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56節(jié)
他話音剛落,陳國公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第65章 相認(rèn)了 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陳國公記得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后, 蓮華想念家人,于是皇上便特意恩準(zhǔn)他與夫人入坤寧宮探望蓮華,夫人身為女子, 能夠進(jìn)入內(nèi)室, 他卻只能隔著一道珠簾,瞧見女兒模糊的身影。 蓮華那時已懷孕六個多月,她悄悄告訴他們, 太醫(yī)診斷, 這一胎或許是個小皇子。 “皇上說,若是個皇子, 就取名為清, 他呀,盼著天下, 海晏河清,萬世太平。” 許多年后,陳國公仍能記得那時女兒當(dāng)時言語中的溫和笑意,那是一個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才敢說出的話。 蓮華后來又說, 這個字是皇上從一句詩中取出來的,時隔多年后,陳國公在一條山道上, 聽見這句詩從一個全然陌生的年輕人口中說出來。 他一瞬間愣住,抬起渾濁的眼, 緊盯著面前的年輕男子,這句詩……這句詩……難道真有那樣巧合? 一個不可能的想法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陳國公踉蹌一步,不可置信地蠕動著嘴唇,“你……你到底是誰?” 他不相信, 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男子上前一步扶住他,低聲道:“國公爺小心。” 他的指尖冰涼,陳國公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而他身后,不知何時站了個女人,衣著樸素,頭上戴著斗笠,那女人直直走到陳國公身前,拿下斗笠,哀聲道:“國公爺,香君終于再見到您了……” 她正是沈夫人。 她的聲音很輕,此刻卻仿若一生驚雷在陳國公耳邊炸開,他呆愣地瞪大了眼,看清那女子的一張面容,看起來是如此的陌生,可從她的眼睛里,他察覺出了一絲熟悉。 香君…… 是與蓮華從小一同長大的侍女,陪伴著蓮華入了東宮,后來蓮華成了皇后,香君便成了坤寧宮的掌事宮女,人稱一句“香姑姑”。 陳國公依稀記得,蓮華去世前,香君便出宮嫁人了,后來許多年也沒有音信,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她和這個奇怪的年輕男子,又是什么關(guān)系? 陳國公直覺自己恍若知道了些什么,他一直猜測當(dāng)年蓮華去世另有隱情,可這么多年都沒查到什么,他也曾經(jīng)想過問一問香君,畢竟她服侍了蓮華二十幾年,或許會知道些什么。 可他翻遍了整個京城也沒找到香君,有人說她跟著丈夫回老家了,可陳國公派人去查,卻發(fā)現(xiàn)根本就沒這回事兒。 香君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這女子難道真是香君嗎?陳國公不解,若真是,她為何會與原來長得不一樣了? 當(dāng)年那件事,到底有什么隱情…… “國公爺,可否移步到觀中一敘?”沈夫人微微一笑。 陳國公一抬頭便撞上她的目光,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一雙眼,里頭閃爍著的光芒,是詭異的興奮,仿佛是一位獵人看到了掉入陷進(jìn)中的獵物,露出的得意眼神。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沈清垂下眼,自嘲般的一笑。 他不愿,不想,可最終還是走在了這條復(fù)仇的路上。 * 又回到凈水居士的小院中,四人在茶室中圍坐在一起,凈水居士給這對陌生的母子斟茶,手卻忍不住顫抖。 “夫人,奴婢自己來吧。”輪到沈夫人時,她一把按住凈水居士的手,輕聲道。 凈水居士被她這一聲喚的有些懵,收回手緩緩坐下。 沈夫人忽然起身,跪在地上,對陳國公和凈水居士磕了三個響頭,用力過大,額上很快滲出血來,她趴在地上痛苦道:“國公爺,夫人,香君帶著小殿下回來了!” “小殿下?”陳國公和凈水居士皆是一驚,對視一眼,兩人俱是一臉驚詫。 陳國公后背冒出了涔涔冷汗,他扶著小幾,咬牙道:“你如何證明你就是香君?” 凈水居士也冷靜下來,是啊,當(dāng)年他們找了許久都沒找到香君,都猜測她可能已遭不幸,且她記得,香君并不想這樣呀? 沈夫人緩緩起身,從袖中掏出了一只荷包。 凈水居士眼睛忽然瞪大了,猛地站了起來,奪過荷包仔細(xì)翻看,沒一會兒便捂著臉痛哭出聲。 她認(rèn)得,這是蓮華六歲時初學(xué)刺繡,做的第一只荷包,本來想送給自己做生辰禮物,但不小心將花樣繡反了,最后送給了香君。 而手中這只荷包,外頭能看見稀疏的針腳,那是翻過面來,便是一朵歪歪斜斜的蓮花,這么多年過去,荷包早已褪色,系繩也已變得陳舊,唯有繩上串著的兩顆紅瑪瑙珠子,顏色依然鮮麗。 那時小小的蓮華對她說,“母親,我把這個荷包送給香君,她家里還有個重病的弟弟,她把這瑪瑙珠子賣了就能給她弟弟治病啦!” 蓮華從小就心善,身邊的小丫鬟家貧,她想幫忙,卻又怕直接給香君銀兩,香君自尊心強(qiáng),定然不肯接受,蓮華便用了這樣巧妙的心思。 “娘娘以為我看出來,其實,怎么會瞧不出呢?誰會在荷包上串這么大兩顆瑪瑙珠子……”沈夫人抹著淚笑道。 凈水居士顫著聲兒遲疑道:“你……你真是香君?” 沈夫人又哭著說了幾件與陳蓮華幼時的事情,凈水居士越聽越心驚,她緊緊抓著沈夫人的手,衣袖滑落的一瞬間,她瞥見沈夫人的小臂上有一枚梅花胎記。 是了是了!她一定是香君! 陳家當(dāng)時選香君做蓮華的貼身丫鬟,一是因為她家世清白,父親是個老秀才,實在是兒子重病才不得已賣了女兒,香君讀過幾年書,很是乖巧聽話,二是因為,小時候的香君,與蓮華長得有幾分相似。 陳家結(jié)仇眾多,難免有人為了報復(fù),把主意打在他們唯一的掌上明珠身上,香君與蓮華生得像,那些人興許就分不清呢。 所以一直到十歲前,香君與蓮華都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首飾,學(xué)什么都是兩人一塊兒,有時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分不清誰是她的女兒,后來她發(fā)現(xiàn)了,香君的右手手臂上有一枚小小的梅花胎記。 凈水居士心跳如雷,吶吶道:“香君,你真是香君?” 她摸上沈夫人的臉,“那你……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沈夫人苦笑一聲,把當(dāng)年的事娓娓道來。 她聲淚俱下地說著她是怎樣把年幼的小殿下——也就是沈清,帶出了京城,又是如何一路逃到了蘇州,遇見了沈老爺…… 陳國公和凈水居士越聽越憤怒,陳國公一掌拍碎了小幾,怒吼道:“真是那姓蘇的干的?老子就覺得蓮華去的蹊蹺,我這就回去提刀,把那賤人一家砍了!” 沈夫人哀聲道:“千真萬確,那晚徐太醫(yī)將小殿下送到我手中,說蘇貴妃逼迫他給娘娘下毒,他不忍心,于是減輕了劑量,娘娘拼死生下了小殿下,徐太醫(yī)知道貴妃娘娘不會愿意看見一個活的小皇子,于是用銀針封住了小殿下的呼吸,對外就說娘娘誕下了一個死嬰。” “小殿下當(dāng)時渾身青紫,還留著一口氣,喝了奶許久才緩過來,路上我一直擔(dān)心他挺不住,好在他挺過來了。”沈夫人字字泣血,當(dāng)年她帶著襁褓中的沈清一路逃亡,其中的艱難險阻,只有她一人知曉。 凈水居士滿眼淚花地看著沈清,她細(xì)細(xì)打量著這年輕人的臉龐,越看越覺得與自己的女兒相似,她踉蹌著走上前,顫聲道:“清兒……你是祖母的清兒……” 當(dāng)年宮里來信說,蓮華產(chǎn)下一個死嬰,一尸兩命,她傷心欲絕,當(dāng)日便在宮中見到了女兒冷冰冰的尸體。 而她的小外孫,說是因為不吉利,被太醫(yī)帶走了,她連看一眼都不曾。 然而此刻,本該在出生就死去的孩子,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陳國公也快步上前,一把將沈清摟在懷中。 “清兒,是祖父對不住你們母子倆,是祖父不好!”男兒有淚不輕彈,陳國公的熱淚卻打濕了沈清的肩頭。 沈清被陳國公抱的喘不過氣來,他感受到了這兩位老人滿心的歡喜,這是他真正的親人,與他們相認(rèn),他本該感到高興,然而他的心里空蕩蕩的,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沈夫人嚴(yán)厲地看了他一眼,抽泣著對陳國公和凈水居士說,“國公爺,夫人,清兒知道國公爺回京,便想要與你們相認(rèn),他本來想早些就來找你們,可我怕招人耳目,特意選了今天這個好時候。” 凈水居士抹著淚道:“清兒與你母親一樣孝順……” 她看沈清臉色不太好,以為是陳國公把他抱得太緊了,讓他把人放開,關(guān)心道:“清兒如今住在何處?” 沈清說他入京趕考,中了探花,現(xiàn)在又在翰林院任編修這些事一一告訴了陳國公和凈水居士,兩人淚眼中帶著驕傲,陳國公笑道:“你母親最愛詩書了,你也隨她,真是好樣的!” 他的小外孫,不愧是天家后裔,身體里流著最尊貴的血,哪怕是流落在民間,光芒也不會被掩蓋。 或許是蓮華在天之靈保佑他,一步步走到了京城,又走到了他們面前。 沈清朝陳國公和凈水居士淡淡一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高興。 他心中一片蒼涼,很想大聲告訴這兩位老人,你們都被她騙了! 不是他知道陳國公回京才想來相認(rèn),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劃的! 她想要報仇,所以利用了所有人。 不過沈清知道,此時他說什么都沒用了,陳國公和凈水居士知道了真相,定然會為女兒報仇,她的目的,還是達(dá)到了…… 而他作為兒子,站出來說不想報仇,才會讓他們覺得奇怪吧? 沈清低頭苦笑一聲,輕輕閉上了眼,不想再去看她那張得意面孔。 第66章 滿月酒 二人的目光交纏,一人溫柔,一…… 陳國公讓沈夫人和沈清先回去等消息, 女兒的仇他定然是要報的,不過需得好好策劃,再者, 如今沈清就在京城, 一定要萬分小心,不能讓貴妃發(fā)現(xiàn)他的真實身份。 沈夫人帶著沈清回到沈家,兩人坐在花廳中, 沈夫人臉上再沒有一絲悲傷, 而是堆滿了笑意,她拿一只小銀剪子修剪著一盆墨蘭, 含笑對沈清說道:“清兒, 如今你已與祖父祖母相認(rèn),等大仇得報, 娘也就放心了。” 沈清直直地看著地上被她踩在腳下的白色花苞,前一刻還長在嫩綠的枝頭上,下一刻就被踐踏成泥,他的心里涌上悲涼, 淡淡道:“娘高興就好。”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一等。”沈夫人叫住了他。 沈清停住腳步,沈夫人走過來,輕輕握住他的手, 一臉難過,“娘知道, 你不想?yún)⑴c這些紛爭,娘又哪里舍得把你讓出去呢,你是娘舍了命留下的孩子,娘不會害你的。” 清兒現(xiàn)在不懂,沒有關(guān)系, 日后他就會明白的。 他本來該是在宮中享受所有人尊敬的天家貴胄,不該隱沒在一個小小的蘇州,她要讓他的命運,回到原來的軌跡上。 沈清痛苦地看了她一眼,朝她行了一禮,轉(zhuǎn)身緩緩離去。 如果可以,他寧愿當(dāng)年她不要將他救出來。 這樣他就不會欠她的了,也不必再卷入這場漩渦中,他只想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輩子。 怎么就這樣艱難呢? 他不禁想到了他唯一的好友張柏,若換作是張柏,他會怎么做呢? 定然不會像他這樣懦弱吧。 沈清恨極了這樣的自己。 而此時的張家,卻是一幅熱鬧景象。 張柏兒子的滿月酒,請了整條柳樹胡同的鄰居來吃席,楊氏這回一點也不心痛花錢了,席面從張家前院里一路擺開,胡同里擠滿了前來道喜的客人。 有的是張柏在翰林院的朋友們,還有的是與福娘交好的夫人小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