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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了。”宋命捻著指上的鮮血,隱約嗅到一股甜絲絲的香氣。 他掀開眸子,目光緩緩掃過她烏黑的發、殷紅的痣,以及透著抹可愛粉紅的白皙皮膚。 皎皎僵直著脊背,渾身皮膚隨著他的目光變得guntang。酥麻感覺逐漸蔓延。 忽然,她聽見男人笑了一聲,似驚喜興奮:“還是頭回見這么干凈的血。” “芬芳撲鼻。” 皎皎身子微顫,腦子轟的一下空白:芬、芬芳撲鼻? “原來督主已經回來了。”陳伯掃了一眼院內情形,低下頭道。 “嗯。”宋命應了一聲,對上那雙怯生生的水眸,“找我有事?” “是。”皎皎正要開口,兀地瞥見一旁三人站得整整齊齊。 過往是她心中的一道疤,盡管她仍是干干凈凈的,但出身就是刻在她身上的烙印,骯臟且頑固。 “你們先退下。”宋命隨手撣撣袖口,淡然看向她。 皎皎待人退下,直直跪在他面前俯身磕頭。她頓了頓,揚起頭顱仰視著那個一身潔白如雪嶺之花的男人:“督主大人,皎皎是抓著您的手逃離了尸堆血光。您收留皎皎的恩情,皎皎這輩子都會記得。” “只是……” 宋命聽見這二字,嘴角勾起抹冷然弧度。果然,人人都怕他,都巴不得離開。 她頓了頓,不甘又絕望,誰也不想當個被人隨意買賣的玩意兒。皎皎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只是皎皎出身于花想樓,羅三娘已將我賣給了沈端沈大人……督主大人,皎皎本身就是個麻煩,您救了我,我不能害您,您把皎皎送回去吧。” 少女軟軟帶著絲哭腔的聲音落在耳中,宋命眸子微瞇:“沈端……原來那個讓沈端魂不守舍數日的花想樓行首是你。” 他蹲下身子,凝視著淚眼朦朧的嬌嬌花顏道:“沈端為人方正,模樣也好,京中貴女人人都追著他的袍子跑卻從不曾聽說他有何風流韻事。這樣的好人,你為何要逃?” 皎皎望著宋命的眸子,嘴唇嗡動:“皎皎不想再被賣了……” 宋命看著她,透過一身嬌弱玉骨好似看到了一個孱弱的狼狽少年。被人當做野味奴隸關在狹小的籠中,一遍遍地轉手。 “想不再被賣來賣去么?”他收回思緒,聲音緩緩。 皎皎愣了一瞬,極大的誘惑包圍了她的理智。 她點點頭:“想。” “那便隨我去花想樓取身契。”宋命起身走了出去。 取身契…… 皎皎鼻子一酸,望著宋命背影的目光滿是感激。 * 馬蹄車輪陣陣作響,伴著清脆的叮鈴聲,悠悠揚揚。 宋命閉著雙眼端坐,皎皎偷偷看了一眼又一眼。 像督主大人這般心善又好看的人,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咕嚕嚕……”肚子唱起了空城計,皎皎面紅耳赤立刻捂住腹部,希望聲音能小一些。 宋命抬了抬眼皮:“初一,去買些點心。” “是。” 皎皎看向又閉上眼的宋命,輕聲道:“謝謝督主大人。” 他沒作聲,馬車內淡淡縈繞著他身上獨有的清冽冷香,皎皎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盡量放輕自己的呼吸以免擾了他休息。 馬車漸緩,許是初一停下去買點心了。 “你的名字是哪個字?” 宋命忽然開口,皎皎心中不禁有些歡喜:“是明月……” 她語氣雀躍,忽聞得外面好似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花想樓那個妓子皎皎何德何能,沈大人為她失了一魂她倒逃了!” “逃了又如何?一日是妓,終生都是妓,可恨她也叫皎皎,真是污了這個字!泥巴里長出來的,卻用最干凈的字,你說可笑嗎?” …… 鶯啼般好聽的女聲漸遠,皎皎垂下眼簾,手指慢慢收緊,終是咽下了那句“明月何皎皎”。 “明月何皎皎的皎皎?”宋命淡聲開口,掀眸打量了她一眼,“嗯,很配你。” 很配你…… 宋命的聲音宛若捧清泉,滌去了她心底的濁濁陰霾。 眼眶溫熱,皎皎偏頭看他,隔著淚水仿佛看見了他周身散著耀眼白光,絲絲光線惠及至她的角落,帶給她一片光亮與溫暖。 “督主大人……”她夢囈般喚著,聽見胸膛內好似有什么東西在猛烈地跳動。 初一遞上來一盒點心,馬車復又動了起來。 皎皎抱著點心盒子,嗅著奶甜的香氣卻舍不得吃。 這是督主大人命人買的! * 花香樓內一片死寂,華美非凡的飾物都透著幾分黯淡。金箔壁、白玉階死氣沉沉,仿若此處從未熱鬧過。 羅三娘屏氣定神,看著桌邊那個穿著一襲青衫的男子,手中羅扇也不敢搖晃。明明沈端只是個文弱書生,可偶爾投過的目光卻讓她心悸。 “還未找到皎皎么?”沈端皺眉,滿目擔憂。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卻陡生變故。 “已派人找了,整個京都都翻遍了,也不知皎皎躲到了哪里。她那樣的容貌……”羅三娘提及皎皎,眉目間的憂愁也真切了幾分。到底是她一手帶大的姑娘,九年時間便是養條貓貓狗狗都會有些真情,更遑論是個人。 語畢,又是一片沉默。 “娘子!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