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枕斜欹(12)
婦人突見面前閃出一戎裝男子,竹鞭未收,仍狠厲抽去。 男人伸手,替曼卿擋住那一鞭,結實小臂劃開一道長口,血珠兒爭先恐后漫涌。 見赫連澈如此維護蘇曼卿,凌老太太氣得渾身冰涼,一張慈眉善目富態臉,此時竟怒騰騰潮紅。 “你還來這里做什么?” 曼卿見老太太氣成這樣,連忙推開男人,她明明讓他回去,不知他怎又折回來,是嫌事情鬧得還不夠大么! 男人眉毛微揚,“我不來,眼看她將你打死?” 他知道像凌府這種百年大家,最是禮教森嚴,小時候凌靜宜偷溜出來,只是同他去街上看花燈,回去后還被罰跪半宿祠堂。 更遑論,對于不守婦道的小媳婦,嚴重點,說不定會命她上吊自盡,以保全家族名聲。 雖然他方才在假山與她啵啵時,早發現不遠處有丫鬟偷聽偷看。 領兵統戰的人,若連這點警惕偵查都無,還不知在戰場死過多少回。 不過他倒是巴不得別人將他們之事捅出來,這樣今晚她就能和自己一塊賞嬋娟,吃月餅。 真是想想都覺得開心。 “赫連少帥。” 凌老太太到底久經風浪,睨了眼面前戎裝挺括的男人,語氣很快制靜。 “我知是這小yin婦長了八條腿使壞勾引你。爺們家若是有些蜂蜂蝶蝶往身上亂浪,經不住也是常理。你且往旁稍站,待我處理完自家媳婦,再同你話事。” 說完,她將竹鞭在空氣中“啪”一甩,冷聲朝蘇曼卿呵斥,“跪下!” 曼卿聞言便想跪倒在地,她不想將老太太氣生病,不然待她魂歸陰曹,遇到站在奈何橋上的凌子風,又有何面目同他解釋。 “跪什么跪?” 男人將蘇曼卿拉到自己身后,黑眸望向婦人,鏗鏘質問,“這世道,難道就不能給真愛留條活路?你是希望所有人都像你守寡守一輩子才行?曼曼特別愛我,想和我生同衾,死同xue,她有什么錯?” 聞言,凌老太太抬手,指尖戳著赫連澈臉,嘴里連句完整話都講不出,只是“你你你……”念個不停。 雖說赫連澈貴為永軍少帥,但對她向來算得上尊重,如今卻粗著喉嚨同她說話。 “少帥,老身斗膽問一聲,你這般行事,究竟對不對得起我家小宜,對不對得起我家小風!” 男人左掌緊攥曼卿小手,朝老太太脫口而回,“我已同靜宜登報離婚,至于風子,他早就……” “赫連澈!” 蘇曼卿忙出聲制止男人,生怕他將風子遇難之事說出來。 今夕中秋,老太太已然承受太多,絕不能再遭受此等重擊。 “小風,小風她怎么了?” 老婦人嚇得手中竹鞭摔落地上,巴巴上前問赫連澈,見他不回,又走過去,詢問一直沉默不語的凌父。 凌父垂著頭,依舊什么話都未說,只是大喘氣望著面前鬧劇般男女。 赫連澈以防自己脾氣會洶涌爆發,伸手將曼卿打橫抱在懷中,大步離開祠堂。 “少帥。” 破鑼般沙啞嗓音,在他身后驟然響起。 凌父跪在碎石小徑,朝他重重一磕頭,“小風葬禮后,請少帥允我可攜全家離開宛城,此生再不復回國。” 赫連澈望向他蒼老痛苦的臉龐,未多思忖,便頷首同意。 曼卿一路被男人抱在懷里,來到司令部。 “傻乎乎的,別人打你,都不知躲,我看干脆把你送到戰場,當盾牌使算了。” 赫連澈手拿紅藥水,正一點點洇在她細瓷小臉。 要是他不及時趕到,真不知她還會受到多少傷害。 想到這里,他心就止不住痛,竟敢欺負他女人。要不是看在靜宜和風子面上,非得把老太婆拉出去凌遲處死。 “曼曼,你別把那老太婆說的話放心上。雖然我是第一次,但我絕不嫌棄你,只要你今后乖乖呆在我身邊,只準念我想我愛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他深怕蘇曼卿會覺自己不潔,配不上他,忙連聲安撫。 曼卿抬起眼,見男人眸光柔情萬種,她瞧著瞧著,只覺陣陣惡心從腹部酸楚上涌,頭一歪,趴在床沿,止不住干嘔。 因她好幾日都未進食,淅淅瀝瀝,只吐了些酸水,卻把身側男人急壞,連忙按鈴喚侍從官,讓他叫醫生過來。 曼卿迷迷瞪瞪,搖頭拒絕,“別理我,讓我自己呆會就好。” “蘇曼卿,你成神仙了?什么病自己呆會就好了?不行,必須讓醫生來給你看病。” 男人一張俊臉布滿焦急,立刻提高聲貝,朝她亂吼。 這一吼直把曼卿脾氣也吼出來。 今晚要不是他,怎會發生這么多事? 為什么連讓她好好同家人過個中秋節都不行? 世上怎會有這般自私自利的人! 她背過身去,忍不住委屈抹起眼淚,只是想撐到凌子風落葬那天,可她發現日子竟這般難熬,她已然快撐不下去。 下一秒,男人兩條長臂不知羞環過她肩,喪生喪氣,憋屈兮兮。 “我不就是想你,難受得慌才去找你么。以后不敢了,曼曼,你別不理我。” ===== 小說 :『sаńjìμsんμщμ.νìρ(sanjiushuwu.vi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