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她這杯烈酒 第37節
她抬著臟污污的小臉,問:“剛剛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周硯。”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他的名字:“周硯,周硯,周硯……” 周硯咬住了她的一根手指:“在想什么?” 她在走神。 她說:“在想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周硯記憶里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藍鼎會。 他扮作客人,虎視眈眈地盯著他跟了很久的嫌疑犯。 顧鳶坐在靠墻的卡座里,眼睛一直定在和她隔了三四個卡座,他的臉上。 路斯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 她眼神沒有移開,她說:“在看我喜歡的男人。” 路斯越順著她的目光搜尋:“那個穿卡其色夾克的男人?” 她點頭,嘴角彎起:“好看嗎?” 路斯越撇嘴評價:“還行吧。” 她說:“他穿警服更好看。” 周硯像是感覺到了被人注視的目光,他一雙內雙的眼睛一掀一移。 顧鳶忙別開了眼。 那雙半頹半野的眼神盯了她看了有四五秒的時間。 “當時的你穿了一件白色的粗線毛衣。” 顧鳶記不起來了,但她能記住他的:“你穿了一件卡其色的翻領夾克。” 周硯從來沒有問過她:“當時為什么看我?” 她笑:“因為你好看啊!” 周硯咬了下她的指尖:“只是因為我好看?”他的確長了一副好看的皮囊。 她沒有說話,彎彎的一雙眉眼里映出了江南春水般的溫柔,她仰頭含住他的唇吻。 輕啄的吻逐漸變得濃烈。 今天外頭的天陰陰沉沉的,這廂放肆快活,那廂凄凄落落。 路斯越看著辦公桌上的電話,她在猶豫要不要打給他,她已經猶豫了很久。 好像她不主動找他的話,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陌生人。 明明三天前,這對陌生人還穿了情侶裝,還一起吃火鍋,還一起看電影,還一起吃路邊攤。 路斯越很會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學業繁重,學習好的人哪那么多的時間放在這些情情愛愛上! 中午,路斯越讓秘書給她叫了一份壽司,平時那么喜歡吃三文魚的她,今天卻越吃越不對味。 她扔了手里的的筷子,赤腳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 昨天開始,這天就開始陰了,陰噠噠了一天,卻一滴雨點也沒落下來。 她惆惆悵悵地連嘆了三口氣。 有什么好端架子的,喜歡就去追啊! 人家顧鳶那么有錢有勢,不也照樣女追男嗎? 話是這么說,可龔煦都下午放學了,手機依舊一個短信一個電話都沒收到。 楚一鳴來找他去打球,龔煦甜品店的工作丟了,晚上也沒工可打了,他抬頭看了看天:“好像要下雨了。” “那不打球,咱倆去吃火鍋去。” 因為楚一鳴打碟的工資還挺高的,所以經常請龔煦,龔煦也不好意思老讓他花錢,“周末吧,周末我請你。” 楚一鳴問:“那你現在干嘛去?” 龔煦說:“回寢室,上午王教授開了一個課題,我回去要研究算法。” 行吧,兄弟要上進,他還能怎樣:“那咱倆去食堂吃點炒面得了。” 陰沉的天依舊憋著一股勁,密密的濃云將五點的天籠罩得昏暗。 路斯越坐在上次和龔煦一起吃火鍋的那張桌子前,一份紅油鍋底,五盤毛肚,沒了。 她單手托著腮,在想剛剛網上看到的一句話:他如果喜歡你,一定會找你,如果不找你,就是不喜歡你,既然他不喜歡你,你又何必找他。 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可路斯越覺得那是說別人,她手里的筷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盤底,她在自言自語:“他要上課,要學習,要考試,他沒有空余的時間找我啊!” 龔煦的確是沒什么空余的時間找她,但他卻有空閑的時間想她,大腦已經不隨他支配了,下午高數的課上,他聽著前面老師在前面嘚嘚嘚,他的手在本子上刷刷刷。 他也是下課鈴打響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寫了滿滿一頁的‘路斯越’。 他現在整個人的狀態是:想跟她聯系,又不敢和她聯系,想糾纏她,又想放棄她,想慢慢退出她的世界,又害怕真的失去她…… 明明一切都還沒開始,他就開始患得患失了。 龔煦看了眼桌上的鬧鐘,已經快七點了,她已經三天沒有跟她聯系了。 所以,她對他的新鮮感過了嗎? 所以,她并沒有喜歡他是嗎? 所以,他是在自作多情是嗎? 突然的一聲雷響,打亂了龔煦的思緒。 冬雷不常有,暗沉沉的天從昨天就突然降溫了,龔煦在加絨衛衣里多穿了一件短袖,他起身,去把被風吹開的陽臺門給關上,還沒走到門口,桌上的手機響了。 他潛意識里就覺得那是路斯越打來的電話,他一個大步跨回來。 真的是路斯越。 他用手撫住心口,清了清嗓子。 “喂。” 電話那頭,聲音冷冰冰的:“你到底想怎么樣?” 龔煦一頭霧水,沒懂她的意思:“什么、什么想怎么樣?” 路斯越問:“和我一個奔三的女人搞曖昧,好玩嗎?” 龔煦:“……” 又是一聲悶雷。 龔煦扭頭看向陽臺,下雨了,他問:“你在哪?” 路斯越沉默了好幾秒:“在你們學校門口。” 龔煦幾乎是箭步沖出了寢室,他聲音又低又沉:“等我。” 這次,換路斯越懵了。 剛剛電話里的聲音好低好沉啊,一點都不像他平時的聲音。 路斯越還想說什么,電話就被掛斷了。 風像狼嚎一般,豆大的雨點稀稀疏疏地落下,路斯越抱著手臂站在學校門口的伸縮門門口。 人群中總能一眼就看見他,他沒有打傘來,用跑的,很多學生都是打著傘往回走,只有他,淋著雨往門口來。 從他寢室到門口,有很遠的一段距離,他氣喘吁吁地跑在她面前,一開口,聲音都斷了:“我、我沒有。”他沒有覺得好玩,他也沒有資本和她玩,他只是一個窮學生。 豆大的雨點落在他們的身上。 路斯越的眼睫被雨點砸得顫了一下,她問:“沒有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沒有開口,拽著她的胳膊,站在了門衛室很窄的檐下。 他站在外面,把她護在里面,雨點落在他的肩上,他的后背,他低頭看著她的臉。 路斯越仰頭和他對視,她目光很熱,盛著guntang在里面,她很直接:“要不要跟我回家?” 龔煦雙睫微顫,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低低的一句:“我配不上你。”他垂在身側的兩手攥成了拳,這一刻,張牙舞爪的自卑掩蓋掉了他對她所有的異樣情愫。 他退縮了。 路斯越眉心蹙著,反問回去:“你的意思是,我該找一個和我一樣有錢的?” 他的想法的確是這樣,她的確是該找一個跟她身份相匹配的,她有顏有錢,想找什么樣的沒有。 可他呢?除了臉好看一點,什么都沒有。 路斯越呵笑一聲,原本滾guntang燙的目光一點一點涼下去。 “打擾了。”她的肩擦過他的手臂,她和他一樣,半個身子站在雨里,她扭頭看他低垂的側臉,聲音很涼:“我是有錢,但這并不代表我喜歡錢。”話落,她帶著滿心的失落,走進雨里。 龔煦站在原地,沒有轉身,沒有回頭,過了很久很久,直到身上的衣服全部被雨水淋濕,他才轉過身來。 她走了,被他氣走了,以后,她再也不會來找他了吧? 再也不會了吧…… 暴雨下了一夜,氣溫隨著那場暴雨的降落而驟減。 路斯越回到了她過去的日子,按時上班,按時下班,點外賣,看鬼片。 唯一不同的是她嘴角的笑沒有了。 那夜暴雨過后的第二天,蔣秘書因為一杯蜂蜜水被路斯越罵了個狗血淋頭,財務總監因為發票開晚了一個小時被扣了滿勤,市場部和運營部的兩個經理在會上因為沒做好總結而被路斯越當眾難堪。 整棟樓都知道路總近日心情不佳,但是沒人知道為什么。 龔煦自那天以后再也沒有出過學校,周五的晚上,王經理給他發了個短信,說他以后不用去藍鼎會了。 他們的世界像是徹底被隔離開。 他在世界的這一頭,她在世界的那一頭。 月末的一個周四下午,路斯越本著她那張看什么都不順眼的萬惡臉在簽文件,蔣秘書敲了敲門,他站在門口,不敢進去:“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