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總之,這獎勵我要定了。 行,葉與澤挑眉,我等著看成績。 第二天,賀同飛去了影城。 然而一整天事情都不太順,先是飛機晚點了足足四個小時,從早上九點拖到中午一點才起飛。接著在從機場去影城的路上又碰到前方出事故大堵車,等賀同好不容易來到影城邊的酒店時,時間都快到六點了。 匆匆忙忙把行李往房間一扔,賀同立刻就跟著接機的助理小鄭去了劇組。 劇組今天有一場黃昏時的戲,這個時候還在忙著。 結果,賀同剛看見前方架著一堆燈和攝像機的拍攝現場,就聽到那邊傳來一道凌厲的喝斥。 不想演就滾。 正是他葉哥的聲音。 第5章 賀同快步往前走,就見場地中有兩波人正在對峙。 兩邊都是五個人,不過葉與澤身后的四個保鏢牛高馬大,再加上劇組人員也隱隱圍繞在他這邊,就顯得對面那個帶著四個助理的纖瘦小明星有些勢單力薄。 只是,那小明星個頭小,氣焰倒是挺高,扯著聲音高喊道:憑什么!這劇是我們公司投資的,就得按我說的拍!趕緊把這場戲改了! 這時,早看到賀同和小鄭過來的助理靈靈已經跑到了他們跟前。 怎么回事?賀同邊走邊問。 靈靈撇撇嘴,語速飛快地說:耍大牌呢。有一幕他被群演踢打的戲,不肯拍。剛用替身拍了中遠景,余導讓他去補幾個露臉的鏡頭,死活不肯。不就一個網上數據刷出來的十八線流量,偶像包袱簡直比影帝都大。然后又說要改劇本,改成他英勇地把幾個群演打翻,余導不答應,就僵住了。再然后,老板就炸了。偏偏撞上今天小方總不在,唉。 呵。賀同嗤笑一聲,就這么個沒名沒姓的,真當自己是個東西。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進了拍攝現場。 賀同直接站到葉與澤身前半擋著他,都沒給對面那小明星眼神,只對著余爭說:余導,解約換人吧。反正也沒拍多少,早換早省事。 余爭也愁。解約是不難,麻煩的是這人一換估計那邊就要撤資。 那小明星上前一步,伸手指著賀同罵:你又是哪里冒出來的土鱉!你說換就換?知道我違約金多少嗎!知道我們公司投資了多少嗎! 賀同毫不客氣地一掌拍掉對方手指,哼笑道:不服從導演安排,故意拖延拍攝進度,你還想要違約金?我們有的是律師和你耗。要撤資隨便,差多少我們補上。 小明星完全沒想到賀同會這么剛,一時接不上來狠話,嘴巴開開合合好幾下,只吐得出一個你字。 倒是制片人悄悄靠過來,低聲對賀同說:他是悅華影視的人,悅華投了三千萬。 這部片算是小成本,目前總投資是八千萬,星辰掏了五千萬。制片人知道賀同和葉與澤肯定和方家兄弟有點什么關系,三千萬也算不得多大數,但從程序上來說,公司的每筆投資都得經過風險評估才能劃撥。 賀同微微點個頭,財大氣粗地補充:算我的個人投資。 當年葉家那件事后,葉氏集團就到了葉與澤手里。葉與澤壓根不想再和葉氏有一點瓜葛,直接拆分了賣掉,得的錢到現在都還躺在賀同的戶頭里發霉。 誰掏錢誰腰桿子硬,制片人默默退到了一邊。 那邊小明星簡直要被氣哭了,又沒詞能懟賀同,最終只得氣呼呼地留下句你們給我等著,就帶著四個助理飛快離開。 賀同又對余爭說:余導,合同的事我們星辰小方總會協助您處理好的,您還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他提。今天就先休息吧。 余爭點點頭,又嘆了口氣:合同還是其次,這重新找人估計還得耽擱幾天時間。 葉與澤從剛才起就一直坐到旁邊沒出聲,現在突然說:不用找了,就讓他上。 賀同也笑道:您看要不要試個鏡?劇本我看過。 余爭有些驚訝地打量了賀同一會,低頭想了想,說:其實,我這里還有另一個版本的劇本 吃完飯后,余爭拉著賀同和葉與澤一起講新劇本。 其實這才是我想拍的本子,之前那本是按著那邊要求改的。韓星亞就你們傍晚懟走的那個,他本來想主演,但試了戲之后我沒答應,才退一步改出一個討喜的男二。 余爭抓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又說:如果你們沒有意見,我還是想拍回原來的本子。這才是我想講述的完整故事。 在原來的劇本里,這個鎮子從主角白如蘊最后的旅行地變成了中途路過的地方。男二于初也不是只身尋找meimei的好哥哥,而是一個跟著混混爹長大的小混混,靠幫道上大哥看村里的賭場和偶爾打群架混口飯吃。 于初唯一比他爹強的就是上過幾年小學,認得幾個字識得幾個數。以及不碰毒。自從他爹吸死了,他就一直在想方設法離開這個小鎮子。但他沒有錢,于是他盯上了明顯很有錢的白如蘊。 這個鎮子很窮,基本都是些留守的老人和小孩,用得起并會用智能機的人沒幾個。于初就先找人偷了白如蘊的錢,然后在他為沒有現金發愁時出來幫忙,又主動給他當導游,就這樣以一副乖孩子的面孔搭上了白如蘊。 有天晚上白如蘊發高燒,也是于初借了輛三輪車,蹬了十里山路將白如蘊送到縣醫院。之后,他如愿地當上了白如蘊的助理,被白如蘊帶出了那個小鎮。 于初就這樣一直跟著白如蘊,任勞任怨地照顧對方。然而,他心里打的主意卻是博取白如蘊的信任后,盡量多搞一點白如蘊那些值錢的畫作到手里,好去換錢。 在劇本最后,白如蘊的確在死前將自己的畫都托給了于初,而于初也的確將那些畫作都拍賣出了很高的價錢,但他卻將那些錢全都捐了出去,一半捐給癌癥基金,一半捐給希望小學。最終,于初只留下了一張白如蘊在醫院里為他畫的肖像畫。 很明顯,這一版劇本里的小混混于初比那個好哥哥于初的戲份要重不少,而且也更有層次,很值得深挖,也更考驗扮演者的演技。 劇本里沒有提及他心態變化的原因,也沒有暗示改變的具體情節。就和白如蘊從心灰意冷到重拾對生命的熱愛一樣,于初的變化也仿佛是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 但,越是這樣平淡而自然,扮演者就越不好去飾演。演技過一分,會顯得刻意,少一分,又會缺乏說服力。 賀同和葉與澤聽完講解后,對視了一眼。 賀同對余爭點點頭:余導,就照您的想法拍。我會努力演好這個角色。 之后,賀同賴在葉與澤房間里繼續看劇本。 他邊翻邊說:哥,這劇搞不好真的能沖獎。悅華影視都什么垃圾眼光,改劇本就算了,還讓個垃圾玩意來演。 賀同上輩子看的版本正是改過的版本,他對劇里的男二長什么樣完全沒有印象,只依稀記得有那么個照顧主角的角色,完全被弱化成了主角身邊的一個符號。 葉與澤靠在床頭,也在看劇本,懶洋洋地回道:你很喜歡這個角色? 喜歡啊,夠復雜,有挑戰性。賀同嘩啦啦地翻著頁,而且和男主的對手戲都很有張力。等片子上映了,肯定會有觀眾拉我們的CP。 cp?葉與澤抬頭看過去。 這時,房間門突然被敲響。 賀同站起身過去開門,門外是來送牛奶的靈靈。 賀同接過牛奶送到葉與澤身邊的床頭柜上。 你喝了牛奶就早點洗澡睡覺吧,明天還有得忙。我就先回去了。 葉與澤目送賀同出門,然后放下劇本,拿起手機,點開瀏覽器,在搜索欄輸入CP,再戳了回車。 賀同出門后,門外的靈靈還沒走,而是跟著賀同進了他的房間。 方辰挑的這兩個助理頗為互補。男的小鄭23歲,屬于老實肯干又穩重心細的,去年大專畢業剛進星辰。女的靈靈小一些,22歲,混在圈里的時間卻比小鄭長多了,是個有六年工作經驗的老資歷。 她16歲就出來打工,先是跟著熟人在劇組里干雜活,18歲以后就正式應聘進星辰當助理,跟過好幾個藝人,對圈內那些門道都知道不少,消息也很靈通,甚至還混成了粉絲群里的剪刀手大大。 現在她進門就掏出了平板,點開一個頁面遞給賀同。 那個韓星亞是悅華的練習生出身,四年前在一個男團里出道,今年初男團解散各自單飛。他前幾個月主演了一部耽美網劇,現在還沒播。這次應該是他接的第二個角色。 賀同隨意地劃了幾下屏幕就把平板放下了,抬頭問:他身上有什么料嗎? 粉絲有點瘋,畢竟男團嘛。靈靈使了個你懂的眼色。 然后她又壓低聲音說:還有就是,傳聞他跟了悅華的一個董事。 賀同挑挑眉:所以這部戲就是那個董事送小情的資源?三千萬,也忒小氣了點。 靈靈忍著笑說:之前那部網劇就是專門為了捧他,但是聽說他和另一個男主營業時有點過界行為,惹得金主不太高興。 賀同也就聽這一耳朵,根本沒往心里去,只說道:近期你盯一下他的微博,看看會不會鬧妖。 靈靈點頭表示明白,又掏出一個U盤:今天的事我專門剪出來了。 賀同接過來:干得好。回頭你們這個月獎金都按雙倍發。 靈靈笑瞇了眼:謝謝小老板。 等她離開后,賀同將U盤插上平板,點開視頻拖著看了看。視頻里清晰地錄下了韓星亞耍大牌非要改劇本的全過程,連聲音都清清楚楚。 這是賀同安排保鏢錄的。凡是葉與澤拍戲,就要錄像,平常發現點什么異常的事也盡量錄像。反正戲是他們投資的,只要不外傳,導演也不會多說。 賀同上一世混了多年娛樂圈,什么事沒碰到過,也就是他不在意外面那些粉粉黑黑而已。 但這一世,他既然帶著葉與澤又進了這圈子,自然要將他葉哥護得周周全全的。葉與澤只要愉快地演戲就好,其余的事,自有他處理干凈。 想到葉與澤今天罕見地為拍戲的事生了氣,賀同不由得揚起一個溫和的笑。 有點活人氣了,真好。 第6章 臨時換劇本,原本的安排全都要推翻重排。 第二天一早,賀同和葉與澤來到片場后,從熬夜熬得眼睛通紅的副導演那里拿到新的拍攝計劃表,而同樣熬了大半夜的余爭正在場中親自盯燈光調整和光替走位。 賀同問:余導還好嗎?我看他黑眼圈好重。 副導演呵呵一笑:沒事,本子能改回去,老余正興奮著呢。 賀同一目十行地掃了眼計劃表,又說:那今天爭取早點收工吧。大家大清早上工都辛苦了,過會我讓助理買些飲料點心來犒勞一下大家。 副導演謝了一聲,等兩人走去化妝室后,才撓著頭小聲嘀咕:嘿,那小子資料上不是寫的18嗎?這處事,可一點都不像啊。 在旁邊忙著的場記聽到,搭話說:人家昨天一開口就掏了三千萬,說不定家里從小培養的呢?反正我們拿錢辦事,這位看著又是個大方的,至少這兩個月不難過了。 也是,總比昨天那位強得多。 說完,副導演晃著腦袋又去忙了。 今天排的戲,是主角畫家剛進到小鎮就被男二盯上,跟蹤。 不難拍,但很是費時費事。一共要換四個場景,每個場景需要拍兩到三個機位,也就是要走兩到三次戲。大多數時間都耗在換場景布光上,演員相對輕松。 賀同和葉與澤化完妝時,余爭過來先大致給兩人講講戲。 余爭對葉與澤說:這時白如蘊經過一段時間的旅行,尋找輕生之地的急切心態已經趨于平和,但他的內心還是渴望死亡。這是他和普通游客最大的不同,要表現出那種感覺。 接著他又轉向賀同說:你對白如蘊是個刺激源。見到白如蘊,你首先注意到的不是他那個人,而是他的包、衣服、鞋子等等代表金錢的元素。白如蘊因為心存死志,其實不太能接受到外界的信息。但他在后兩個場景里都感覺到了不對勁,這是你太過強烈的目光刺激到了他。第三個場景里那個側面的中景鏡頭要突出表現這一點。 兩人點點頭,起身跟余爭出去了。 第一個場景是在小鎮入口處。 第一鏡是葉與澤從鏡頭外走進來,沿著小鎮唯一一條石板路往下走。鏡頭只拍他背影。賀同會從葉與澤身后走過,是暗示兩人命運開始交錯的鏡頭語言。 兩人先走了一次位,確定好交錯的時間,就正式開拍了。 場記板打響。 余爭看著監視器里的畫面。 賀同側對鏡頭坐在小板凳上,身子微微彎曲,一只手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不緊不慢地摸著矮桌上的粗瓷茶碗。鏡頭上方只拍到他一點點下巴,沒有全臉入鏡。 葉與澤走進鏡頭。鏡頭先是被他半個背包擋住,隨著他往里走,漸漸露出了一個背著背包的清晰后背。 在葉與澤走過賀同面前之后,賀同摸著茶碗的手按到了桌上,微一用力,站起身來。 他從葉與澤身后走過。鏡頭里能看到他的手在隨意地擺動著,遮擋住了一部分背包。 就在這一刻,那只手無意中在質地很好的背包上輕輕蹭了一下。 賀同走出鏡頭,葉與澤繼續前進,在鏡頭中露出完整的背影。 路很窄,兩旁的幾個老人和孩子群演在盡職盡責地表現無聊的午后。葉與澤頭也不轉地往前走,甚至有只小土狗突然跑過來在他腳下打轉時,他也只是微微低頭,邁步的頻率沒有絲毫改變。 余爭喊了卡。 他仔細看了兩遍回放,然后對過來的兩人說:很不錯。這條過了。 賀同離得近,剛才跟著看了第二遍回放,這時笑道:小狗給自己加的戲加得好啊。 余爭拍拍他肩膀;你手蹭的那一下也挺神來一筆。行了,走下一場。拍與澤的正面鏡頭。 拍攝進行得很順利,吃過午飯后,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場景的三場戲了。 余爭繼續說戲:保持上一場的狀態。與澤的情緒是繼續疑惑,不是警惕。賀同的近鏡頭要帶出算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