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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冠劍行在線閱讀 - 分卷(60)

分卷(60)

    哪怕是過去,也只是點到為止的切磋。

    晁晨!公羊月一肘子頂在晁晨后背,側旁斬肩的雙锏落空,晁晨向前撲出,回頭是用力揮刀,將偷襲的人砍翻。

    這才是真實的江湖!

    隔著飛濺的鮮血,公羊月眉目一展:這才對,大丈夫立世,該不手軟,就絕不手軟!而后單手撐在他小臂上一個后掠,探劍再殺退三人,別怕,我給你指點,不過,你可別學剛才那蠢蛋,要信我。

    最后三字咬住了他的心,晁晨眼前一亮,輕聲應道:嗯,我會信你。

    公羊月邊打邊笑:失策,失策!要不再加個一直?或者永遠也行。

    你別得了便宜又賣乖,晁晨盯了一眼,垂下眸子,深深呼吸后向前一躍,傷一人,奪一把武器,再傷一人,再換一把武器,在公羊月的指點和配合下,單以拳腳補位,竟在短時間內迅速撕開一道缺口。

    公羊月揮手:雜毛,如何?

    玄之聞言,放倒一個后,竟也臭屁地擺了個霸氣的定勢,呵呵一笑:小子輕狂,話可別太滿。口頭上雖是輕慢不屑,但眼睛里卻掩飾不住對晚輩后生的贊許,別的不說,公羊月的劍法和對陣分招時判斷的獨到,風頭遠勝當年的公羊遲,若放任成長,將來摘取天下劍意之桂冠,也未必不可。

    心中唏噓,玄之不由生出些暮氣。

    晁晨收招撤步,和公羊月背靠背,見他二人還有功夫搭話,不免有些訝然:道長對你他怎地忽然信你,你二者是何時搭上線的?

    當然是打架的時候,文人都說以文會友,以字識心,練家子自然以武明人,功夫在身,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氣。公羊月對著指骨呵氣,痛快地朝身前殺手的下巴來上一拳,直接打穿頷骨。

    晁晨接下一招鐵練橫條,順勢把刀飛出,卷來腳下鐵棍,續道:我在一旁觀戰,瞧得真切,可你們分明未開口。

    這時,有持雙鉤的左右纏來,公羊月抓著晁晨的胳膊,兩人交錯打擊。

    待掃清障礙后,且聽公羊月極是自負道:高手過招,話語全在招式里,晁晨,你是不是對武斗有什么誤解?以為個個都哼哈一劍,嘿呵一刀,全喊在嘴巴上,發力全靠吼,像這樣

    吃我一記王八拳!看我一式滾犢子腿!

    公羊月給他演示,胡謅的名字張口就來。

    晁晨聽著看著,不自覺笑了起來,那雙漆黑的眸子里溢滿光彩,如山風吹流嵐,雪停天霽后第一縷光,縱只是靠近瞧上一眼,便連心尖兒也暖了起來。

    公羊月挑眉:你笑了?

    晁晨一愕。

    公羊月忙吵著:繼續,繼續!

    跟前一個使鐵爪的被打懵,稀里糊涂以為擱他那兒挑釁,當即向前一抓,將兩人分開。被擾了興致,公羊月氣得連戳了十幾劍,偏不刺要害,就嘴里叨叨著:哪兒來的丑八怪,不是跟你說。

    別玩了。晁晨躍進,劈手一掌,把人給送到玄之身前。公羊月失了目標,破天荒沒動,不知又耍什么脾氣,打什么鬼主意。

    正是關鍵時,哪能由他隨心所欲,晁晨回頭,只無奈道:你說怎么打?都聽你的。

    什么都聽我的?公羊月眨眨眼,晁晨暗道不妙,想反口但來不及,下一秒,他便給捉著手腕甩了出去。

    公羊月揚聲大喊:聽著,你們已被包圍,不想徒增殺戮,便放下武器速速離去!

    誰包圍?殺手們覺得莫名其妙。

    他呀!他說的,一個人就能包圍你們全部。公羊月忙不迭后退,晁晨站在人堆兒里,一時好扎眼。再是強弩之末,那也是有骨氣的,殺手也有殺手的自覺,己方人多勢眾,還被殺了個丟盔棄甲,丟臉丟到姥姥家,正是臊得慌,嘴巴上還被個沒內力的家伙貶損一遍,換誰都窩火。

    晁晨吸走火力,當即被纏得脫不開身。

    公羊月招手助威:好好打,聽說生死關頭,潛能無限。

    玄之聽不下去,投來目光:公羊月,你小子真損!

    損不損無所謂,有用就行,反正有我在,他不會出事兒。公羊月也沒閑著,把斷后的一并清了個干凈。

    玄之方才眼觀八方,將晁晨的身法動作瞧了個遍,知那絕非臨時抱佛腳,實乃有不錯的根底,可惜根底再好,硬要論威力,也只是普通人揮刃上下,若非公羊月從旁協助,勢必大打折扣。

    沒用,玄之為人老辣,一下便瞧出公羊月想助晁晨重拾武功的用意,忙不迭潑他冷水,武技與內功相輔相成,武技決定下限,內功決定上限,再怎么下功夫,也逃不脫一力破十會!你不防考慮些實在的。

    公羊月臉色沉下來。

    若能重新修得,以晁晨那脾氣,還有一心一意要殺自己的目標,哪還會是現在這個弱雞樣?

    玄之瞧著不對,舉一反三探問道:他以前練過內功?被廢了?那便是毀在根上,這輩子都不要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像昆侖鏡像心法,能將一個人畢生所學傳于另一人,或者洗經伐髓,重塑氣海丹田,你我都是武者,該是清楚此中艱難,那樣的話,施受二人皆要承受莫大痛苦,近百年來,還沒有聽說誰成功過。從前有位門主,自身已是一流,奈何獨子天生根骨有缺,不能習武,他曾試圖逆天改命,最后功力折損不說,子嗣也落得個早夭的下場。玄之多看了他兩眼,公羊月,你這個人性子不定瞎胡鬧,打得什么主意?

    玄之雖能憑借閱歷看出端倪,但晁晨出手功夫混雜,而后撿來利劍,還能模仿公羊月玩兩招劍谷的把式,實在瞧不出問題。

    好玩也不行?公羊月睨了一眼,不喜歡別人多嘴揣測自己的心思,便冷冷駁斥道,這個姓晁的,是來殺我的,我留他在身邊,不過用來捉弄折磨,你說我好心幫他?笑話!

    沒了指點,晁晨實戰中空,被人趁虛而入,掛了點彩,公羊月就站在一旁作壁上觀,轉身殺到另一邊去。

    玄之撓頭,也不再多嘴。

    終是撐不下去時,公羊月這才援手一把,對著晁晨沒好氣道:蠢貨!而后向玄之看去,陰陽怪氣卻是對身邊人道,你若是死了,倒是要少去不少樂子。

    晁晨憤然不平,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

    都說瞎說話會得現世報,公羊月也栽了一回。

    這竹海激戰一場酣暢淋漓,眼瞅著三人沖殺至官道,以雷霆攻勢震懾全場,四面只余下些零碎,無所畏懼,再又半盞茶的功夫就該清場。公羊月便找那老道索要信封:打也打過,自覺點,該你了。

    哪知玄之陰了他一手,把殘兵匯成一股,拖住二人,自己腳底抹油跑了,走的時候還不忘譏嘲道:這是還你的。

    那風水輪流轉,分明是報竹海小院里頭,誆騙他問破綻,而后又食言而肥之仇。

    可恨,這糟老頭陰得很!

    正所謂大丈夫闖江湖,信一時,不信也是一時。

    公羊月罵得再大聲,走遠的玄之也聽不見,此刻那道人正抄著拂塵彈了彈信封上的灰塵,琢磨著:李舟陽的東西不便帶去敦煌,那留給誰好呢?反正不能讓公羊月討得便宜,嘶那小子曾叛出劍谷,不若把信交付劍谷云深臺吧!

    第071章

    六百五十年前, 李冰父子在蜀郡以西的玉壘山前開了道口子,給岷江修了個水堰,魚嘴分流, 碎石堆砌金堤, 路上栽柳植樹鎖住大壩之水, 整個平原皆受澤被,到蜀漢時, 劉家人給起了個名兒, 叫都安堰。

    玉壘山下的寶瓶口,行船不絕, 人氣活絡后, 江邊給起了一座小高樓,被蜀中一大族盤下來, 作為行舍酒棧, 無論是文人sao客, 還是游俠商賈,都愛在此處歇一腳, 坐聽大江濤聲, 遠觀巍峨雪山。

    一來二去, 名聲顯露, 倒是比城中更適宜碰頭接洽。

    鹽津村事辦妥后,崔嘆鳳三人便馬不停蹄趕往此處, 可足足等了三日, 也不見人來。算算日子,以公羊月的腳程, 即便去劍門,也該打了個來回, 更不要說遠近都打聽不到他和晁晨這號人物。

    再偽裝,人也得吃喝,更何況,就公羊月那脾氣,委屈誰也不會委屈自己。

    想來想去,雙鯉覺著,該是給麻煩絆住了,且多半就是在那蜀南竹海。那地方她跟老月去過,攔門的關卡還曉得一些,不過既然把崔、喬,包括她自己都留下,說明他和晁晨是順勢避走。

    既已約好,若是冒然離去,萬一錯過,找起人來更是麻煩。

    因而雖有些忐忑擔憂,但三人還是沉著氣,死等著沒挪換地方。只是,等得焦心,情緒就上臉,雙鯉從屋里出來吃飯,拖著步子整個一無精打采。

    也是今兒倒霉,鍋爐子悶炸了,掌勺的燉好的rou和到了灰土渣滓里,眼看是不能吃,臨時重做,等得稍微久些,沒兩個填肚子的小菜,酒客就已吃昏,cao著嗓子大聲喊話,鬧得雙鯉耳朵生繭,一拍桌子要上前理論。

    崔嘆鳳拉了一把,指了指耳朵,示意她聽

    你們聽說了嗎?綿竹城近來不太平,夜來家家門戶緊閉,不是防賊也非防盜,是防鬼呢!率先開口的是個精瘦猴樣的男人,聽口音,像是打九江那處來,都說鄉音情切,白衣的大夫最先注意到。

    世上有鬼?什么鬼?怕是狐精美人吧!有豪客抬起壇子對嘴飲,打諢道。

    我看是好色鬼!

    旁一桌見他起色心,說葷話,也都跟著附和,嘻嘻哈哈埋汰上兩句。倒是和精瘦男人搭伴的大齙牙,敲桌定堂,見圍攏的人都投來求知又好奇的目光,忙快嘴招呼:呸!做你的春夢!不是人鬼,是器靈!

    器靈?

    大齙牙謔笑一聲:打聽打聽,可不是逗著玩,綿竹繞城五里,有飛劍奪命,只見劍,不見人!

    比起有模樣描繪的山精鬼怪,反倒是這等靈異奇譚叫人毛骨悚然,雙鯉捂著耳朵不敢聽,只怕他再說個鬼氣森森,今晚便不敢獨睡,要點燈夜行。正駭得雞皮疙瘩落滿地,喬岷驟然解劍,啪嗒放在桌上,就著小指頭朝她推去。

    雙鯉尖叫:拿開,拿開!

    喬岷有些不知所措,手僵在半空:作為一個劍客,我我是想說,別說千里御劍,即便百步內將喚劍在手,當世也沒幾人能做到,所以

    所以真是有鬼執劍,陰魂不散?雙鯉小心翼翼接嘴。

    這不說還好,一說,更是變相佐證非人力所為。

    就聽他說話的片刻功夫,那大齙牙和精瘦猴便的鬼故事,直往耳朵里鉆,雙鯉越聽越怕,癟著嘴,起身往崔嘆鳳身邊躲。只是走得急了些,不留神把佩劍撞到桌角邊,這會子回頭對視,很是尷尬。

    喬岷默然,低頭去撿,眼中有些受傷。

    雙鯉恍然他的好意,心里很是抱歉,也跟著一骨碌鉆到桌案下,搶住劍柄。兩人你掙我往都不肯松,只聽砰然一聲,長案從中炸成兩段。

    碎屑順風都拍到了崔嘆鳳的衣帽上,他只得解下幕離,退至闌干背倚,一手舉杯,一手傾壺,臨風自斟酌。滿座是喧囂、爭執、唾沫橫飛的侃侃而談,相較之下,這白衣風度,遇亂而人不亂,最是動情。

    這下可好,酒棧里的女客,全看了過來,恨不得一雙眼粘在他身上。

    你們誰賠?掌柜的從大木臺后支出個小腦袋,拇指撇過胡子,打著算板哆哆嗦嗦問。

    等公羊月的這些時日,雙鯉倒是以聞達的名義開張,狠賺一筆消息錢,眼下掏錢扔過去,底氣足了不少:給姑奶奶再換一桌!隨后,跑堂把碎屑灑掃,給三人往一旁挪去,重新上酒。

    雙鯉沒什么規矩,看笤帚伸到腳下,一個跨步越向前,結果腳踩在團墊上滑出去,屁股落地是手上的劍一杵,正插在左邊一行客的指縫間,差點把人魂兒給嚇飛。

    小姑娘,你可悠著點。

    那人一開口,雙鯉這才反應過來,撿來的快哉劍還在手上,忙訕笑兩聲,給十七塞過去,可喬岷沒接,杵在原地,狹長的雙目一瞇,轉頭打量向右手方。

    你在看什么?雙鯉跟著偏頭。

    和喬岷對視的是個容貌清秀的姑娘,人家方才看的可不是他倆,而是他倆身后的崔嘆鳳,只是沒想到正中那朵紅花沒理睬,倒是吵架的兩片綠葉先察覺。女子羞紅臉,對雙鯉微微擺頭,隨后別過臉,加入同伴的低語中。

    女子身旁的男客與之容貌相似,瞧著似同胞兄弟;而他倆對面喝茶發呆的女人,看著年歲稍大些,顴骨高推,山根拔長,長相上有些刻薄,抿唇不語時很是不怒自威;還有個少年,正就著桌案,一邊數蠶豆,一邊往嘴里扔,他額前頭發亂糟糟,但兩眼晶亮,十分可人。

    這一桌酒客四人,腰上挎著葫蘆,手邊皆擱著長短劍,穿著麻衣短打,看衣裳樣式大略相同,想來是同出一門。

    巴蜀門派不少,但用劍的,統共就一家。

    崔嘆鳳落座:是劍谷的人。

    喬岷收回目光,端坐著一手舉酒碗,一手悄咪咪把佩劍往外推了分寸,擱在那白衣大夫的腿邊。崔嘆鳳不知為何,很是疑惑:做甚?

    她要是過來搶你,我好動手。

    這話說得,就差擼袖子,崔嘆鳳給竹葉酒嗆著喉嚨,忙去給他遮掩,若是叫劍谷弟子聽見,只怕還當他仨生事兒。但他堵著一個卻忘了另一個,雙鯉自個兒擱那拍腿狂笑:敢情你以為是強搶民男?傻了吧唧的,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暗送秋波知道嗎?眉目傳情曉得不?

    喬岷低頭看著酒碗中的倒影。

    雙鯉用腳尖將崔嘆鳳的幕離勾來,指著自己的眼睛,就著那白紗半遮面淺笑:看我,這就是暗送秋波

    只瞧她眼簾一掀,睫毛輕顫,兩眼剪水,亮如繁星。

    這是眉目傳情

    雙鯉松手,落下的白紗被微風拂開,掃到喬岷的下巴,酥麻感促使他霍然回頭,兩人四目相對。喬岷臉頰乍紅,失手將酒水潑出闌干,太陽恰好從云后露頭,水邊碣石瞬間照出一道彩虹。

    什么鬼啊怪的,早已給拋到腦后。

    以后你可得瞧準,要錯過那姑娘可就跑嘍!雙鯉沒有察覺到喬岷的異常,還嘻嘻哈哈往下說,別看老鳳凰正正經經,內心sao得很,那姑娘脫俗如幽菊,比我上回爬墻看的那些個胭脂俗粉好上不少,他保不準偷著樂呢,十七,你剛才可差點壞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