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18節
“說什么呢!這怎么可能,福娘退親那會兒他才多大,福娘又不是那種人!”旁人忙說了他幾句,止住他的話頭。 人家大喜的日子,說些胡話,也不怕被趕出去。 不說別的,福娘是這些街坊領居看著長大的,乖巧又懂事,做得一手好糕點,常常送給大家吃,孫夫子也是出了名的好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傷風敗俗的事? “張秀才我見過好幾回呢,長得可俊了,福娘可真有福氣!” “但是張家窮啊……” “又不是窮一輩子!等張秀才中了舉,福娘可不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眾人紛紛點頭,要不說還是孫夫子有遠見呢,福娘再拖下去,更說不到好親事,左思右想,張家真是最好的選擇了。 孫進頂著眾人艷羨贊嘆的目光,笑的眼角都是褶子,朗聲道:“諸位街坊鄰居,今兒不湊巧沒備下酒食,待福娘大婚之日,大伙兒別嫌棄,都來喝一杯!” 大家哪有不樂意的,紛紛向他道喜,又怪他藏得深,直到下聘了他們這些鄰里才知道。 孫進但笑不語,兩家人都是為了福娘著想,如今聘禮也下了,這門婚事算是板上釘釘了,誰還敢來說些風涼話? 看過聘禮后大伙兒便散了,兩家人關起門來商量婚期,楊氏請人算了兩個好日子,一個是六月初八,一個是八月初十。 如今已是三月中旬,六月成親有些趕了,孫家需要準備嫁妝,福娘也要繡嫁衣蓋頭,而張家院子也要修整一番,怕是來不及。 八月初十便不錯,那個時候府學也放假了,張柏正好可以回來,不用請假。 孫進私心也想把女兒多留幾天。 于是兩家人一致決定,將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十。楊氏一想到小半年后福娘就能進門,心里樂開了花。 在孫家又待了一會兒,張家夫妻倆便樂呵呵地回去了。福娘出來,見孫進躲在屋里,捧著她娘的牌位抹眼淚。 眼圈有些酸澀,福娘悄悄離開,到院子里去看看,小院中堆滿了箱子,滿院的紅綢映入眼中,福娘心頭一暖,忍住了眼淚。 籠子里竟然還有兩只活生生的大雁,許是剛才折騰累了,如今正交頸而眠,她走到跟前都沒醒來。 書里說,大雁對伴侶最是忠誠癡情,年少時她也曾羨慕不已,不曾想到有一天,有人會捧著同樣的真心來到她的面前。 他會是很好的夫君吧?那她……也會學著去當很好的娘子的。 但愿此生,白首相約,花好月圓。 第21章 玄元寺 這樣讓人矚目的朝氣,他最是厭…… 不過一日,張孫兩家定親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長興縣。 大家都覺得這門婚事也算一段佳話,長興縣就這兩個秀才,以后成了一家人,說出去還挺風光。 又有人八卦起福娘前頭那個未婚夫,一打聽才知道,秦二郎被打殘了,人都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去了,一時間唏噓不已。 福娘倒沒功夫關心外面的人怎么說,劉玉秋聽說她定親之事,頗為震驚,下了帖子請她去踏春,但福娘已經和孫進商量好,要去蘇州一趟,于是只好拒絕了她。 學子們半月前也已回到松南書院讀書了,孫進和小昭都不能陪福娘去,孫進看著她收拾行李,擔心道:“福娘,不然就不去了?你一個人,爹放心不下啊。” 福娘笑道:“爹,不用擔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舅母信里說了,會讓人來接我的。” 本來一月前就想去的,但當時因為忙著定親,現在才騰出空來。 舅母說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她想去看看,等嫁了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去蘇州了。 孫進只好同意,另一邊,小昭因為去不成舅舅家,小嘴已經撅的可以掛上葫蘆。 “阿姐壞!”他纏著福娘撒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福娘揉了把他rourou的小臉,又來哄這個小的,“阿姐去照顧舅母呀,小昭要好好讀書,等阿姐回來,給你帶好吃的糕糕。” 小昭眼淚汪汪地扯出一個笑容。 舅母派了自己的貼身嬤嬤來接福娘,馬車就停在書院外頭,馮嬤嬤一見福娘就濕了眼眶,笑道:“表小姐又長高了些。” 她也是看著福娘長大的,福娘退親時,林家也氣憤不已,老爺都想去找秦家討個說法,后來被孫姑爺勸住了。 表小姐婚事坎坷,上回夫人在蘇州沒為她相看到合適的人家,心里焦急的很,誰知不到一年,峰回路轉,表小姐定下了一門這樣好的親事。 孫進父子倆依依不舍地送福娘上了馬車,孫進一再拜托馮嬤嬤照顧好福娘,馮嬤嬤自是答應下來。 馬車里十分寬敞,鋪了軟墊,還擺了張小幾,上面擺了新鮮的果子和糕點,馮嬤嬤給福娘剝了個橘子,白色的脈絡摘的干干凈凈才遞給她。 “表小姐婚期可定下了?”馮嬤嬤輕聲問。 福娘有些害羞,小聲道:“定下了,爹說定在八月初十。” 這事還沒來得及告訴舅舅一家呢。 馮嬤嬤點點頭,“那還不算太趕,老爺和夫人吶,早就盼著您回去了。” 福娘又問起舅母的病情,馮嬤嬤說并無大礙,都是老毛病,治也治不好,只能慢慢養著。 一路說著話,行了一日,才到了蘇州。 江南三月,草長鶯飛,綠茵翠柳,端的是一派好風光。 馬車停在林府門前,舅母和表哥們早在門口等著了,待馮嬤嬤將福娘扶下車,都簇擁了上來。 舅母緊緊握著福娘的小手,仔細打量她的氣色,只有些疲憊,但目光有神,她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好福娘,來舅舅家就好好玩兒,什么都別想。”她溫柔地將福娘臉頰旁邊的碎發抿到耳后。 三個表哥也熱情地湊上來,替福娘背包袱,又問福娘趕路累不累,又問那張秀才人好不好,把福娘問得臉色通紅,舅母一人賞了一巴掌,讓他們滾回去讀書。 舅母把福娘帶到正廳里,馮嬤嬤倒了茶,福娘關心地問起她的身子,舅母慈愛地笑道:“沒什么大事,我這都是年輕時落下的病根,倒是你,怎么還是這么瘦,舅母要給你好生補補。” 她捏了捏福娘的手腕,細的很,不免心疼,又見她手上多了個玉鐲子,看福娘臉慢慢紅了,她打趣道:“怎么?這是定情信物?” 福娘臉更紅了,強作鎮定地低下頭喝茶。 難得能看到福娘露出羞澀的表情,舅母愣住了。從前與秦二定親時,旁人再怎么打趣,福娘也總是淡淡的,難道這個張秀才,已是讓她上心了嗎? “福娘,那個張秀才,待你可好?”舅母擔心道,她也沒見過那人,只聽說是個讀書厲害的,年歲也小,怕福娘受委屈。 福娘回想起和張柏相處的那些片段,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笑容,點頭道:“他待我很好。” 舅母見她這副模樣,也放下心來。她也希望福娘能找到琴瑟和鳴的良人,而不是被迫嫁給誰。 晚上,福娘的舅舅也回來了,見了福娘也很是高興,一家人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用了晚飯。 趕路太累,福娘夜里很快便睡著了,一夜美夢。 * 石階蜿蜒而上,山腳下遍植松柏,半山腰云霧繚繞,能嗅到濃重的香火氣息。 馮嬤嬤和福娘一左一右攙著舅母,小心地往山上走,舅母笑著說:“這玄元寺最是靈驗,就得一步一步走上去,才顯誠心。” 福娘點點頭,從前她也常陪著舅母來燒香拜佛,這段路已是熟悉了,三人說說笑笑走了一個多時辰,不久后,便到了玄元寺的正門。 玄元寺香火鼎盛,給了香油錢入寺,大雄寶殿中,全身塑金的佛祖頷眉低首,慈愛地看著腳下眾生。 福娘跪在蒲團上虔誠地許愿,往年都是盼望佛祖保家人平安,今年又多了個愿望。 愿張柏萬事順遂,早日高中。 舅母疑惑福娘怎么跪拜了這么久,見她臉上紅撲撲的,心中暗笑。 果然吶,這小兒女的心思,半點也藏不住。 拜了佛燒過香,舅母到住持那兒去求簽,殿中人來人往,便讓馮嬤嬤陪著福娘去外頭等她。 庭院中種著參天古柏,石壁上刻著名家詩句,福娘一路順著看過來,不知不覺走到了求姻緣的地方。 姻緣樹上掛滿了紅綢,樹下灑滿了銅錢,這處也極為熱鬧,男男女女都拿著紅綢寫著愿望,求一段好姻緣。 “姑娘可要來算一算姻緣?”身著袈裟的大師微笑看著福娘。 福娘朝他行了一禮,還未開口,大師打量她一番后又說道:“倒是老衲眼拙了,姑娘良緣已定,何需再算。” 福娘笑了笑,又想起去年來寺里時,舅母也曾帶她來算過姻緣,還在樹上系了紅綢,那時她也不曾料到,緣分竟來得這樣快。 正想著,人群中忽然傳出一聲驚呼,姻緣樹下,很快圍起了一群人。 馮嬤嬤拉著福娘也去看熱鬧,她生得又高又壯,很快帶著她擠到最前面。 只見地上躺著個身著華服的婦人,面色蒼白,身旁小丫鬟摟著她不住啼哭,手足無措的模樣。 人群中有人問道:“這位夫人是怎么了?” 小丫鬟年紀輕,被嚇到了,哭的鼻涕眼淚都出來了,顫著聲說:“我家夫人剛才……剛才系了紅綢下來……下來就忽然暈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這可怎么辦吶?叫人去后院禪房里找公子,這半天也沒把人找過來,夫人臉色像紙一樣,這寺里又沒有大夫,小丫鬟急得直掉眼淚。 福娘仔細想了想,小丫鬟說這位夫人是系了紅綢下來便暈倒了,那姻緣樹旁有處高臺,許多人以為紅綢系的越高就越靈,常踩著那高臺上去,這位夫人鞋底上還沾著青苔,應是才上去過。 人從高處下來,有時是會眩暈,但那只會持續一陣子,不至于暈倒。 正疑惑著,人群中沖出來一位錦衣公子,焦急地半跪在婦人身旁,小丫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欣喜地喚了聲“公子”。 她又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公子,抹著淚道:“都是如意不好,夫人說要親自為公子系姻緣帶,奴婢該攔著她才是。” 錦衣公子冷冷看她一眼,又探了母親鼻息,松了口氣,又斥道:“那還不快點下去找大夫?愣著做什么?” 如意嚇得一抖,忙垂下頭跑出了。 那錦衣公子拉著母親的手,后悔道:“娘,都是清兒不是,不該讓您為了我齋戒數日,又冒險登高,您醒一醒啊,清兒帶您回去。” 他吃力地抱起母親想要離開,他臉上氣色也不大好,唇色發白,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樣。 人群中,福娘聽了他的話,忽然靈光一現,明白了這位夫人為何會暈倒。 她摸了摸袖中東西還在,忙上前攔住了那位公子,“公子且慢,小女子有法子可以救這位夫人。” 錦衣公子鳳眼一挑,冷淡地看著眼前突然竄出來的少女,眉目里滿是不信。 福娘也來不及跟他解釋了,從袖中拿出荷包遞給他,焦急道:“大夫上來還需要些時辰,公子不如試一試,若有不測,小女子愿隨你去見官!” 沈清面色微動,見這女子言語誠懇不似作假,又想這寺里有沈家諸多下人,出事了她也跑不掉,于是半信半疑地將母親小心放下,接過她的荷包。 他倒要看看,這女子是有什么靈丹妙藥。 然而一打開荷包,里面只有幾顆琥珀色的松子糖,他眉目間滿是怒氣,抬頭質問道:“你玩兒我?” 福娘快速解釋道:“夫人許是因為齋戒太久,氣血不足引起身子虛弱,吃顆糖就能緩和許多,公子試一試就知道,小女子是否在騙人。” 她眉眼平和,目光沉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