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0)
書迷正在閱讀:HP 撒謊精、在荒野干飯走紅了、沖喜王妃不好惹、[綜漫同人]最終大家都背叛了酒廠、我要站在你身旁、重生后我從冷宮皇后變團寵、有鶯其羽、神級簽到之游戲設(shè)計大師、斬月、我的世界:元神國度
愛著一個人,到底是什么感覺呢? 這是白鳴喧活了十四年依舊沒有找到答案的一個疑問。 西山的密林間,一個少年抱著一個少女,揮劍狂奔。他們所過之處,遍地都是蛇尸,血紅的落日,血紅的楓葉,血紅的蛇體,血紅的視野李榮兒淚水枯竭,眼前漸漸只剩下一片血紅 終于,少年疾喘著慢慢停下了腳步,此時太陽已低于樹頂,光線透過繁茂交織的枝葉打在這兩人身上,就像是無數(shù)雙隱于暗處的眼睛,窺探著,準備伺機而發(fā)。 少年的劍尖在地上托著,在泥土和落葉見留下一道道劃痕。他大口大口的呼吸,鬢發(fā)因汗?jié)窬o緊貼在臉側(cè),后背更是被汗水打濕了腰際。他這一路跑來抱著女孩的那只手臂早已酸麻到?jīng)]有知覺,但他依舊沒有松手,好似生怕一不留神,這個女孩兒就會命喪蛇口似得 死,是什么,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懂了。 白鳴喧的視線在落日余暉中快速尋視,終于看到前方的半山腰處似乎有個山洞。他喘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挪動手臂,將懷里的女孩兒放了下來。 李榮兒滑落到地,一松開白鳴喧,人就直接癱在了地上,可她依舊緊緊咬著嘴唇,雙眼因淚水流盡而干澀通紅,視線沒有聚點,盯著面前的一小塊土地,像是一個被抽離的靈魂的人偶。 白鳴喧趁機連忙活動了一下手臂,之后他蹲在李榮兒身側(cè),小姐,我背你。 他說完才發(fā)現(xiàn),李榮兒的情形很不對勁兒,忙輕輕拍了下她的背,就是這一下,打斷了李榮兒一直堅持的隱忍,她吐出一口氣,隨即哇地一聲終于哭了出來,那聲音悲悲戚戚,寸斷肝腸,好似是壓抑太久,一下爆發(fā),竟一發(fā)不可收拾。 一陣沒有眼淚的干嚎。 白鳴喧默默蹲在她身旁,邊警戒四周,邊回想起當(dāng)年自己從刑場跑出來,也是這樣一直忍耐著直到無人的海邊才跪在沙灘上放聲大哭,一樣的,沒有眼淚的干嚎!! 因為經(jīng)歷過,白鳴喧更清楚,過了今日之后,李榮兒這個人的心會慢慢失去原有的溫度。這是死亡給活著的人們上得一課。 落日隱于山頂時,李榮兒爬到了白鳴喧的背上。 他背著她,繼續(xù)奔跑在密林之間。在西天最后一絲光亮消失前,終于抵達了那個山洞口。 少年將少女安置在一塊大石頭上坐好,這才鉆進山洞去探路,片刻后他鉆了出來,將少女小心地抱了進去。這個山洞的四面石壁上刻著幾尊石像,看得出應(yīng)是修行之人曾經(jīng)在此落過腳。洞里還有個石桌和石凳,一張石床,沒有被褥。 白鳴喧道:小姐先歇一會兒,我去找些柴火,在洞口點上,再找些吃得來,今晚若是沒人找到我們。明天我背著你,也會把你背出去。所以 他望著李榮兒通紅的眼睛,手指微微曲動,猶豫了一下,最終卻還是抬了起來,輕輕抹了一下她的眼瞼,道:所以,不要哭。 然而,李榮兒卻在被他抹了一下眼瞼后,突然從石凳上撲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再次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她傷心欲絕,邊哭邊說:雅兒死了,她死了!她在我的眼前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為什么這么沒用?!你告訴我,我為什么這么沒用?!! 白鳴喧蹲著沒動,手僵在半空,等李榮兒終于吼完,他才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這不怪你。 不怪你,似乎是一句專屬于救贖的咒語,瞬間就將李榮兒從巨大的愧疚深淵中給拉了上來。她抬起臉來,愣愣的看著白鳴喧,有些不確定,又很無助地問:真的? 白鳴喧點頭,嗯。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當(dāng)年他父親死了,他一樣什么也做不了,他又何必活到現(xiàn)在。只是,不怪你,這話后面還有一句,白鳴喧并不打算告訴李榮兒,因為那句話是總有一天,你可以回來清算。 前提是,你要知道仇人是誰,你要足夠強大。 白鳴喧最后按了下李榮兒的肩,站起身,留下一句:我一會兒就回來。便走了出去。 李榮兒望著這個少年的背影,紛亂的內(nèi)心漸漸踏實下來。 白鳴喧走到洞口外面,邊撿樹枝邊強行壓制心口處這份煩躁的異動。他困惑極了,只因這次的行動按照計劃是為了助他取得李家的信任,目前看來如無意外,這一個目的當(dāng)是可以完成。然而,心口處的這團軟軟糯糯的東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從剛才起,他看到李榮兒的眼淚,這團東西就長大一點兒,難道說李榮兒的眼淚沒流到別處,全流到他的心里來了? 白鳴喧思來想去毫無頭緒,最終也只好放任這團東西軟趴趴地粘在心口上,不管它了。 洞口燃起火后,山洞里的溫度也暖和起來。李榮兒拖著傷腿往洞口處挪過去,她靠在山洞邊上,透過跳動的火苗,看著那少年的背影淹沒在黑暗的密林里,一層擔(dān)憂襲上心頭,好在少年離開的時間不長,回來時手里拿著幾個果子,還攥了一把野草。 這是? 李榮兒接過他遞來的果子,昂頭看向他手里的草。 白鳴喧道:這個可以消腫,我把它搗碎后,你涂到腿上,先湊合一晚,明天咱們出去了,回平京再找大夫好好看看。 嗯。 李榮兒應(yīng)了一聲,低頭咬了口果子。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顏色,因此白鳴喧并沒有發(fā)現(xiàn),剛才那一刻,李榮兒的眼眸里其實又閃動起了淚光。人在脆弱的時候,越被關(guān)心,只會越軟弱!而且,會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賴那個關(guān)心自己的人,大概就是一種尋求安全感的本能吧。 白鳴喧把草藥搗碎后,托在一片巨大的葉子上遞給李榮兒,就背過了身去。 這個動作他做得有些刻意,因為就算是白鳴喧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剛才的情況緊急顧不上講究,但現(xiàn)在不同 四個月相處下來,白鳴喧沒有因為李榮兒姓李而憎恨她,也并不覺得她是李衍泰的女兒就該替她的父親償還命債,冤有頭債有主,這一點,十四歲的白鳴喧已能分辨清楚。 因此他無意冒犯李榮兒,謹守克禮,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然而,李榮兒見他如此,卻忽然想起這一日在逃亡路上,兩人之間的種種,那份一直被悲傷沖擊得七零八落的羞澀便于此時突然自四面八方齊齊來襲,一點點在她的心口集結(jié),最終化為一股燙人的熱流全部涌到了她的臉上!她不敢再看白鳴喧,只覺得這人的背影在一刻都顯得異常寬厚,再想到就在不久前,自己還趴在這個寬闊的背上傷心流淚,更是無法抑制心尖那股熱度攀升 這是一種對李榮兒來說也是十分陌生的情緒,該如何處理,她不知道! 小腿近腳踝的地方腫的很高,李榮兒把那片大葉子整個扣在了傷處,只不過是輕微的碰觸就疼得她直吸涼氣。白鳴喧背對著她,問:傷得很重? 李榮兒本想說沒關(guān)系,可話到嘴邊卻鬼使神差地變成了一聲嗯。然后,她就如愿地看到白鳴喧有些擔(dān)憂地轉(zhuǎn)過了身來,幾步到了跟前,借著火光蹲在她面前,低頭看了下她的腳,道:是脫臼。 嗯。 李榮兒低著頭,又輕輕應(yīng)了一聲。發(fā)絲垂下來,她借此遮掩,鼓起勇氣抬眸想看一看白鳴喧的神情,卻不期然對上了少年漆黑的眼眸。 四目相對,李榮兒慌忙撇開臉。 白鳴喧望著她微紅的耳朵,一時間心頭那團被擱置一旁的軟糯丸子又不受控制地長大了一圈,他心里的煩躁也更盛,甚至想:這到底是什么東西?魔鬼的晚餐嗎? 一邊已經(jīng)下意識托起了李榮兒的腳,他的另一只手甚至抓在了她的小腿上。李榮兒疼得咬著牙還發(fā)出了一聲輕泣,白鳴喧這才如夢初醒,慌忙就要松手,就聽李榮兒道:你會正骨的話,就把它正過來吧! 啊 少女痛苦的喊叫聲,驚起了林間一群飛鳥。 山洞口的火堆旁,少年松了手,道:好了。他抬袖子擦了把額頭的汗,明明受苦的人不是他,他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李榮兒又嗯了一聲,沒說謝謝,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白鳴喧看,那雙眼睛里已經(jīng)不見羞澀,而是一種輕輕淺淺的暖意。 白鳴喧被這樣的眼神看著,不知為何,心頭只覺更加煩亂。 我再去找些水來。他站起身,這次的背影似乎顯得有些狼狽。 李榮兒在他身后看著他這個背影,頭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笑了。 這一晚,少年守著洞口,洞內(nèi)的石床上睡著一個臉有淚痕,卻唇角微彎的少女。 第二日,少年背著少女往山外走,于山谷中遇到了找尋他們的李府護衛(wèi)。而那一晚發(fā)生的所有細節(jié),就像是被最好的雕刻師傅精雕細琢般,一絲一毫地刻印在了兩人的腦海里。 經(jīng)此一事,白鳴喧被編入了李府的正經(jīng)護衛(wèi)隊里,不過,李衍泰給他的工作內(nèi)容還是保護李榮兒。 同年夏末,劉太妃之子,大皇子周斐瑛反。 一時間京城大亂,北衙禁軍分為兩派,京郊大營分為三股,文武百官八成閉門不出,兩成被劉太妃cao控為棋,力挺大皇子,要求周斐琦退位讓賢,聲稱大周祖制不可廢,哥兒不可為帝!!又道李氏狼子野心,扶持一個哥兒上位,是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居心叵測,是為大周國賊,人人可殺之后快!! 甚至出了懸賞令,以一萬兩黃金之價懸賞李衍泰的人頭。 李府一度被多方勢力層層包圍。鎮(zhèn)國公李衍泰一度躲進皇宮,只將家眷老小留于府內(nèi)。 而此時的皇宮之中,御前侍衛(wèi)和密道入宮的劉黨兵士早已殺了三天三夜。 極陽殿內(nèi),十四歲的周斐琦手握長劍坐于龍座之上,大門緊閉,太后立在門內(nèi),門外是李衍泰和侍衛(wèi)營的官兵,廝殺之聲不絕于耳,鮮血一層一層的噴濺,極陽殿的青磚窗門上全部都染成了紅色! 極陽殿內(nèi),太后李氏忽然轉(zhuǎn)身走到周斐琦面前,指著身后跪了兩排的幾十名黑衣侍衛(wèi),道:你是皇帝,整個大周,只有你才有資格對他們下令! 周斐琦憤然肅立而起,仗劍于前,對那些侍衛(wèi)道:朕授命先皇,登九五之位,乃順應(yīng)天意。如今,劉太妃犯上作亂,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諸位既是大周的暗衛(wèi),也是朕手中最快的刀,朕命你們于日落前,將所有賊首的頭顱斬下,懸于午門之前,以儆效尤!!!去吧,我大周的兒郎血應(yīng)撒于沙場,不應(yīng)損于內(nèi)耗!!! 暗衛(wèi)齊聲應(yīng)諾,太后親自拉開極陽殿的大門,日光照進殿來的那一刻,如光明重現(xiàn),暗衛(wèi)們迅速化為一道道黑影,于空中四散。 周斐琦持劍來到太后身旁,往著殿外鮮血橫流的悲壯之景,看著李衍泰雙目赤紅地率領(lǐng)侍衛(wèi)堅守皇宮,只覺得他肩上的擔(dān)子無比沉重。 就在這時,一雙手穩(wěn)穩(wěn)地按在了他清瘦的肩頭,就聽太后說:皇兒,莫怕。只要母后尚在一日,這大周的江山誰也別想從你的手里搶走!!! 那一刻,周斐琦徹底將太后當(dāng)成了自己的母親。 同一時刻,李府。 守備營的侍衛(wèi)和李府的護衛(wèi)已被數(shù)量眾多的叛軍逼退到了前堂之后。喊殺聲,尖叫聲如四起的硝煙滾滾而騰,刺心激耳!李夫人身穿一身孝服,手握一柄鋼刀,立于后院門口,她的身后是一群同樣手握長矛的丫鬟,身前是一幫視死如歸的小廝,李家死士十余人跪在她的面前,正在聽她調(diào)令 就在這時,人群之后,傳來一聲焦急地呼喊:娘!!! 李夫人猛然回頭,一見來人就皺了眉,怒道:你腳還沒養(yǎng)好,快回去! 娘!我也要,給我一把刀! 你不要胡鬧!快回去! 娘! 李榮兒的眼淚隨著這一聲喊,唰啦一下就開了閘。到了這時她才真的有些后悔,小的時候沒有跟著父兄學(xué)些功夫,她們家就連她娘都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丈夫,只有她,從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嬌養(yǎng)著長成了大家閨秀若是沒有今日這一變,她從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對,畢竟京城里的名媛大抵都是她這個樣子,可是真到了這等關(guān)鍵時刻,她才發(fā)現(xiàn)閨秀無用,就像百無一用是書生般的無用!!! 李夫人哪里見得了她的眼淚,一陣心煩。本想調(diào)一個死士專門看著李榮兒,卻一轉(zhuǎn)眼發(fā)現(xiàn)護衛(wèi)中有一人殺紅眼,此時正躍上墻頭,砍了一個賊兵的腦袋這人她有印象,之前在西山救過她女兒,好似是叫小白。 死士要排一個陣,抽走一人那陣的威力便會少一分,因此李夫人當(dāng)機立斷,沖墻頭的人喊了一聲:小白,你來。 白鳴喧一手拎著一顆人頭,聽到李夫人的聲音,一把扔了那東西,翻身下墻跪到了李夫人面前,白鳴喧聽令。 你帶小姐速速離開李府,去沽城找她兄長,李景!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一定要護住她的命!你明白嗎? 白鳴喧明白!他說著便站起身,幾步走到一瘸一拐的李榮兒面前,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小姐快走吧!賊兵已經(jīng)殺到了院外! 我不走!我要和我娘在一起,你放開我! 帶她走! 李夫人怒吼一聲,之后她迎上了李榮兒淚意婆娑的雙眸,道:娘答應(yīng)你,娘會活著等你會來!所以,你也答應(yīng)娘,好好活下去!而后,李夫人又看向白鳴喧,催促道:快走! 白鳴喧道一聲是,下一刻便一把扛起李榮兒,在她的哭喊聲中,扛著她往后院門口狂奔而去。 李夫人回過了頭,對死士道:列陣。 李家死士如雄鷹展翅般頃刻便各就各位,擺出了一個高低錯落的箭翎之陣,暗器,弓箭,長矛短刀層出不窮,果然將已沖到院子門口的賊兵又殺了回去。 上墻。 李夫人說完,小廝們爬上墻頭拉弓射箭,丫鬟們跟到墻下手握長矛,李夫人打開袖箭隨時準備補刀,不難看出李府不愧為將帥世家,這臨危不亂的擺布很見功底,將門之風(fēng)顯露無疑 白鳴喧將李榮兒扛到后門,改為背。他在出門前對李榮兒道:小姐不要再哭喊了,否則會辜負夫人一片苦心。 我娘, 走吧。 白鳴喧一步跨出門外。后門外一樣殺聲震天。他立刻抽劍,對李榮兒道:小姐抱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