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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的謫仙,只用了兩個字就殺了一個人。 “后悔了嗎?”宋命緩緩開口,轉頭看向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姑娘。 “啊?”皎皎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后忙搖了搖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后悔……” 男人垂眸看著她的發頂,撩開袍子蹲下。他笑笑,拂去她發間的花瓣:“我不會后悔撿了你回來,你也不能后悔跟我回來。” 他的聲音清凌凌的,如泉水般悅耳動聽。可皎皎卻從中聽出了幾分威脅意味,怕得更甚。 宋命將那片花瓣放在她掌心,哄貓兒似的緩緩道:“玩吧。” 她看著手中那抹粉色,目光漸漸落在他的手上。修長如玉,青筋如虬,滿是力量感。 昨夜,就是這只手拉她上馬,帶她遠離黑暗。 皎皎抿著唇,心中感激,卻仍是控制不住地怕他。 男人逐漸走遠,她抬頭呆愣地望著那個背影嘆了口氣:如果他不是督主就好了…… 四周的血腥味隨著暑熱蒸騰擴散,皎皎臉色仍不大好看,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呼吸都無法順暢。 她渾渾噩噩地回到房中,那股血腥氣就仿佛纏在她身上般,滿屋子都是那種令人作嘔的腥甜。 皎皎坐立難安,她糾結了許久,抬眸看了看身邊神色懨懨的卻兒輕聲試探:“我能出去走走嗎?只在院子里,不出濯月軒。” 卻兒回過神來,強打起精神:“濯月軒后院有個小園子,行嗎?” “嗯。”她點點頭,起身跟著卻兒走了出去。 清風拂在面上,帶來些許清朗涼意。 皎皎吐出一口濁氣,跟在卻兒身后邁過一道石板橋兀地嗅到縷縷芳香。她走近,聽見三兩說話聲: “可惜了這些花。” “這荊芥還是聞笙知曉下等奴仆生病請不起郎中后,特意在每個院子都種下,讓他們拿來入藥的。” “不止荊芥,他還種了許多其他能入藥的花草。” “多好的人啊,說打死就打死。他可是主子身邊的老人,主子也……” “噓!不要命了?快少說幾句!” 一聲低斥,皎皎隱隱能聽見女孩子們的惋惜啜泣聲。 她不禁想起上午遇見聞笙時的場景,他滿面笑意,談起花草時神采奕奕,眸中盡是光亮。 皎皎垂著眸,腦海中無端浮現滿地猩紅血rou,以及那雙無波無痕的鳳眼。她嘴唇發白,不禁打了個寒顫。 四周綠意紅花,石路廊橋,本極其雅致,皎皎卻莫名覺得有幾分陰森。不光是此處,整座府邸都似被一團黑氣籠罩一般。 “咱們還是回去吧。”皎皎也沒等卻兒說話,匆匆往回走。 * 夜深,月光淺淡如水,蟲鳴陣陣。 皎皎皺著眉睡得渾渾噩噩,一陣猛烈下墜感襲來,她猛地驚醒。里衣浸了汗,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上汗珠涔涔。 四周一片漆黑,窗上枝葉暗影晃動,張牙舞爪透著些陰森詭異。皎皎本就怕黑,加上白日親眼看見打死了一個人,心中更是害怕。 她本能地將自己埋進被子中縮成一團,望著那縷映在地面上的絲絲月光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睛。白日里還好,可一到夜深人靜之時,皎皎總能回憶起被信任之人拋棄時的無力悲傷。 她感覺自己此刻仿佛是海面上的一葉浮萍,在無邊無際的波瀾壯闊中無根無依,風浪隨時都能將她撕碎。 屋內陳設擺列被黑暗纏繞變化,逐漸變得可憎。 皎皎面色發白地攏了攏被子,忽然想起卻兒在隔間值夜。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喚她起來幫自己燃盞燈,卻兀地聽見門口傳來一陣細微的異樣聲響。皎皎下意識地抓緊了被子,后脊滲出絲絲涼意。 “啪”的一下,還伴隨著陣陣指甲劃過門板的沙沙聲,好似有什么野獸就要破門而入。 她蒼白著一張臉,眸色驚恐地縮到角落,再也顧不得什么,顫著聲喚道:“卻兒?” 隔間傳來匆匆腳步聲:“怎么了姑娘?” 皎皎看見卻兒的身影如蒙大赦:“我聽見門口有聲音……” 卻兒見她面如白紙,忙走過去撫慰:“姑娘別怕,奴婢去瞧瞧。” 說罷,便朝外走去。 皎皎見卻兒一人,想著她比自己還小上兩三歲有些放心不下,強壓住內心恐懼顫顫巍巍地爬下床也跟了過去。 卻兒推開門,皎皎怕得趕緊閉上眼睛。 “喵嗚~” 皎皎聽見這奶呼呼的聲音微愣,詫異地睜開眸。 “姑娘,是只小貓。”卻兒笑道,伸手把門檻邊上那只白團子提了進來給皎皎看,“好像也就三四個月大的樣子。” “呀!這么小?”皎皎驚奇地看著卻兒手中毛絨絨的一團,眼珠兒圓圓,耳朵尖尖和鼻子嘴巴皆是粉嫩嫩的顏色。四條爪爪乖乖地垂著,半點掙扎都沒有。 “喵嗚~”貓貓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皎皎聽得心都化了。 “它好像受傷了。”借著月光,她好似看見小貓后腿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給它包扎一下吧。” 皎皎伸手把小貓捧過,貓貓好奇地仰頭看她,低頭輕輕蹭了蹭她的手。 她看著那對兒懵懂純真的眸子,不禁捏了捏它的耳朵尖低聲喃喃:“小笨蛋,也不怕我將你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