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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氏捧著琉璃小碗,鮮香味道躍入鼻尖也勾不起她半分食欲。 皎皎見阿娘手上老繭微黃,衣裳領子袖口洗得發(fā)白,心中有些心疼:“不是開了間脂粉鋪子嗎?怎么還……” 于氏窘迫地掩住袖口,勉強提起抹笑:“阿娘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又沒破,還是好好的。” 皎皎見她目光閃躲便知曉這不是實話,她走進內室拿出妝臺下的五十兩銀票回到廳中塞給于氏:“阿娘,這是我的心意您拿著吧。不多,但也能吃穿許久了。鋪子若是開不下去,就轉手去鄉(xiāng)下買幾畝地,也是能過日子的。” 她剛剛落定,未知太多,不能事無巨細地幫。既不認她,皎皎也不想幫。拿銀子只是心疼阿娘罷了。 “如何還能再要你的錢!”于氏瞪大眼睛忙將銀票又塞回到皎皎手里,全然忘了來時何廣祝叮囑她要銀子的事,“當年已經是家里對不住你,這錢阿娘沒臉要。” 皎皎欲再勸,只見于氏慌慌忙忙起身就往外走:“阿娘能看見再看見你就已是心滿意足了,阿娘就先走了。” “阿娘!”她喚了一聲,兩眼紅紅地追了出去。 “我的皎皎長大了,真好。”于氏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鬢發(fā),小心翼翼的怕弄亂了,“若你不是我們這種人家的孩子就好了。” 話音一落,于氏有些慌張地收回手沖她笑笑:“阿娘這就回去了,若是有機會阿娘再來看你。” “阿娘……”皎皎看著她那雙已生了許多細紋的眼睛,含著淚喃喃低聲。 尤mama見皎皎悲傷,笑道:“以后日子還長著,娘子想來看姑娘,提前幾天知會一聲便可。”她說著又轉頭看向皎皎,“姑娘莫哭了,傷了身子,娘子也跟著憂心。” “對對對,mama說的極是。皎皎你也沒顧得上吃飯,快進去。”于氏催了兩聲。 “那尤mama替我送送阿娘。” “姑娘放心。” 皎皎站在門口,一直看著于氏出了院門。她低頭看著手中攥得皺巴巴的銀票,忍不住地掉下淚來。 * 尤mama為于氏帶路,方才不曾細看她,眼下近距離打量幾眼隱約覺得有些奇怪:這女兒和娘親竟是沒一處像的。不過也可能是女兒肖父? 她搖搖頭,覺得自己是多想了。 “多謝mama了。”于氏出了角門,轉身朝尤mama道謝。 “怎么樣?給了多少?”一濃眉、單眼皮國字臉的中年男人躥了出來,滿臉急切。 尤mama瞧了他兩眼,輕蹙了下眉尖兒:好似跟父親也不大相像…… 于氏面露尷尬,偷偷扯著何廣祝的袖子讓他不要說話:“mama辛苦了,以后皎皎還得讓您費心照顧。這孩子打小就身子弱,挑食還苦夏。” “娘子放心,府里廚子都是從御膳房出來的,太醫(yī)也是隨叫隨到,您不必擔憂。” “這丫頭福氣可真大,都能吃上御膳了!”何廣祝笑得高興,眼睛滴溜轉著好似在算計什么。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于氏陪著笑道。 “娘子慢走。” 何廣祝急不可耐地拉著于氏往家走:“說啊?給了多少銀子?” “閨女日子不好過,我怎么張得了這個口?” “她那日子還不好過?穿金戴銀山珍海味,連個銅板都不給,白眼狼的東西!家里生意不景氣,兄長成親聘禮都還沒有著落……” “你覺著這日子好,讓你去你去嗎!” 尤mama站在門口看著爭吵遠去的二人陷入沉思: 相貌如此普通的夫妻真能生出來那樣的國色天香? 第11章 又被你瞧見我殺人了 尤mama有些犯嘀咕,又回頭看看才進了門。她只是有所疑慮,主子的私事也不好過問。更何況是件捕風捉影的事。 她按下不提,徑自回了濯月軒。 自于氏走了之后,皎皎有些悶悶不樂。她搖著團扇,望著外面晴空萬里:“卻兒,我想出去逛逛。” “奴婢陪您吧?”卻兒說著,拿出柄油紙傘。 “好。”皎皎點點頭,起身跟著她走了出去。 卻兒見日頭毒辣,怕她中了暑氣便帶著去了水榭邊。 荷花滿池,楊柳垂青。帶著絲絲涼爽濕潤的清風拂在面上格外舒坦。 皎皎坐在亭中望著一片波光粼粼,心里郁郁之氣舒緩了不少。 既不再是何家人,就不應該神傷了。 她深吸一口氣,面上終是浮起抹笑意:過去了就過去了,人是要朝前看的。督主大人就是那個站在前方的人。 皎皎捋著扇墜子上的珍珠流蘇,忽地瞥見一個挺拔身影:督主大人! 他今日穿著身鑲金的玄色衣衫,珍珠玉冠襯得他冷冽中透著抹溫和。 宋命命人將壓著的犯人按到岸邊,聚精會神地看著滿塘嬌艷欲滴的荷花緩緩道:“我這花開的怎么樣?” “呸!”犯人狠狠啐了一口,“挨千刀的閹人!休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心狠手辣、黨同伐異,別人怕你我不怕!” “死在我手上也是你的福氣。”宋命挑起鳳目,抽出刀來,只見銀光揮落,滿是鮮血的人頭滾了幾滾停在石頭邊。 皎皎遠遠瞧著控制不住的發(fā)抖,能清晰地看見孤零零的人頭嘴巴張得老大,雙眸充血凸起,極其恐怖。腦中走馬燈似的回憶起逃出花想樓躲在尸下的那晚。怪異的血腥味襲來,她控制不住的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