳,說:還不快叫哥哥,不然一會哥哥不讓人給你剪頭。 童瞳盯著他笑,過了會憋著氣叫了聲:哥。 跟使壞似的。 邊城前一秒還催著他叫,聽到的一瞬間驟然閉了嘴,跟著難得的一絲臉紅悄悄爬上了臉。 童瞳還捂著嘴在笑,滿眼都是狡黠。 邊城咬了咬牙,很兇狠地說:你等著。 晚上,倆人窩在沙發上看片子,張國榮和梁朝偉在地球的另一面,打工,扛豬rou,踢球,在狹窄的出租房里做飯,跳舞,到最后,張國榮對梁朝偉說:黎耀輝,不如我們重頭來過。 但是他們沒重來的機會了,巨大的藍色瀑布無休無止地落下,消逝的感情一去不回頭。 過了一會,童瞳跟邊城說:在南京的時候,我想過很多次,如果有機會跟你重新來過,一定不會做出當時的選擇。 邊城吻了下他額角的傷疤:不要一直記在心里,發生過的事情都有它的道理,都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很好。 所以我很幸運,如果你放棄了,我們就再也不會到今天。童瞳說。 邊城卻搖頭:不,你不是何寶榮,我也不是黎耀輝,我們不用重頭來過。 童瞳把頭埋到邊城的胸口,邊城摟著他,突然在他耳邊說:我很想再聽你叫我一聲。 什么?童瞳一怔。 就,今天下午在理發店你叫過的。 童瞳蹭一下坐直了,看著邊城,有些張口結舌:你,喂,哎不能這樣! 就一次,最后一次。邊城學會了童瞳的無賴。 童瞳瞪著他半天,突然說: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我叫了之后,有一樣東西要請你還給我。 什么東西?邊城也愣住了。 等下告訴你。童瞳說。 然后他湊近邊城,一直湊到耳邊,鼻息都撲到邊城耳蝸里,癢癢的,邊城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跟著就聽到低沉到滿是氣息的一聲:哥! 邊城只覺得半邊身體瞬間就麻了,他托過童瞳的頭,狠狠地吻了起來。 《Happy Together》的歌還在電視里唱著,他們在沙發上交疊著,衣衫跟人都滾到了地上。 一切停下來的時候邊城又問他:是什么東西? 童瞳停了片刻,氣息平緩過后才說:那只戒指,還在嗎? 邊城正撫著童瞳頭發的手突然就頓住了,童瞳在下方看著他,不說話。 那只戒指,邊城當然記得,那天很晚他回到家,家里沒人,他打開燈,看到桌上那只戒指。 什么都沒有,光禿禿的,只有一只戒指。 他還記得自己拿起那只戒指時的心情,一瞬間就猜到發生什么,他攥緊了那只戒指,沖進臥室,童瞳大部分的東西還在,但是最常用的東西,最常穿的衣服,還有行李箱都不見了。 他跌坐在床上,手里攥著那枚戒指,直把手指都勒出了血痕。 他也不說話,過了會,童瞳摸了摸他的下頜角:是不在了吧?沒關系,是我先不要它的,不怪你。 說著他又親了親邊城:改天我們再去買一對新的,好不好? 好。邊城也親了親他。 自從知道綠島的老板是邊城后,童瞳便常常去綠島待著,當成工作那種待著,好歹也是自家產業,他很有小老板的自覺,在那兒客串服務員桌球陪練員酒保一條龍,邊城的公司離這兒也不算遠,常常下班后直接到酒吧來找他,推門就看到童瞳站在吧臺后招呼客人,才幾天下來已經熟稔得很。 除了刮風下雨天氣不好的時候開車,其他時候童瞳都騎車從家里過來,身體明顯在恢復,力氣與精氣神都漸漸回歸到原本的地方。 有時候過來得早,他會自己從側門進到學校,漫無目的地溜達。 最多的時候都待在西苑球場,童瞳坐在陽光里的看臺上,下面永遠有年輕的男孩在熱血奔跑,帶球,射門,歡呼。 那時候穆柯和冷超在這里踢球,杜驪號召全系的女生過來加油,浩浩蕩蕩地,給了英語系男生四年來最大的牌面。 想起這些,童瞳就不免面露微笑。 一切都過去了,又好像從未過去。 杜驪就在學校里,童瞳有時候會跟她約個飯,杜驪帶著女兒小湯圓一起來,小女孩有些胖,軟乎乎的,也不怕人,會笑著張開手讓小童叔叔抱,甜甜糯糯地喊他名字,惹得杜驪跟童瞳齊聲大笑。 那天晚上邊城有應酬,給童瞳發消息,說會盡量早一點結束,然后來綠島接他一起回家。 邊城來接他的時候身上有些酒氣,他說喝得不多,要談業務,沒辦法。 童瞳幫他調了一杯解酒的熱飲,不知道為什么,今晚的邊城有些粘人,眼神一直跟著童瞳,他進吧臺,出吧臺,跟客人講話,跟服務生交待事情,邊城的眼神一直追著他。 童瞳笑他,一喝酒就變成小狗,離不得人。 邊城喝過熱飲,說:我沒開車,今天不冷,陪我走一段吧,走不動了再打車回去好不好? 好啊。童瞳從包里翻出帽子圍巾,給邊城做好保暖,再牽了他的手出去:小狗呢,要跟緊主人,不能走丟了,知不知道? 嗯!知道!邊城緊攥著童瞳胳膊,很配合。 兩人順著街道走,拐過一個路口又到了江邊,江岸有風,邊城給童瞳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又脫下手套感受了下童瞳的手,是暖的。 往前走了一段,到了人多的地方,有一群阿姨正在跳廣場舞,童瞳突然玩心大起,拉著邊城也混了進去。 阿姨們跳得很認真,最前面有領舞,童瞳跟邊城站在方陣的最后一排,跟著前面的阿姨跳,動作到了他們身上全成了鬼畜。 卻又停不下來,互相看著對方哈哈大笑。 一支舞跳完,下一首音樂響起,竟然是支探戈。 阿姨們見怪不怪,自動自發地組成了兩人一組,童瞳跟邊城自然也成了一組。 這支舞阿姨們也跳過無數遍,往前,往前,往前,再回頭,最簡單易學的探戈步伐。 童瞳和邊城跟著走了幾步,手忙腳亂,旁邊的阿姨們也看著他們笑。 邊城在童瞳耳邊說:別跟她們走,來,我帶你跳。 嗯?童瞳疑問。 邊城一手兜住童瞳的腰,把兩人帶得更近了些,然后帶著他轉起了很小的圈,兩人的腿前進,后退,自然而然地膠著在一塊。 哦!是阿根廷探戈!童瞳突然反應過來,然后就驚詫了,他看著邊城:這么忙,竟然還能忙里偷閑去學個舞? 邊城笑了笑:皮毛而已,那天看電影,就覺得很想帶你跳。 又在他耳邊說:來,閉上眼睛,我帶你就行。 童瞳閉上了眼,頭靠在邊城肩上,兩人進進退退,圓圓圈圈,十分默契。 然后,有一個溫熱的東西滑進了童瞳指尖。 他睜開眼,發現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指環。 很眼熟,卻又有些陌生。 樣式跟記憶中那枚被他丟棄的戒指一模一樣,卻在界面中間多了一顆小小的鉆,不突兀,跟戒指融在一起,在夜色中閃著寒芒。 邊城托住他的手,輕輕把戒指往里再推了推,不大不小,很合適,戴在童瞳纖長的手指上,很好看。 童瞳撫過那顆鉆石,嘆了一聲:真的,鑲鉆的男戒也好看。 邊城說:只是這樣做,就鑲不了大的。 不用大的,我喜歡這樣。童瞳指尖捏住戒指,輕輕轉著圈。 你喜歡?邊城看著他。 對,很喜歡。童瞳抬頭看向邊城的眼睛。 原本我計劃的不是這樣,不是在這里這么隨便給你戴上,本來計劃要很認真 童瞳打斷他:我喜歡這樣,這樣很好。 這一次戴上,就不許再扔掉了。邊城很認真地說。 童瞳點頭,舉起手掌:一輩子都在這里。 兩人牽著手往家走,童瞳說:還是那家店里的嗎? 邊城頓了頓,說:對,其實,還是以前那一只,那只戒指當時被我昏頭之下從窗口扔掉,后來在樓下找了好久,還好找到了這次拿去那家店改了無名指的尺寸,又重新做了鑲嵌,但內圈刻的字都還在,不信一會到家你摘下來看 不我不摘。童瞳說:我知道,就是那一只。 又問:你的那只呢,還在嗎? 在,在家里。 好,回去后我要它。 好。 到家后,邊城在床頭的柜子里找出那枚戒指,一模一樣的款,只是沒有鉆石,還是中指的尺寸。 童瞳拿過它,讓邊城坐到床邊,他單膝在邊城身前跪下來,托著手中的指環,問道:邊城,你愿意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這真是個好多余的問題,但邊城認認真真地回答:我愿意。 好,只此一次,永不反悔。童瞳拉過邊城的手,卻沒給他套上指環,只用手指圈了個形狀,虛虛地沿著無名指套了進去,他說:明天我就去店里讓他們改尺寸,再給你戴上。 好。邊城把他拉起身,兩人一起轉動那枚戒指,燈光照進內圈,那個清晰的大寫字母T還在閃閃發光。 全文完結 第92章 番外:平常日子與平行時空 三年后,廈門。 童瞳在這里跟拍一個時裝設計師已經有一個星期,今天是最后一天,有一場面對面的采訪。 廈門這座城市被譽為中國的安特衛普,許多歸國的獨立設計師選擇base在這里,他們在老城區一幢幢不起眼的老房子里,誕生出一個個在國際上大放異彩的獨立品牌。 童瞳這次的拍攝對象是其中一個,黃永喆,比童瞳都還小一歲,作品卻已經上過國際四大時裝周,另類反叛,擅長運用極其夸張的中國元素。 去拍攝前,童瞳原本以為他的人跟作品的風格一脈相承,也會很囂張,但從前采溝通開始,他便知道自己錯了,這是個生活里的行為很低調的一個人,他的囂張和反叛都在內心里,只通過作品表達出來。 但他也是個有趣的人,總有許多驚人的觀點輸出。 這一個星期童瞳作為一個體驗者,跟黃永喆一起過起了對方的日子,體驗了一個知名設計師在T臺背后的時光。 他是童瞳選擇的拍攝對象,這是他策劃的一檔新節目的其中一期。 《吟唱者》和《萬物有聲》童瞳仍舊參與其中,繼續擔任總策劃的職位,但他親自跟完了第二季的拍攝之后,從第三季開始就開始把大量的現場工作交給了一手帶起來的團隊,而他自己策劃了一檔全新的節目《祂》。 這是一個完全拋棄性別的字,不是他也不是她,而是一個完全中性的稱呼。 他想用這個字和這個節目來拋出自己的微薄之力,消除性別偏見,以及為那些無性別者發聲。 也因此,這檔節目里選擇的每一個主角,都有其自身的特殊意義,他們也許是跨性別者,也許有著極其小眾的性向諸如流動性向,也許有過變性經歷某種意義上他們是特殊的,但是看起來其實只不過是如你如我一樣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