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40節
楊氏還是一臉懵,“殿試是啥?意思是還要再考一回?那這回的就不做數了?” 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事! 張柏于是耐心給母親解釋起來,原來現在張貼的榜單,只是分了一榜和二榜,一榜的人還要去宮里參加由皇上親自出題的殿試,之后再根據殿試成績,選出一二三名來。 他話音剛落,楊氏就傻了。 “見……見皇上?”她臉都白了,呆呆地重復道。 天吶,這一整天發生的事,都讓她不敢相信。 大郎中了進士,還可以見到皇上了! 來京城已經好幾個月了,楊氏第一次意識到,這里真的是天子腳下,他們這樣的普通人,竟然有一天也能和皇上扯上關系。 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楊氏自然也是好奇皇上到底長什么樣子的,是否真像外面傳的那樣,有四只眼睛,身高八尺,一動怒就能讓天上下雨。 晚上她悄悄叮囑張柏,等殿試完回來,一定要告訴她,皇上是不是真的像天上的神仙一樣。 張柏中進士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柳樹胡同。 張家一向低調,哪怕搬過來幾個月了,天天早出晚歸的,很少和鄰居們打交道,但遇到了還是會熱情地打招呼。 有人好奇,曾問過楊氏張家是做什么的,楊氏只說,她家大郎是這回趕考的舉人,而她的大兒媳婦,是東大街上新開的“妙味齋”的掌柜。 舉人什么的,在京城是遍地跑,早就沒什么稀奇的了,大家沒想到的是,妙味齋竟然是她家媳婦開的。 那小媳婦大家也是見過的,生得十分貌美,典型的江南女子,溫柔嬌軟,沒想到原來還有做生意的本事。 妙味齋的點心最近十分受歡迎,糕點賣相好,味道更是一絕,但價格卻很合適,普通人家也能買得起,因此才開張幾個月,店里每天都擠滿了人。 掌柜的最近還請了個雕花師傅,糕點做的越發精致好看了,聽說以后每個季節都會推出相應的新品,才出來的“答春風”,剛擺上架三天,就被那些夫人小姐們買空了。 這么會做生意的小婦人,竟然是楊氏的媳婦,大家都艷羨不已。 而這日,浩浩蕩蕩的報喜隊伍敲鑼打鼓進了胡同,一路噼里啪啦的炮仗聲,讓眾人又驚了一回。 張家大郎中進士了!還是一榜進士! 張家這回是真的要翻身了! 劉老翁樂呵呵地看著張家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們,一臉喜氣洋洋,吃豆花的客人好笑問道:“老翁,你笑啥呢?又不是你兒子考中了。” “唉,小老兒那幾個不孝子,要是有別人張公子一半能干就好啰!”劉老翁笑道。 他高興的是自己沒看走眼,起初張家剛搬來柳樹胡同時,第一眼他就覺得張大郎這人不簡單,果不其然,被他給猜中了。 不過這要是說給別人聽,也沒幾人會信,他自己藏在心里樂呵樂呵也就是了。 張柏第二天就去看了榜,發現還有兩個熟人也在榜上。 一個是沈清,他的名次和自己差不多,另一個人,卻讓張柏有些意外。 一榜的中間偏后的位置,赫然出現了蕭觀的名字。 時隔太久,他差點忘記了這人。張柏對過籍貫,發現就是當日在府學陷害他的那一位同窗。 起初他有些驚訝,蕭觀做過那樣的事,怎么還能來參加會試? 當初秋試放榜時,他沒有親自去看,所以也不知道蕭觀中了舉,今日若不是想來看看沈清的情況,也不會發現,蕭觀竟然也一路考了上來。 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蕭觀陷害他的事,府學已經做出了懲罰,便是將他開除,而他離開府學后又去了哪里讀書,卻不是府學能干涉的了。想來他能中舉人,那當初那件事,或許便沒有對他造成什么大的影響。 或許只是讓他中舉時名次下滑幾位罷了。 張柏淡淡一笑,心里卻起了戒備之心,若是日后與這人同朝為官,他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畢竟,哪有人能輕易改變本性呢? 第47章 遇蕭觀 就讓張柏以為,他們是志同道合…… 三月十五, 各位新科進士整齊排在紫宸殿外,緊張地等待著殿試開始。 張柏和沈清一前一后站在一起,今日殿試, 大家都穿著一樣的青色長袍, 腰間束著革帶,頭戴發冠,然而這兩人卻格外出眾。 原因無他, 兩人的外貌實在是過于俊朗了一些。 一位是溫潤如玉, 翩翩君子,眉目間含著淺淡的笑意, 一雙桃花眼看著人時, 如籠著一場江南煙雨,輕易便讓人淪陷。 他身后那位, 身姿頎長,臉上沒有半分表情,眉眼皆是帶著寒霜,鳳眼直直盯著紫宸殿的大門, 薄唇抿的緊緊的。 不少人暗自咋舌,這屆怎么這么多長得好又會讀書的舉人? 領頭的是個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比起他身后那兩位, 他的樣貌氣質就不足為提了,也許是因為尷尬, 初春的天,他額上已出了一層薄汗,不時拿袖口去擦。 張柏感受到沈清的目光短暫停留在他身上,等他轉過頭,沈清又別過了臉, 仿佛那是他的錯覺。 余光瞥見蕭觀的身影,一臉高傲地站在另一列隊伍的中間,眼神中帶著怨恨地看著他。 張柏淡淡地看他一眼,轉過了頭。 幾人輕微的動作并未引起他人注意,大家都緊張地盯著紫宸殿的大門,過了不久,那扇朱紅鎏金的門緩緩打開了,眾人立馬低下頭,整齊地進入殿中。 張柏按著規矩給皇上行了禮,眼睛只看著腳下這兩方青磚,他聽見皇上叫起的聲音,有些沙啞,沒有他想象中的年輕。 “諸位皆是萬里挑一的人才,望今日殿試,能讓朕看到爾等風采!”皇上朗聲道,大殿里,他的聲音敲擊著每一位新科進士的心臟。 能不能一躍成龍,就看今朝了。 大殿兩邊擺好了桌案,眾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等待著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下發試卷。 拿到試卷之后,便有人迫不及待地開始作答了。 張柏倒是不慌,先是仔細琢磨了會兒題目,皇上出的試題與他鄉試時有些相似,都是問如何取才,只是這是殿試,不可能照抄原來的文章。 皇帝高坐在龍椅上,目中含笑地看著下方這一群進士們。 能走到殿試這一步,學問這關肯定是能過的,但要在殿試脫穎而出,剛考驗的就是考生的心態了。 皇帝不過多看一個考生兩眼,那考生便嚇得不行,手抖得像篩糠一樣,一不小心,試卷上便留下了幾個巨大的墨點。 完了,他已寫了半篇的文章,就算是作廢了,那考生臉上瞬間血色全無,硬著頭皮繼續答題,但從他的臉色看出來,他心里已經是害怕沮喪之極了。 有人出了狀況,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一些心態脆弱的人,便接二連三出了些小意外。 他人慌亂時,那始終從容的人,便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一榜前三都十分鎮定地在作答,后面有個俊朗的年輕人似乎也不錯。 試卷上投下一片暗影,一襲黃色繡著五爪金龍的衣角忽然出現在桌邊,張柏能聞到皇帝身上傳來的淡淡檀香味,心里略有些緊張,但很快便放松了下來,筆下未停。 皇帝左右轉了轉,面上沒什么表情,但心里已經笑開了。 這屆是真的很不錯啊! 一個時辰后,殿試便結束了。收卷時,自然有那種未答完的考生,但皇帝就在上頭看著,哪怕再痛心疾首,也不能在御前失儀。也有那等自認答得不錯的人,譬如蕭觀,出來后便一臉得意地看著張柏。 張柏根本就沒想過要跟他爭,既然遇到了,索性也坦坦蕩蕩地打了招呼,“蕭兄,許久未見了。” 蕭觀冷哼一聲,“你沒想到吧,當□□我離開府學,可現在我還是一樣走到了這里。” 張柏淡淡一笑,他不明白蕭觀在不忿什么,當初他從未做過什么事,是蕭觀要玩火自焚,蕭觀是好是壞,本就與他無關。 而他更不曾想到,自己此刻淡然的神情又讓蕭觀動了怒,蕭觀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在乎,越發氣惱,張柏還是這個樣子,一點也沒變,好像誰都不能讓他高看一分。 他有哪一點比不過張柏? 這時兩人一路走著,已出了皇宮,蕭觀見周圍沒什么人,正要發難,一人卻忽然走了過來,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里滿是警告。 蕭觀被這人看得脊背發涼,知曉自己已落了下風,嘲諷了兩句,快步離開了。 張柏朝來人微微一笑道:“你怎么這時候才出來?我在外面等了你好一會兒。” 沈清心里一片暖意,嘴上卻淡淡地說:“等我做什么?” 自上回說過話之后,二人之間親近了許多。有時還會約著一起去喝茶,張柏發現,沈清也并非表面那樣冷漠,他話不多,幾乎是自己問一句他答一句,可張柏和他相處起來,卻覺得很自在。 他回去告訴福娘,說新結交了一位很好的朋友,福娘便說,若是得空,便邀他來家里或是妙味齋坐坐。 今日他便和沈清約好,帶他去妙味齋嘗嘗“答春風”。 沈清有些詫異道:“原來妙味齋是你家開的?” 他對這些糕點并不太喜歡,但母親素來喜愛這些吃食,他便常常能從她口中知道些消息,比如哪家點心鋪的點心好吃但太貴了,哪家又不好看又難吃…… 最近一陣子,他便常聽母親吩咐丫鬟去買妙味齋的糕點,說是新出的“答春風”很受京中貴婦人和小姐們的喜愛,宴客時要是有一碟答春風,面上都要風光幾分。 妙味齋最近的風頭,都快要蓋過那幾家老號的點心鋪了。 沈清沒想到,這妙味齋還和張柏有關系。 張柏笑道:“我哪里有這份本事,這妙味齋呀,是我內人開的。” 沈清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張柏年紀輕輕,卻已經有了家室,且看他那樣子,對自己的娘子十分疼愛,兩人在外頭喝茶之后,若是在路上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張柏通通都要帶一份回去。 北街那家胭脂鋪,他都陪張柏進去過好幾回,全是為了給他夫人挑胭脂水粉。 沈清不曾見過張柏娘子,只是有些好奇,張柏這人,溫溫和和好似對誰都好,但實際上,他若是心里真有你,那是明顯能看出來的。 能讓他如此珍愛的女子,定是有過人之處了。 兩人說說笑笑走到了妙味齋門前,楊氏高興地迎了上來,發現大郎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人,于是疑惑地看向張柏。 張柏給母親介紹了沈清的身份,楊氏聽說這也是位讀書極其能干的新科進士,還是大郎的朋友,立馬熱情地邀他上樓去坐坐。 沈清有些局促地點點頭,張柏替他解圍,詢問道:“娘,福娘去哪兒了?” 他一進門就在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然而掃視了一圈也沒看見。 楊氏解釋道:“昨天不是說等你殿試回來一起吃飯嗎?福娘去買你爹喜歡的汾酒去了。” 張柏點點頭,聽楊氏說是趙大娘陪著福娘一起去的,才放心下來,邀沈清去樓上坐著喝茶吃點心。 二樓雅間里,張柏請沈清坐下,自己去小銅盆中凈過手,拿棉帕仔細擦干后,在香爐中點了沉香,沈清看著他嫻熟的手法,淡淡一笑,“沒想到張兄還有如此閑情逸致?” 張柏給他沏茶,用的也是學過茶道的人才會的手藝,他輕笑一聲,回道:“我從前哪里會這個,幸而有人傳授與我。” 他不說那人是誰,然而一雙桃花眼里滿是笑意與寵溺,沈清一猜便知,定是他娘子教的。 調香烹茶這種事,并不是普通百姓會有的消遣,沈清有些疑惑,不過也并沒多想,待張柏坐下,二人便就著茶點聊起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