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妥協 第22節
她開車抵達酒店的時候差不多九點半,瓢潑大雨嘩啦啦的下個不停,安棠乘著電梯直達頂樓套房。 她敲了敲門,很快,有人從里面打開,暖氣從里面傾斜涌出,賀言郁穿著襯衣黑褲,袖口挽起,露出修勁的小臂。 “進來吧。” 安棠走進屋,涼意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賀言郁站在她身后,反手鎖了門。 聽到“咔噠”一聲,安棠扭頭看著他,賀言郁從她身邊走過,“這么緊張干嘛?我很危險嗎?” 他的語調帶著輕侃,又有些冷笑,賀言郁倒了杯紅酒遞給她,盯著安棠漂亮的眉眼,漫不經心繼續道:“還是說,你想替溫淮之守身如玉?” 以前跟賀言郁在一起的時候,安棠就已經領教過他的毒舌,說話帶刺。 安棠沒有接那杯紅酒,賀言郁手腕一轉,仰頭自己喝了一小半。 沾著紅酒的薄唇透著幾分頹靡,容貌俊美,氣質如妖似魔的男人不僅有攻擊性,就連看她的眼神也讓人難以招架。 精明的商人往往都是扮演獵人的角色,賀言郁也不例外,他不像溫淮之那樣是高高在上的謫仙,他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當然,也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從來沒有人敢欺騙他,敢在他面前玩心機,安棠是第一個。 若說沒有恨,那都是假的。 而報復她的最好方式,莫過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安棠看著賀言郁,那張與溫淮之一模一樣的臉,他要是蓄意模仿來引誘她墜入這場荒誕、怪畸、扭曲的虛假美夢,她想,這場糾葛的硝煙只會越演越烈,最后變成熊熊燃燒的大火將他們吞噬得一干二凈。 “溫淮之已經死了。”連賀言郁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的眼底滿懷不甘和嫉妒,“安棠,回到我身邊來吧。” 他不甘心自己竟然被別人玩弄感情,也嫉妒溫淮之好命,從小到大都活在愛與被愛之中。 如果當初被溫窈婕帶出賀家的人是他,那他和溫淮之的命運將截然相反。 委曲求全從來都不是賀言郁的作風,安棠不相信他會愛自己,但是—— 她盯著那張臉,那張跟溫淮之長得一模一樣的臉,殘存的心理疾病讓她有時候變得很瘋狂,瘋狂得甚至愿意做出有違禁忌的事情。 安棠突然笑了,屋內開著的暖氣逐漸讓人感到沉悶,像是積壓在胸口的巨石,讓人喘不過氣,迫切想尋找一個突破口。 她用冰涼的指腹撫上賀言郁的臉。 “你不是淮之,但你可以一步步變成他。” 賀言郁從安棠的眼里看到久違的瘋狂,比四年前追求他的時候還要過火。 “安棠會離開賀言郁,但絕不會離開溫淮之。” 這一刻,賀言郁從她眼底看到溫柔的殘忍。 安棠要的是把他變成溫淮之。 她其實并不愛他,不管是擋刀,還是過生日,亦或者寫書,都是為了溫淮之。 他不信這世上會有堅不可摧的愛情,就算真的有,他也要徹底粉碎。 他要讓安棠也嘗嘗被人玩弄拋棄的滋味。 賀言郁的眼底很清醒,他和安棠相視一笑,像極了瘋子間毫無顧忌的博弈,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還真是可笑可憐又可悲。 他長臂一伸,勾著安棠的細腰,將人拉到懷里,室內光線橘黃,為這氣氛平添了曖昧。 賀言郁解開她的針織衫,“你不是想讓我變成溫淮之嗎?那就教我啊,我會很認真的學。” 他把人抵在酒柜前的小吧臺上,拿起剛剛剩下的小半杯紅酒澆在安棠瑩白纖細的脖頸上,深紅的美酒泛著醇厚濃郁的香氣,一路沿著天鵝頸往下淌,最后沒入里面。 賀言郁俯身沿著脖頸吻到安棠的耳邊,薄唇還沾著酒漬,他臉上帶著冷笑,嗓音卻陡然發生轉換—— 溫柔斯文,又知禮,像極了溫淮之的語調。 “棠棠,這個口味,你喜歡嗎?” 無形的硝煙,甚至連刺鼻的戰火味都沒有,但安棠知道,他們的交鋒已經開始。 她背靠著冰冷的小吧臺,柔軟的身段往后壓,目光流連著賀言郁的那張臉,此刻,他已經瞬間收斂起臉上的冷笑,這會連神情也一并偽裝了。 賀言郁是有備而來,她太清楚這個瘋子的行徑。 安棠的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薄唇,白瑩帶粉的手指沾著紅酒漬。 語氣輕嘲:“賀言郁,你以為我的淮之是那么容易被模仿的?” 第21章 晉江獨家首發【二更】…… 明明只是輕緩的語氣略帶一絲嘲弄,可落到賀言郁耳里,就像有尖銳的刀子在惡狠狠的戳破他的耳膜。 賀言郁盯著眉目精致綺麗的女人,針織衫已經開了,里面的扣子被解開兩顆,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曖昧絢麗的氣氛恰到好處,然而他卻瞬間褪去所有的熱情,像是有一盆水從頭到腳淋到身上。 他眸色沉斂,抿著唇一言不發。 安棠被他禁錮在懷里,背后是咯著她的小吧臺,冰冷的物件傳遞的溫度順著尾椎骨一路攀爬到心臟。 那里,已經冷了。 她看著賀言郁,這個骨子里就惡劣卑鄙的男人,企圖蓄意模仿溫淮之來引誘她墮落。 安棠冷靜自持的反應讓賀言郁慢慢攥緊雙手,他順勢撐在她身旁兩側,心頭涌上的燥郁像不斷膨脹的棉花,密不透風地堵住他的鼻腔、喉嚨。 既出不了氣,又彌漫著難言的酸澀。 他承認他想報復安棠,想拉著她墜入深淵,想拆散她和溫淮之深厚的感情。 賀言郁扯了扯領帶,下顎緊繃,頸側的青筋昭示著他現在的情緒波動。 良久,他陰戾的目光擒住安棠,笑道:“既然你的溫淮之很難被人模仿,那你豈不是更應該回到我身邊。” 賀言郁頓了頓,恬不知恥的繼續說:“這樣你才能更好的教我去如何模仿另一個人,不是嗎?” 佛家常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而他,因愛生恨了。 賀言郁的這種行徑,不僅在毀滅自己,也在折磨安棠。 心理的博弈往往是致命的,賀言郁的手指掐進掌心,偏執且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忍耐,忍著恥辱又笑了笑,說道:“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我更像溫淮之,你難道就不想讓他繼續陪在你身邊嗎?” 致命的誘惑擺在面前,就像佛籠前彌漫的熏煙,明知道是禁忌,卻義無反顧栽進去。 安棠看著那張臉,先前已經蠢蠢欲動的病態執念又開始肆意生長,叫囂著讓她答應賀言郁。 有個陰暗扭曲的小人在吶喊,不停的蠱惑她。 安棠,溫淮之已經死了,他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但是賀言郁還活著,他有著跟溫淮之一模一樣的臉,你可以把他一步步變成溫淮之,這樣你愛的人就沒有死,他依舊還活著。 你還在猶豫什么,快答應他啊。 時間像蝸牛在漫長的爬行,久到房間里靜謐無聲,呼吸都快停止了。 良久,安棠動了。 她伸手推開賀言郁,合攏自己的針織衫,用平靜且溫和的聲音說:“我給你三年時間,如果三年后,你還是不能模仿淮之……” 安棠頓了頓,“那么,也請你別再糾纏我。” 她太了解賀言郁,完美繼承他父親的狠戾、不近人情、以及冷血,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男人,但凡有一點骨氣,都不會心甘情愿當另一個男人的替身。 這是恥辱,也是折磨。 賀言郁現在這般偏執,大抵是心有不甘,覺得自己被她玩弄了,所以才想不擇手段的報復她。 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溫淮之相處了十幾年,安棠也學到他幾分玲瓏剔透的心思。 她心里看得透徹,如果賀言郁最后真的變成溫淮之,有一件贗品供她睹物思人也不錯。 如果賀言郁沒有做出改變,那未來三年也足夠他知難而退,自動放手。 “好啊。”賀言郁擒著她的目光,像個不知回頭的狂熱賭徒,“三年后,我要是學不會溫淮之,你大可一走了之,而我也不會再纏著你。” 他伸手,掌心錮著安棠的側臉,低頭溫柔的吻了吻她的唇珠,“商人重信,我說到做到。” 養了三年的金絲雀,竟然還是那么天真,想把他變成溫淮之,呵,真是可笑。 他永遠都不會變成溫淮之那樣,相反,他會利用這三年的時間,讓安棠徹徹底底的依賴他,離不開他。 他會想盡辦法,把溫淮之從她的世界里剝離出去。 他很早以前就說過,安棠的世界里只能有他,她愛的人應該是他,而不是溫淮之! 橘黃的燈光下,兩人各懷心思。 安棠的唇瓣沾著美酒的醇香,她微微偏頭躲開,露出一側瑩白修長的脖頸。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安棠轉身想走,賀言郁拉住她的手腕,五指漸漸收緊,“既然讓我模仿溫淮之,你不配合我怎么行呢?” 他找了安棠兩個多月,期間覺也沒睡好,還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溫淮之死后那幾天,他還在處理集團的事務,為的就是騰出時間來倫敦把人騙回去。 只要可以達到目的,使點齷齪的手段也無傷大雅。 安棠剛抬眸,一具結實guntang的身軀貼過來,將她抱進懷里,安棠微微一怔,聽見賀言郁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說:“要我模仿溫淮之,那我們睡在一起似乎也挺正常的吧?” 話落,安棠明顯感受到落在腰上的手臂微微發緊,似乎正在繃著、隱忍著。 安棠深愛溫淮之,說不定她離開他之后,每晚都是睡在溫淮之的懷里。 只要一想到他們親密無間…… 賀言郁闔著眼,不斷在心里告誡自己,現在他還沒有資格吃醋、生氣、不開心,他跟安棠的關系才剛剛敲定,屬于很脆弱的階段。 安棠拿開賀言郁的手,語氣平靜的陳述:“我跟淮之晚上都是分開睡的,這一點就不用照搬著模仿了。” 其實溫淮之是個非常注重儀式感和浪漫的人,他不會在婚前碰安棠,他們在一起后,頂多也只是牽手,擁抱,親吻。 “是嗎?”男人似乎很愉悅,薄唇微微上揚起小小的弧度,但是很快就壓住了。 他不知道溫淮之在安棠面前是什么樣的,但是他知道安棠喜歡溫柔的男人,這點他記得很清楚。 精明的商人就像一只狡詐的老狐貍,不僅會利用自己的優勢,更是善于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