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10節
晚間吃過飯,福娘守著小昭吃了一只蒸雪梨,因雪梨本就清甜,又加了槐花蜜,嗜甜的小昭吃得很開心,甚至想再來一個。 但枇杷川貝水一端上來,他聞了一下,便皺緊了眉頭,撒嬌道:“阿姐,這個臭臭的,小昭不想喝。” 孫進揪著他的耳朵吼,“挑三揀四的,快點喝!” 小昭不情不愿地喝了一碗,孫進聞著有川貝的味道,奇怪道:“怎么這回還加了川貝?” 福娘從前煎枇杷水都不會加這個。 “我回來時遇到張公子了,他告訴我加點川貝會更好。”福娘笑道。 “張柏?”孫進皺著眉,臉上笑意也淡了。 福娘點點頭,不明白爹今天怎么怪怪的,他不是最喜歡張公子嗎?怎么會露出這種表情。 她不知今日發生了什么大事,也不懂孫進心中的糾結。這個夜晚,孫進輾轉反側,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張柏。 若是不答應,福娘的舅母大概會在蘇州給她說一個外地行商,從此后福娘可以盡享富貴,衣食無憂,但日子難免孤苦。 這樣一想,嫁給張柏就要好的多,娘家離得近,日后福娘若是有個什么事兒,他也可以給她出個主意,待小昭長大了,姐弟倆也能相互扶持。 張柏的人品他也信得過。 孫進想了一個晚上,已有些動搖,決定去問問福娘的意見。 “福娘啊……我問你個事兒。”吃過早飯,孫進把女兒拉到一邊。 “你覺得張柏這人,怎么樣?”孫進話一出口,便有些后悔,福娘一向心細,若是被她發現了端倪就不好了。 誰知福娘根本沒多想,只覺得他問得奇怪,蹙眉思索了一會兒回道:“張公子才學俱佳,為人和善,正如爹說的那樣,日后定有一番作為。” 孫進嘆氣,好嘛,福娘是根本沒懂他的話外之意。 他接著試探道:“他和秦兆興那小子比如何?” 福娘更疑惑了,干嘛和秦二郎比?不過她想了想,老實回答,“那自然是張公子好了。” 看來福娘對張柏的印象還挺好的。 孫進既欣慰又有些難過,要他來看,世上沒有男子配的上福娘,但若是張柏,還算得上勉強。 深吸一口氣,孫進小心翼翼道:“福娘,若是爹把你許配給張柏呢?” 福娘正在倒茶的手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皺眉道:“爹,你說什么呢?” 話已經到了這份上,孫進干脆全部說出來了。 “你知道張柏昨日來干嘛嗎?” 福娘抬頭不解地看著他,孫進道:“張柏跟我說,他想要娶你為妻。” “怎么可能!”福娘驚訝地瞪大了眼,手中茶盞也在慌亂中被打翻。 爹是沒睡醒嗎?在說什么天方夜譚? 她和張公子,最多算是相識,哪里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且她比他大了三歲,在她眼中,他就是一個書院里的師弟,她對他起不了半分兒女間的旖旎心思。 “女兒和張公子交情甚淺,爹不要再拿這事兒開玩笑了!”福娘有些急了,這事說出去不知要生出多少誤會,明明就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嘛! 孫進知道福娘和張柏之間沒什么,但正是因為這個,才弄得他騎虎難下。 他不好在福娘面前多說張柏的好話,這只會讓福娘更加生氣。 可張柏算是一個不錯的女婿,他也不愿見女兒嫁給那些凡夫俗子,婚姻大事,若是出了差錯,那是害了她一輩子。 “福娘,爹不是替張柏說好話,你好好想想,張家雖窮苦一些,但你嫁過去,馬上就能當家做主,張柏還年輕,日后上京得了功名,你就是官家娘子了。”孫進勸道。 昨日張柏說這事時他也氣得不輕,想不明白。 但仔細想想,福娘生得太好,若再留下去,怕會生變故,不是說那城東黃老爺五六十了,還強娶了個十七歲的小妾嗎? 他老了,而小昭還太小,只有把福娘交給一個他信得過的人才放心。 福娘眉頭緊鎖,顯然還無法接受這事,但看爹又一臉失落難過的模樣,又有些心軟。 一時間心煩意亂,她嘆氣道:“爹,你讓我再想想吧,這事兒真的太突然了……” 孫進點點頭,不敢逼她。 換了身衣服,孫進和小昭一同去書院了,福娘收拾好了碗筷,拿了小昭的舊衣服坐在窗下縫補。 心中存了事,一不小心就走了神,被繡花針扎了幾回手指,福娘放下衣服,對著窗外出神。 張柏怎么會來提親呢? 福娘越想越覺得疑惑,若說他喜歡自己,可每回見面,他也不曾表現得有多歡喜,孫家也只是普通人家,圖財更不能了,且他也不會是那種人…… 想到這兒,福娘忽然一驚,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又不了解他,怎么就那么篤定他不是那等貪財好色之人? 但她對他真沒有一點其他的心思,若是非要說,不過是欣賞他端方君子,少年穩重罷了。 這也是因為他是爹最喜愛的弟子呀? 福娘想起之前閑聊時,爹說過,張柏家里想要為他娶個知書達禮的娘子,后來就沒音訊了,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看上她的吧? 定是如此了。 福娘想來想去,都覺得最有可能是這個原因。 她明白爹的意思,再拖下去,她便過了適婚之齡了,很難找到好的人家。與其嫁作商人婦或者給別人作妾,倒不如嫁給張柏。 “娘,你告訴福娘,該怎么辦呢?”福娘心中糾結,看向墻上掛著的女子畫像,悄悄詢問,但沒人能給她答案。 她從來都很堅決,當初秦家來退親,爹還有些猶豫,她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可這回……連她也想不明白了。 她想問問張柏,到底他又是怎么想的? 第10章 表心意 只是那人不能擁有你的好。 福娘有心想找張柏談一談,但張柏在府學讀書,難得回來一次,若是給他寫信,又覺得不太合適。 等下回他再來孫家,一定要和他說清楚了。 福娘不再多想,孫進見她這樣,也不再多說。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勉強不來,福娘若是不愿,他這個當爹的,還能把她綁上花轎不成? 只是有些遺憾罷了,張柏只能當他的徒弟,當不成他的女婿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寒冬降臨。 福娘起床時才發現外面下了一夜的雪,屋頂和地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潔白,小昭起來后樂壞了,叫嚷著要出去堆雪人。 孫進從正房出來,恰好撞見他穿著薄薄的夾衣就往外跑,把他拎了回去。 書院里過不了幾天也要放假,孫進和福娘商量過了,蘇州暖和些,等過完年,福娘姐弟倆就去舅舅家玩兒個兩月。 父子倆一人喝完一碗粥,牽著手去書院了,福娘收拾了家里,想趁著現在沒下雪,去街上買點米。 年節時糧鋪要關門,因此今日來買米的人還挺多,福娘排了小半個時辰才輪到,伙計給她稱好了米裝在麻袋里,見她胳膊腿兒細瘦得很,便喊道:“老張,來給這位小娘子送米!” “好嘞!”只見一個穿著短褐的精瘦大叔跑過來,笑呵呵道:“小娘子在前面帶路吧!” 這位大叔正是張得貴。 福娘給他行個禮,誠心道:“麻煩大叔了。” 張得貴擺了擺手,一把甩起裝米的麻袋扛在肩上,福娘放慢腳步為他引著路,下了小橋,看見了松南書院的牌匾,張得貴笑了。 以前他送張柏讀書時來過這兒。 “原來是這兒,我兒子就在這個書院讀書哩!”提起張柏,他的言語中滿是驕傲。 福娘也笑了笑,請他把米放在孫家門口,進屋給他端了碗水遞給他,客氣道:“大叔辛苦了,喝口水吧,店里事多,我這兒就不耽擱您了。” 張得貴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接過碗,“不礙事不礙事,下回再來買米,叫我就行了,我還給你送上門!” 這小姑娘人倒是好,張得貴以往給別人家送米,不知遭了多少嫌棄,哪有人像她這樣客氣的。 “謝謝大叔,路上滑,您慢些走。” 福娘又從荷包里掏了五個銅板給他,張得貴不肯收,一溜煙兒跑了。 這天回去他才覺得不對,那小姑娘的家就住在松南書院后頭,她不會就是老婆子之前說的孫家姑娘吧? 他把這事兒和楊氏說了,楊氏問道:“她家是不是門前有棵棗樹?” “是有顆樹,不過看不出是不是棗樹。” 那樹上都掛著雪呢?葉子都看不清,怎么認得出來是什么樹? 楊氏白他一眼,接著問:“那姑娘是不是臉圓圓的,眼睛大得很,笑起來有兩個梨渦?” 這下全對上了,張得貴一拍大腿,“是她沒錯了!” “怎么樣?我眼光不錯吧?”楊氏得意道。 張得貴朝她比個大拇指,點點頭,“這姑娘人好,又講禮,你要早告訴我她長啥樣,我今兒就在她面前給大郎說幾句好話了!” 楊氏嫌棄地看他一眼,“就你這笨嘴說得出啥好話?咱大郎還用得著你?” 兩人都指望著張柏快點把福娘娶進家門,半月后,張柏從府學放假回來,楊氏便催著他往孫家去。 張柏心亂的很,被她催著換了新衣服,推出了家門。 天色有些陰沉,行至半路已經下起了小雪,張柏出門匆忙,并未帶傘,走到孫家時,烏黑的發間已經蓋了一層薄雪。 他其實還沒想好該怎么辦,對于先生的答案,他又期待又害怕。 若是先生不答應該怎么辦呢?難道真的就這樣放棄了? 敲了幾聲門,噠噠的腳步聲傳來,門后探出小昭白團子似的臉,一見是他,立馬把他拉了進來。 “張師兄!你上回來怎么不找我玩呀?”小昭拉著他往里走,仰起小臉委屈地問。 張柏摸摸他的頭,笑道:“不是給小昭帶了糖嗎?上回師兄來,有更重要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