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猶剪燈花弄(7) wǒǒ#9327;.ⅵp
蘇曼卿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待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早已步入九曲燈陣。 這燈陣相傳是上古的一種作戰陣法。 她放眼望去,只見數百根木桿,排列得縱橫有序,頂部皆懸彩燈,曲折蜿蜒,綿長叁四里路。 寒風驟起,燭光搖曳,花影斑駁,身旁摩登女郎們的脂粉氣也愈散愈遠。 不遠處高地上,赫連澈望著九曲燈陣里那抹纖細緋紅。 她走走停停,仿佛一個木偶被人扯著麻線,半分都不由自己做主。 在她面前投落的是一道頎長利落的身影。 那身影走一步,她便走一步。 那身影停下來,她便停下來。 赫連澈面如死灰,整個人僵在風中,五臟六腑宛如被鋸片喀喀劃過,痛得幾乎不能呼吸。яΘǔshǔщǔ.ìП(roushuwu.in) 九曲陣的叁百六十盞燈火宛若繁星墜地,光亮綿綿不絕,延至天地盡頭。 蘇曼卿遙遙跟在凌子風身后,不停曲折縈繞。 華燈璀璨,走至燈陣中心,是一根高數十米的老桿,桿上掛著明晃喜慶的萬年燈。 傳說摸一下桿子,然后對著萬年燈許愿,便能心想事成。 周圍魚貫而行的人們倏得停下腳步,各個皆把手掌貼在桿上,一面摸一面振振有詞。 蘇曼卿見凌子風將手貼在桿上,薄唇輕啟,似在說著什么。 男人許完愿,繼續往前走。 曼卿則停下來,學著他的樣子,也將手貼了上去,那桿子或許被人摸多了,溫溫熱熱,竟一點都不涼。 萬千燈火逐漸在身后遠去,直至許久,他們才一前一后走至出口。 曼卿見男人高大的背影慢慢遠去,眼眶瞬間酸澀。 “去放花燈?!?/br> 赫連澈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旁,眸色極深,拉起她手不由分說往前走去。 街口領取水燈的隊伍又長又擠,他生怕她被人沖撞,溫柔地將她圈在身體內側。 隊伍如蚯蚓般緩緩蠕動,時不時夾雜幾聲孩童的嬉戲聲。 “這是花燈,這是花箋,那里有筆墨?!?/br> 負責發放水燈的小哥,機械地把物什兒一股腦塞給赫連澈。 寫花箋的地方不大,只零散置著幾張圓桌,人們紛紛圍在那里,沒有座椅,便拿著毛筆趴在墻上寫。 一筆一劃,格外認真。 出乎曼卿意料,赫連澈什么都沒寫。 花箋紙在他手上翻來覆去。 他垂著眼眸,極耐心地將它慢慢折迭成一顆桃心,然后小心翼翼地放進水燈之內。 河岸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繞了許久,方找到一塊空地。 只見男人蹲下,將燈落于水面。那盞并蒂蓮花樣的花燈,便搖曳著微芒,漸漸飄遠。 “曼曼,明年我們再一起來放花燈,好不好?”赫連澈仍是蹲著,沒有起身。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聽起來如同被夜風吹碎的玻璃燈,失意中又帶著點乞求。 良久,都沒有等到答案。 赫連澈望著地面上女人細長的倒影,啞然失笑。 河面花燈正隨層層波浪往前搖曳,粉色花燈映著黧黑色河水,一邊是無盡的亮,一邊是永沉的暗。 雪虐風饕,曼卿回到司令府,立刻去天天院落看他。 他這幾日總是感冒,曼卿不想讓他出去吹風受涼,因此只留他在家中休養。 進屋時,天天正坐在床上,望著掛在床角的走馬燈,咧著小嘴嘻嘻亂笑。 他指著它,奶呼呼說,“mama,mama?!?/br> 一雙近似凌子風的黑眸在燭火映耀下,瑩瑩發亮。 “夫人,小少爺吃了藥,身子好多了。”乳娘笑道。 曼卿點頭,從床角摘下走馬燈,提在手上逗天天玩,又問乳娘,“哪里來的燈?” “不是夫人買的么?”乳娘驚訝,“前會子二門遞上來的,說是夫人命人送回來的?!?/br> 蘇曼卿柳眉微蹙,再去瞧那燈,只見燈上美人,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扇扇流轉,栩栩如生。 不就是凌子風買走的那一盞? “本來小少爺醒了瞧不見夫人還哭個不停,看到這燈,倒是樂到現在?!比槟镌谂越忉尅?/br> 蘇曼卿只覺胸間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起來,又酸又澀。 “天天,這燈是爸爸送給你的?!彼套⊙蹨I,輕聲道。 凌天眨了眨眼睛,以為她指的是赫連澈,忙搖頭說,“赫連叔叔是叔叔,不是爸爸?!?/br> 曼卿摸了摸他腦殼,淚珠子不受控地直往下落,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