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淋了雨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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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終于從震驚中抽離出來,狠狠地瞪了祝矜和鄔淮清一眼。 憤怒使她動了好幾十刀的臉一時之間有些質壁分離。 “……” 待女人走開,鄔淮清松開她,祝矜立刻從他懷里離開。 “你拿我當擋箭牌?” “別說,還挺好使。”他語氣很欠揍。 “……” 祝矜忽然笑了,“擱平時你肯定不拒絕吧?不然你那些女朋友怎么湊了好幾個麻將桌。” “也是。”他竟真的點了點頭,“不過今天珠玉在前,尤其是你倆還穿了一樣的衣服,頓時覺得她索然無味了。” 祝矜:“……” 鄔淮清把煙熄滅,扔進垃圾桶里,垂眸看向她,“去吃個飯?” 祝矜搖頭,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拽住了手腕,開門、塞進車里、落鎖。 她想打開車門,怎么都開不了。 祝矜瞪著他,鄔淮清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又俯身去給祝矜系安全帶,完全忽略她的憤怒。 幾秒之后,祝矜停止了掙扎。 她真是…… 真是有毛病,才會覺得今天的鄔淮清比以前溫柔了點兒。 一如既往的暴烈。 今天他換了輛車,是輛普通的奧迪。 祝矜想起那天他開著那輛打眼的蘋果綠大牛,把駱洛塞進車里,也是這樣的暴烈。 她心中涌起一陣無力、委屈,什么話都不想說,眼眶莫名有些酸,垂著頭,靜默無言。 鄔淮清看到她這副樣子,心頭倏地一陣煩躁和懊惱。 他本想帶祝矜去新開的一家墨西哥餐廳,忽然轉變想法,猛地調轉車頭。 車子一路飛奔,路燈連成一條明亮的光線,高樓、矮房不斷向后倒退。 祝矜看著窗外,不知他在大馬路上抽什么風,突然就調頭。 兩旁的街景不斷變化著,時而是她熟悉的,時而又變成了記憶中從未見過的景色,北京很多環路,燈光交錯,紛繁復雜,四年之久,變化非常大。 “你要去哪兒?”直到此刻,祝矜才有了一種被拐賣的感覺,她有些心慌、忐忑,但出乎意料不害怕。 鄔淮清轉過頭來看她,見她眼圈已經不紅了,才說:“把你賣了。” “……” 祝矜深呼吸,決定下車前不再和他說話。 車子一路向前,兩旁的景色終于越來越熟悉,直到京滕中學的大門映入她的眼簾—— 她看到那四個金燦燦的楷體大字“京藤中學”,愣住了。 祝矜轉頭問鄔淮清:“怎么來這兒了?” 鄔淮清指了指學校門口那家矮子粉店,狀似無意地說道:“想嗦粉了。” 說完,他解開安全帶,又幫她解開,然后把車門打開,先下了車。 祝矜坐在副駕駛上,沒動。 她一顆心快速跳動起來,向窗外看去。因為是暑假,學校放假,外邊沒有人,夜里街道上空蕩蕩的,鄔淮清一個人站在路邊,路燈把他的影子拉長。 他穿著白t和長褲,在某個瞬間,和那個當年穿著白衣黑褲的少年重疊。 祝矜的胸腔里好像飛來一只鳥兒,雀躍又不安的鳥兒。 這四年,她從未再回過母校,甚至再也沒來過這條街,而矮子粉店,是她當年最愛的“校園美食”,有段時間幾乎每天中午都會來吃一碗。 見他轉身看過來,她遲疑了一下,然后打開車門。 下車后,她忽然吐了口氣,像是釋然似的,彎唇笑了起來,抬起下巴向那家粉店的方向點了點,對他說:“走吧。” 這是一家正宗的長沙粉店,老板是長沙人,北京只此一家,再也找不出第二家這么地道的。 其實北京人的口味和長沙人相差甚遠,首先吃不了辣,再者他們一般吃面,不吃粉。 祝矜就是其中的特例,她尤為能吃辣,并且愛吃粉,不愛吃面。 矮子粉店純靠祝矜和祝矜的同口味者,才存活了這么多年。 兩人走進去,祝矜點了一碗牛rou粉,加蛋,鄔淮清點了和她一樣的,兩人又來了兩瓶北冰洋汽水。 人不多,上得很快,和北京吃面加蛋不同,這里的蛋,是煎蛋,鋪在扁粉上邊,湯汁亮堂堂的。 祝矜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辣椒,準備加到碗里,誰知鄔淮清伸手制止住她的動作,“你最近不能吃辣。” 祝矜想起自己過敏還沒完全好,不情愿地把勺子放下。 鄔淮清順手接過那個勺子,把辣椒加到自己的碗里。 祝矜看著他的動作,以為他是不清楚這家店的辣度,忍不住開口提醒:“這個很辣的。” “嗯。”他淡淡地應道,手中的動作卻沒停止,又加了一些,然后拿起筷子,攪拌了幾下后,夾起粉來就吃起。 祝矜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看他面色不改地吃著這碗加了很多辣椒的面。 她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鄔淮清抬起頭,“怎么了?” 邊說著,他又給她取了一雙新筷子。 祝矜像見鬼似的搖了搖頭,然后拿著新筷子夾了一小塊辣椒放進嘴里嘗了嘗,還是一如既往的辣呀。 她瞪圓了眼睛,說道:“我記得你不吃辣的。” 有一年過年,寧小軒給他碗里夾了一塊剁椒魚頭,他嘗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眼淚流了出來。 平常多矜貴的一個人,那天被辣得失了形象,是真的一點兒辣也吃不了。 “哦,換了口味兒。”他隨意地說道,像是在說中午吃飯時把清蒸魚頭的外賣換成了剁椒魚頭一樣輕巧。 祝矜聽著這句話,心中一時不是滋味兒。 她沒想到,幾年的時間,竟然能讓他連飲食口味這么根深蒂固的習慣都給改變了。 不知道其他的變化還有多少。 最近因為過敏,阿姨給祝矜做的都是特別清淡的飲食,她拿起筷子夾粉,湯汁撞上舌尖的那一刻,她眉結一下子舒展開來,口腹之欲得到滿足,還是熟悉的味道。 大三有一次出去玩途徑長沙,她在湘江邊嗦了碗粉,不難吃,卻沒有高中學校門口的這家讓祝矜一直念念不忘。 鄔淮清看著她滿足的表情,也舒展了眉頭。 他的吃相很好看,慢條斯理地嚼著,動作優雅,湯汁一點兒都沒有灑到外邊。 “雖然換了口味,”他忽然接著說,“但沒想到你還挺惦記我。” “……”祝矜抬起頭,看著他,誠懇地笑了笑,“主要是,你當年被小小剁椒魚頭辣得哭天搶地喊mama的畫面,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 鄔淮清:“……” 第11章 櫻桃 你就這么想和我一起吃飯? 因為是暑假,米粉店里人不多,墻上的小電視也沒開,因此,這方狹小的空間里很安靜。 祝矜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落入了隔壁座位上幾個人的耳朵里,他們不約而同轉過頭來,看向鄔淮清。 他們倆本就是打眼的容貌,剛一進來,旁邊幾個年輕人就注意到了,現在更是被這句話給驚得腦海中有了畫面感—— 一個超級大帥哥,因為食物太辣了,就撒潑打滾喊mama? 鄔淮清感受到他們的注視,斜過去一眼,那些人連忙低下頭,憋著笑“專心”地吃自己的粉。 他不動聲色地敲了敲桌子,說道:“你年紀輕輕,記性不太好?” 祝矜心虛地咬了一口煎蛋,細嚼慢咽地吃下,然后面不改色地說:“不要在意細節嘛。” 當年,鄔淮清的確被辣得夠嗆,本是冷白皮的一張臉,一下子鼻尖、眼角都被染上了紅意,不住地咳嗽。 那樣子,跟個受欺負的小姑娘似的,泫然欲泣,我見猶憐,全桌的人都笑了,也算是鄔淮清人生中的一樁丑事。 但當時他一直沉默著沒說話,只是給了全桌人一記冷眼,絲毫沒把不能吃辣當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兒。 也對,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 可為什么,現在卻變得這么能吃辣? 祝矜正想著,電話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祝羲澤。 “三哥?” “nongnong,”祝羲澤開口,“阿姨今天煮了菌湯火鍋,哥一會兒去找你,蹭個飯吧?” 這幾日,祝羲澤把自己家的做飯阿姨給了祝矜,因此沒少來蹭飯,經常提前給阿姨打電話問今天做什么。 若合胃口,他就過來。 祝矜連忙說:“我都吃完了,你改天再來吧。” 祝羲澤:“可阿姨剛跟我說,你出去跑步還沒回去呀?” 祝矜:“……” “是不是偷偷出去覓食了?”祝羲澤立馬猜到,小姑娘最近清湯寡水的,估計是受不了。 祝矜咳嗽了一聲,看著眼前的牛rou粉:“你看,我就出來打個牙祭,就被你抓到了,真不巧。” “這么大個人了,吃個東西怎么還跟小孩子似的,偷偷摸摸的,三哥又不兇你,吃什么了?”他笑道。 祝矜隨口說:“就在藍港這兒買了個鰻魚手握吃,沒吃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