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她這杯烈酒 第72節
十分鐘后,龔煦氣喘吁吁跑到門口,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將他引到一輛黑色轎車前。 轎車的后窗玻璃降下。 路湛霖的手機就放在旁邊的座位上,被開了免提。 路湛霖沒有繞彎子,他指尖夾著一張空白支票:“年輕人,我是個生意人,我希望我們都能直接一點,多少錢可以離開我孫女,”他將那張空白支票遞出去:“你隨便填。” 電話那頭,路斯越坐在辦公室的老板椅上,她雙手抱在一起,指甲陷進rou里。 龔煦沉默了好一會:“多少都可以嗎?” 路湛霖笑了,拿眼尾睨他:“當然。” 他就知道,沒有人抗拒得了金錢的誘惑,能拒絕誘惑的,那是因為誘惑的力度不夠。 “路老先生,您有筆嗎?” 路湛霖早就把筆準備好了,就在他的手里,他把筆遞出去。 電話那頭的路斯越在聽到那聲‘你有筆嗎’笑出了眼淚,是她太自信了,可早上的時候,他明明說她比錢重要的。 龔煦把填好金額的支票遞給路湛霖。 路湛霖掃了一眼,當即臉色瞬變,他抬頭,眼底眸色很深,帶著不可置信的斥聲:“年輕人,口氣不小!” 龔煦反駁回去:“是您說我要多少都可以的。” 電話那頭,路斯越擰起了眉頭,龔煦是要了多少,竟然讓老頭子語氣大變? 路湛霖臉色鐵青,心里有怒火,但又無從發泄,畢竟是他給了他一張空白支票任他填的,可他沒想到龔煦竟然填了…… 路湛霖不由得數了數那一長串的0。 其實連龔煦子都不知道他填了多少個0。 路湛霖數了兩遍才數清楚,一共21個0。 他嘴角抽了抽,氣得想罵人! 可能怎么辦,他壓著心頭的怒火,怒極反笑:“你覺得你值這么多錢嗎?” 龔煦語速緩緩,說得鄭重:“我不值這么多的錢,可斯越在我這里,值得,”他看著路湛霖那鐵青的臉色,抿了下唇:“您有嗎?” 路湛霖怒目而視:“你——” 他再有錢,也沒有那么多的錢!試問,哪個人能拿出這么多錢來? 眼前這個臭小子哪是問他要錢,是逗他玩呢! 原本‘獅子大張口’的路湛霖轉眼之間就被一頭‘小獅子’咬了一口。 他一口老血卡在喉嚨。 可龔煦偏偏又來一句:“那等您什么時候能給我,再來找我吧。”他剛轉身要走,腳步停下,他扭頭,稍稍提高了幾分嗓音,字字擲地有聲,堅定且鄭重:“當然,如果我做了什么對不起斯越的事,或者傷了她的心,您也可以來的。” 他不卑不亢,一臉認真的表情,竟讓路湛霖無以反駁。 他第一次見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路湛霖看著剛剛那個背脊挺直的年輕人一路小跑的背影,滿臉皺紋的他有丟了顏面的無地自容,他哼了一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個小時后,路斯越氣喘吁吁地站在了王教授的辦公室門口。 王教授一個抬眼,看見門口站著的女孩直盯著電腦前的龔煦。 “龔煦?” 龔煦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呢,他目光沒有移開:“啊?” 王教授用手背甩了下他的肩膀:“是不是找你的?” 龔煦抬頭看了眼王教授,然后順著王教授抬下巴的動作看過去。 龔煦愣了一下:“斯越?”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往門口走。 “你怎么——” 他話都沒說完呢,就看見路斯越撇嘴了,接著一句:“對不起。” 龔煦低頭看她,笑道:“怎么了這是?” 路斯越瞥了一眼辦公室里頭的人,小聲問:“那、那是你的老師嗎?” “嗯,是我的導師,”龔煦轉身,跟王教授介紹:“王教授,這是我女朋友。” 王教授秒懂,他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龔煦拉著路斯越的手,穿過走廊,下了樓梯。 五月的天,陽光溫柔,風也溫柔。 他們走在綠蔭下的小道上,龔煦看著她腳上的拖鞋;“怎么穿著拖鞋就跑出來了?” 路斯越低頭,她今天穿了一件并不透視的裸色蕾絲衫,一條長到小腿的紅色長皮裙,漂亮又妖嬈,雖和這個校園有些格格不入,卻又莫名讓這個溫柔的初夏增了一襲迷離的面紗。 她當時在電話里聽見龔煦那聲“我不值這么多的錢,可斯越在我這里,值得”的時候,她就飆著淚跑出了辦公室,至于腳上的拖鞋,她也是到了學校門口下車的時候才發現的。 路斯越停住腳,溫柔的陽光漏過頭頂的葉縫,幾片斑駁的光影投到她的臉上,龔煦知道她怕曬,就往左移動了一步,光影就這么落在了他的后腦勺上。 路斯越把頭仰起60度的角看著他。 “龔煦,”她來找他就是向他坦白的:“上午老頭子找你,我是知道的。” 龔煦微微擰眉:“你知道?” “嗯,”路斯越一邊摳著他身上的白色襯衫紐扣,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我昨晚去找他了,他跟我說了我父母的事情。” 龔煦不由得想起昨晚她的情緒:“和你之前跟我說的不一樣嗎?” 路斯越點頭。 之前,路斯越在他面前說的是她查到的:母親因路湛霖的逼迫而跳樓,父親追愛割腕。 可事實卻是,母親因為愛人的背叛而跳樓,父親因無法償還巨額債務而以死了之。 是不一樣,不一樣到將她心里父母那份愛而不得的剛烈戳得稀碎。 龔煦把她的手握到手里:“我們去那邊的涼亭坐一會兒。” 路斯越點了下頭,兩人往涼亭那邊去。 涼亭里有兩個聊天的女生,其中一個扎著馬尾的女生搗了一下旁邊的短發女生。 短發女生在看見龔煦那張臉,瞬間站了起來,低頭小跑著出了涼亭。 馬尾女生在后面嚷:“噯,你跑什么呀!” 路斯越扭頭看了一眼就要消失在滿是月季的花園小道里的慌亂背影,她把頭扭回頭,試探又質問:“該不會是看見了你才跑的吧?” 龔煦拉著她坐到亭凳上,隨口道:“是我們班的。” 路斯越秒懂,她哼哼:“喜歡你?” 龔煦沒答她的話:“你接著說。” 路斯越沒接著說,接著問了:“跟你表白過?” 醋壇子打翻了,撲鼻的醋味涌了出來。 龔煦看著她那有點惱又有點傲還帶著點嬌的臉,笑道:“你這是吃醋了嗎?” 路斯越不掩飾自己的醋意:“對,”說完,她還裝腔作勢地白了他一眼。 她剛剛還想著跟他道歉來著。 龔煦把她轉過去的臉扳正:“我喜歡誰,你不知道嗎?” 有人在嘴硬:“不知道。” 龔煦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是很很寵溺的語氣:“再說一遍。” 再說就再說:“不知道!” 龔煦扭頭看了兩眼旁邊的小花園,沒什么人,他伸手捧住她的臉:“到底知不知道?” 她一嘴硬起來就特別的可愛,像極了十七八歲把一切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小女孩。 龔煦其實還挺喜歡她耍這種小性子的。 路斯越瞄了他一眼,如果繼續說不知道,龔煦肯定會親她,路斯越可太了解他了,她就想讓他親:“鬼才知道!” 龔煦果真親了她嘴里的鬼。 兩唇相碰的時間很短,短到路斯越不滿意,她伸著食指戳他的心口:“你昨晚回來都不叫我!” “你睡得那么香,萬一我把你叫醒,你把我踢下去了怎么辦?”他故意這樣說,昨晚回去,他看見路斯越睡在床中央,右邊的枕頭濕了好大一塊。 他猜得沒錯,她哭了。 路斯越扁著嘴反駁:“那你就壓住我啊,我不就動不了了嗎!” “好啦,”龔煦言歸正傳:“你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呢。” 路斯越頓了幾秒,接著之前的話題,把昨晚她和路湛霖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復述了一遍。 待路斯越說完,龔煦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路斯越不敢多說話了,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龔煦的袖子:“對不起。” 她臉上有愧疚,其實她也藏了一點私心,昨晚,她跪了路湛霖,求他不要試探,為什么求,因為她害怕,她害怕人性的貪婪會吞噬他們的愛情。 可是她又想知道龔煦在面對錢和她之間,會做什么樣的選擇。 龔煦低著頭,小拇指劃剌著涼亭的木質欄桿:“所以你昨晚才會給我打那通電話,是嗎?” “嗯。” “你怕我也像你父親那樣,是嗎?” 路斯越沒有說話,她不是默認,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說不怕是假的,誰沒有貪念啊,大部分人能抵擋住誘惑,是因為誘惑不夠大,20多年前錢,路湛霖能開出一千萬,現在,他就能開出一個億。 想到這,路斯越突然笑了,她“噯”了一聲:“你在那支票上寫了多少,我都感覺到老頭子心里在犯哆嗦。” “我也不知道,”他自己也沒數:“反正就寫了很多個0,”但他猜,路湛霖應該沒有那么多的錢。 龔煦看著她那雙略微帶了點笑意的眼睛,“斯越,”他言歸正轉了:“你之前是不是覺得我一定會選擇錢?”沒等路斯越回答,他又苦笑著補了一句:“畢竟我是個沒錢的窮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