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19節
少女的臉頰白皙,唇色紅潤,像是新生的茶花,春風拂過便能綻放光華。 沈清眉頭緊皺,心頭滿是冷意。這樣令人矚目的朝氣,他最是厭惡。 第22章 添妝禮 咱們福娘啊,定是天底下最好看…… “我姑且信你一回。”沈清收回目光,從荷包里拿出一顆松子糖塞在沈夫人口中,身旁的小廝忙遞上水壺,許是沾水后嘗到了甜味,沈夫人嘴唇微微動了動。 沈清面露喜色,又等了一會兒,沈夫人臉上多了幾分生氣,雖還是沒有醒來,但比剛才要好多了。 福娘見她眼睫微微顫動,應是不久便要醒了,也放下了心,悄悄拉著馮嬤嬤離開了。 小廝頭一個發現福娘不在了,驚訝道:“公子,剛才那位姑娘走了,可要去追?” 沈清淡淡道:“不必,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她既然走了,想必是不愿跟他們扯上關系,他又何必追著不放。 人群也散了,如意領著大夫姍姍來遲,把過脈后,果然如那女子所說,是因為齋戒太久,滴米未沾,加上沈夫人年紀大了,氣血兩虛,才會暈倒。服兩貼藥就能好。 沈清擔憂道:“剛才給家母含了顆糖,可有妨礙?” 大夫笑道:“公子原來也懂些醫術,這法子并無妨礙,應急時可以一用。” 沈清點點頭,又叫了個力氣大的婆子把沈夫人背回禪房,花木掩映中,他獨行在青磚小道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荷包。 她到底是誰?為何要幫他?難道真是出于好心? 但若她有所圖謀,便不該悄悄離開才是,看來是他想多了。 沈清抿唇,拋去心中雜念,快步追上前面的家仆。 下山的路上,舅母疑惑道:“福娘,你方才去哪兒了?我解了簽出來都沒找著你。” 馮嬤嬤剛想要說話,福娘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低頭不好意思道:“是福娘不好,那邊影壁上刻了好些詩賦,我看出神了,忘記了時辰。” 舅母沒看見馮嬤嬤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笑道:“這有什么?你呀,就隨了你爹,愛風雅,待會兒回去,我讓你舅舅帶你上街淘書去!” 福娘依偎在她肩上,撒嬌道:“舅母最好了。” 香香軟軟的小姑娘逗得舅母笑個不停,一點兒沒懷疑她方才說的話。 上馬車時,福娘才尋了機會與馮嬤嬤解釋,她剛才出手救人也是一時沖動,也不知那家人的身份,怕給林家惹上麻煩,馮嬤嬤聽懂了,也打算把這事藏在心里。 她又有些感慨,福娘心地太好了,事事為他人著想,好在不是個軟骨頭,不然若是嫁了個厲害的,不知要被欺負成什么樣呢? 只聽她講,那張秀才是個性子溫潤的,這樣也好,福娘嫁過去,還能自己拿主意。 得知福娘八月就要嫁人,林家上上下下都有些不舍,舅舅失落道:“福娘下回再來看望舅舅,也不知是何時了。” 張秀才日后可是要上京趕考的,若中了進士,大有可能會留在京城或是外派當官,怕是幾年十年都不能回湖州來。 舅母也難過,接下來幾天,她時時刻刻把福娘帶在身邊,給她裁了四季新衣,又打了幾套首飾,其中一套珊瑚頭面,是自京城來的俏貨,是舅母早前托人定制的。 看著福娘穿著新衣,戴上璀璨的首飾向她走來,舅母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總是蹙著眉的小姑娘,撩起珠簾,笑著朝她看過來。 福娘生得與阿瑤并不是太像,但舉手投足間,卻常常讓她想起故人。 若是阿瑤還在,見到女兒出嫁,不知該高興成什么樣子…… 舅母輕嘆一聲,將福娘摟進懷里。 過了幾日,孫進給福娘寄了信,詢問她何時歸家,讓福娘詫異的是,匣子里竟然還有一封張柏寄來的信。 他倒是膽大。福娘看過了父親的信放在一旁,才拆開了張柏的信。 然而信里并沒寫什么,只有一枝杏花,看著應該是才摘下不久,花瓣還未枯萎,潔白勝雪。 福娘搞不懂他什么意思,找了個青瓷瓶,將那枝杏花插了進去,等夜里點了燈時,暖黃的光映在花枝上,令人心生愉悅。 五月初十是劉玉秋成親的日子,福娘答應過要陪著她出嫁,于是便向舅舅舅母辭行。 林家夫妻萬般不舍,依舊讓馮嬤嬤送她回去。臨行前,舅母給了她一只匣子讓她帶回去,加上近日做的衣服首飾,來時福娘只背了個包袱,回去時卻多了許多東西,一輛馬車都差點裝不下。 “這是給你的添妝,舅舅舅母沒什么本事,但絕不會委屈了我們福娘。”舅母愛憐地摸著她如云的鬢發,眼圈泛了紅,“成親那日,舅母再來看你,咱們福娘啊,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新娘子。” 福娘紅著臉點頭,舅舅一家目送福娘上了馬車,福娘掀開簾子朝他們一笑,眸中含淚。 待回到孫家,福娘和孫進一同打開舅母給的小匣子,里面裝著厚厚一疊銀票,還有一張京城的房契。 這是猜她日后會定居京城,提前為她準備好的。 京城那寸金寸土的地方,舅舅不知要花多少錢財和精力,才能買下這處宅子。 孫進嘆道:“你舅舅一家,還是如此周到啊……” 眼淚霎時忍不住落了下來,福娘緊緊抱著匣子,心頭一片暖意。 * 五月初九,福娘便被請到了劉府,她要陪著劉玉秋住一晚,明早送她出嫁。 劉府里滿目都是喜慶的紅色,精致的紅燈籠一路掛滿了長廊,丫鬟笑盈盈地將福娘帶到劉玉秋的院子,福娘進去時,劉夫人正好在和女兒說話。 “王家不比咱家,規矩多,你呀,嫁過去可要守禮些……”劉夫人不停囑咐,福娘聽了一句便退了出來,站在廊下等候。 她又想起上回在王家,玉秋扭了腳,王夫人看她的目光似有不悅,她不知該怎么提醒玉秋,若說的太多,怕她不高興,又是別人大喜的日子,掃興得很。 可若是不說……玉秋性子單純,沒有心機,那王家日后若是欺負了她可如何是好? 福娘心里矛盾極了,不一會兒,劉夫人便出來了,見著福娘,也高興道:“孫姑娘來了,快進去吧,我家玉秋啊,就盼著你呢!” 玉秋被家里養的嬌憨了些,飽讀詩書卻不知人情世故,沒有什么交好的小娘子,這個孫姑娘卻難得與她對了脾氣,劉夫人對她印象也挺好,溫溫柔柔的小娘子,但又比玉秋懂事,上回在王家,還幫了玉秋一回。 福娘朝她行過禮,又被丫鬟帶進了劉玉秋的臥房,見著她,劉玉秋笑容滿面,遠遠就迎過來。 劉玉秋正在試首飾,和福娘商量哪一個更好看,銅鏡中映出她嬌美的臉,明日就要作新嫁娘的女子,面容尚有幾分青澀。 閑聊了一會兒,福娘忍不住提醒道:“玉秋,你嫁到王家,可要小心王小姐。” 她不能把話說的太直白,畢竟都只是她的猜測,王夫人表面上待玉秋還是好的,她若說了,倒像是在挑撥離間。 只能委婉地從王若蘭身上勸說她。 劉玉秋臉上的喜色立馬淡了,她淡淡一笑,“孫jiejie,別為我cao心了,王若蘭再過兩年就嫁人了,何況我進了王家,就是她的大嫂,她也不敢拿我怎樣的。” 但愿如此吧,福娘見她不喜,心里暗嘆,不再多說。 “別說我了,孫jiejie,你和張秀才,是怎么回事兒呀?”劉玉秋故意轉移話題,好奇問道。 福娘無奈,只能簡單跟她解釋了幾句,劉玉秋羨慕道:“他待jiejie真好,我娘說了,嫁人呀,就得嫁個對自己好的。” “王公子對你也挺好呀。”福娘笑道。 劉玉秋臉頰酡紅,嗔她一眼,心里卻有些迷茫。 王世誠待她確實很好,但她總覺得王家其他人待她,都像是隔著一層紗,王世誠家里還有個表妹,不知何故一直住在王家,看她的眼神也讓她覺得不舒服。 外人都說她和王世誠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吧。 第二天一早,外面就開始喧鬧起來,劉夫人帶著婆子丫鬟進來,捧著嫁衣蓋頭,釵環首飾。丫鬟先用細絹布給劉玉秋凈了面,接下來便是開臉,劉玉秋吃疼,被劉夫人一把按住,安慰道:“乖乖,忍著點兒,這輩子就疼這一回啊。” 丫鬟伺候著她換了嫁衣,又畫了嬌艷的妝容,紅蓋頭輕輕蓋在頭上,一切便已準備妥當,只等著王家來迎親了。 劉玉秋眼前一片黑暗,緊張地絞緊了帕子,福娘握住她的手,發現她手心里都是汗,于是故意尋了些好笑的事說給她聽,緩解她的忐忑不安。 過了一會兒,外面便熱鬧起來,嗩吶吹的震天響,這是王世誠來迎親了。 劉玉秋依依不舍地松開福娘的手,由一個族兄將她背了出去,福娘站在院中,瞧著那道著艷紅嫁衣的身影被眾人簇擁著漸漸遠去,也情不自禁落了淚。 但愿玉秋在王家能過得幸福美滿。 初夏已至,福娘回去后,便開始繡起了嫁衣蓋頭,而張家也忙著修繕房屋,準備迎娶新婦。 不過在此之前,先迎來了張柏的十六歲生辰。 第23章 賀新婚 一心盼著將心愛的姑娘娶回來。…… 明年就要鄉試,張柏如今半分不敢松懈,除了讀書,閑暇時間全用來抄書賺錢了,因此今年生辰,他并不打算回家。 雖沒有歸家,但生辰還是得過,秦啟仁和幾個同窗給他做了碗長壽面,雖無鹽無味,但張柏還是很珍惜地吃完了。 張柏放下碗,感謝了幾位友人,想想覺得是時候了,于是笑道:“我八月初十成親,到時望大家不要嫌棄,來我家喝杯酒!” 幾人上一刻還在說笑,下一刻便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你要成親了?”秦啟仁第一個叫出聲,聯想起張柏這幾個月來的好心情,頓時明白了當初他說的好事是什么。 張柏臉頰一熱,點頭稱是。 秦啟仁想想自己今年已經二十了,娘子還不知在哪兒,而張柏才滿十六就要成家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這么大的事你也敢瞞著,等著瞧!等你成親,咱們定會把你灌醉,讓你進不了洞房!”一人調笑道。 張柏不知想到哪兒去了,如玉的臉龐更紅了,不敢再接他的話。 今年未回家,張得貴夫妻倆格外想念兒子,又是他的生辰,兩口子給他寄了許多東西,甚至還寄了一罐家里腌的辣蘿卜條,讓他早上下飯吃。 張柏哭笑不得,不僅是爹娘,先生也給他送來了禮物,包袱里面是一整套筆墨紙硯,先生在信中祝他生辰快樂,又告誡他好好讀書,不要驕躁。 而讓他最高興的是,福娘也給他送了東西。 是一只精巧的荷包,月白色緞面,其上用石綠色的線繡了兩顆柏樹,勁直蒼翠。 荷包里還塞了金銀花和丁香,輕輕一嗅,清香撲鼻,腦中的雜念霎時便消失無蹤了。 早先他給她寄了一枝杏花,她久久沒有回信,張柏提心吊膽怕她不喜,如今她也回送了他荷包,他才終于放下心來。 張柏把荷包握在手中,靠在榻上,扶額輕笑出聲。 怎么就陷得這么深呢?見面時,愛她的一顰一笑,在她面前連說話都膽怯,見不了面時,又牽掛著她,想她在做什么,想和她分享眼前所有美好的東西。 早春的第一枝綻放的杏花,他也想折下贈給她。 來年的春天,他們就能一同看花了。 昏暗的屋子里,少年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笑意,若是讓府學里其他人瞧見了,定會覺得他瘋了。 翌日,秦啟仁第一個注意到張柏身上掛了個陌生的荷包,他好奇想拿來看看,張柏卻伸手制止了他,神色也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