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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竹示意內(nèi)侍將案桌都收拾干凈,吩咐下去,人多好處理,殿內(nèi)的擺設(shè)很快就如初。 唯一違和的,大概是陳淮汜。 他還怔怔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面無表情的。 殿中,江蓮已調(diào)好了琴音。 他含笑看向趙棠:“殿下,您想聽什么曲?” “隨便彈……” 想想似乎不妥,趙棠半垂著眼眸,又道,“就彈江琴師常教你的曲子。” “這首……奴婢彈地不太好。” “無妨,彈吧。” 她也不是真的要聽曲,趙棠只是想該怎么跟陳淮汜提。 聞言,江蓮就低眉一笑,開始撫琴。 琴聲一起,悠揚悅耳。 聽著聽著,卻突然悲壯起來。 趙棠一顆心突突跳。 她聽出來了。 這琴曲,分明是隨風散! 等她回過神來,卻見對面的陳淮汜,嘴角正噙著一抹笑。 目光不明地看著她。 第26章 割愛 動人 一曲罷了,江蓮細長的手還按在琴弦之上。 若是有人細看,便會發(fā)現(xiàn),他整個人其實都在顫抖,雙目垂淚。 隨風散是古時名曲,極難彈奏,又耗費心神,琴師們在外都不怎么愿意彈。久而久之,這首曲就鮮少有人會了。 自江雅逝世后,這是江蓮第一次彈。 師父喜歡的曲子很多,常教的曲子亦很多,但今日,他是故意要彈這首隨風散的。 一人一曲隨風散,少年琴師比長愈。 聽聞這是十一年前,裕華長公主對少年琴師長愈的贊語。 又有傳聞,道這攝政王陳淮汜,實乃當年長公主府上琴奴。 這位攝政王,到底是不是那少年長愈,江蓮亦好奇。 只是一曲畢,他心隨琴音悲愴且悲憤,久久不能自已,所以無暇分心去觀察攝政王有無異樣。 卻是一人拍掌聲驚醒了他。 江蓮淚眼朦朧中,抬眼一看,居然是陳淮汜在為他鼓掌。 他的掌聲不算清脆,大抵是武人手粗,還莫名地低沉。 對面的趙棠心中惴惴,陳淮汜的掌聲,一下下地似乎拍在她的心上。 令她有些許緊張。 ……他不會以為,是她令江蓮彈這首曲子的吧? 趙棠心中郁郁,倒與這首曲相合。 既笑不出來,趙棠只好例行主人的問詢:“陳大人,我這琴師彈地如何?” “不錯,”客人坐在漆紅色雕江波紋座椅上,明明身姿高大,卻有文質(zhì)之氣。 他看向那青澀,雙眼還含著淚的江蓮,聲音沙啞著:“此琴師,少年可期。” 得此評價,江蓮眼尾微顫。 他忙抹去眼淚,起身恭敬朝陳淮汜行禮:“謝大人。” 縱然趙棠是長公主,是他的主子。可江蓮從心底里就以為自己是琴師,就該成名。 他希望更多的人能夠肯定自己。其中,當然也包括這座上的權(quán)臣。 雖然,他的肯定,興許是看在他主子長公主的面上。 盡管如此,江蓮亦歡喜,亦感激。 陳淮汜再看向趙棠時,嘴角依舊噙著那抹笑,只是笑不達眼底:“殿下,臣看這琴師倒合眼緣,不知殿下能否割愛?我想帶回府中。” 他要江蓮? 雖不知有意無意,但江蓮確實在此彈了隨風散。 在府里放著,陳淮汜不嫌硌得慌? 趙棠微訝。 再看江蓮,這少年也不像歡喜,倒是用那一張還掛著淚痕的臉對著她,幾不可聞地搖頭。 ** 攝政王雖好,名聲大,權(quán)勢盛,但江蓮不識其中情形,更不敢貿(mào)貿(mào)然就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在他的心里,長公主才是他的依靠。他自小從懂事開始,就是在城外的長公主府邸長大的,他從未想過要另擇新主。 這還是第一次,他作為奴,有人向長公主討要他。 他不愿意! 顯然,他的不愿不為陳淮汜所看重。 陳淮汜只看他的主子,在那張大座椅上顯得纖細脆弱的裕華長公主:“殿下,如何?” 他是奴,未來系于她。 在江蓮緊張的注視下,只聽趙棠道:“陳大人倒是愛說笑,你若是喜歡聽我府上的人彈琴,隨時可來,割愛……卻是不能的。我的人,只有自己要走,斷沒有送人的先例。就是陳大人,亦不例外。” 聞言,江蓮冷汗都飆了一身。 松一口氣之余,他轉(zhuǎn)而就琢磨起長公主所說的我的人三個字。江蓮心中不由地覺得安穩(wěn)踏實,還有一絲絲甜。 “若臣非要成為那個例外呢?” 趙棠很愁,陳淮汜看來是要跟她拗上了,他似真的因為這首隨風散動怒了。 原本放松的江蓮,因他這一問,又提起一口氣,輕聲道:“殿下……” 趙棠看到陳淮汜瞥了江蓮一眼。 那一眼絕不是喜歡,甚至有幾絲厭惡。 未免這彈琴者繼續(xù)刺激陳淮汜,趙棠道:“江蓮,你先下去!” 這首隨風散,讓趙棠今日所醞釀的一切都付諸東流了。她也不由地遷怒,語氣更是生硬幾分。 在這個殿上的人,恁是再遲鈍的站在角落里的內(nèi)侍,都能感覺到殿下的不悅了。 江蓮聰敏,再久留下去,不知道還會有什么變化,他應(yīng)聲就背著琴快步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