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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啟薄唇緊抿,卻還是往田邊走了兩步,等她走近,他抬手接了葫蘆,擰開木塞喝了幾口水,正喝著水,卻見小婦人掏出一塊繡帕彎腰幫他擦起汗來,他心里的那點不悅一下子就煙消云散了。 “三哥累了吧,要不先上來歇歇?”宋蝶柔聲道。 顧玄啟從未干過農活兒,本來確實是乏了,但見她關心自己,便覺得渾身充滿了干勁兒,仿佛還能再插兩畝地的秧。 “不必。你去找個陰涼處待著,別曬著了。”顧玄啟說完又回到剛才的位置繼續插秧。 宋蝶收了葫蘆回到老婆婆家幫老婆婆和面蒸了一鍋饃,又炒了幾個小菜,另外切了一碟醬蘿卜,和老婆婆一起拿到水田邊分給大家。 將饃遞給太子時,宋蝶心里有些忐忑,老婆婆家只有粗面,這粗面做的饃口感自然好不到哪兒去。沒想到太子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饃,只微微皺了皺眉,便咽了下去。 宋蝶知道他嫌手臟,便夾了些菜到饃里,讓他就著她的手將兩個饃吃完了。 喂完太子,宋蝶自己也吃了一個饃,等大家都吃完后,就收了碗盤,送老婆婆回家了。正午艷陽天,她怕老婆婆中暑,就讓老婆婆留在家休息,她自己提了幾葫蘆水回到田邊。 一下午宋蝶啥也沒做,除了偶爾幫殿下擦擦汗,就一直坐在田埂上看殿下插秧,不知道為何,她覺得殿下插秧時汗流浹背的樣子竟比平日里更有魅力些。 等到快天黑時,老婆婆家的這幾畝地總算都插完秧了,老婆婆熱情地留她們用晚飯,宋蝶怕趕不及回城就沒答應。 回城時,宋蝶本來準備坐自己的馬車,見太子掃了她一眼,便乖乖地跟太子上了他的車駕。沈大人則騎著他的馬跟在車旁。 今日沒能去吳溝村拜訪那位接花工,宋蝶有些遺憾,沈正青卻問了她的住址,說等他有時間就提前捎個信過來,再一起去吳溝村。 顧玄啟冷眼看著兩人隔著車簾交談,沒有出聲阻止,直到宋蝶要將別院地址說出來時,他才輕咳了聲打斷她。 宋蝶只好改口將殿春花行的地址告訴了沈大人,向沈大人道了謝,讓沈大人先行一步,不必等她們。 見沈大人騎著馬走遠了,宋蝶才放下車簾,回頭看了眼太子的臉色,見他薄唇緊抿,顯然是生氣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喚了聲:“殿下。” “現在怎么不叫三哥了?”顧玄啟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沈大人是朝廷官員,妾身是怕影響殿下的賢名才……”宋蝶小聲解釋。 顧玄啟輕哼一聲,說什么怕影響他的賢名,她是怕別人知道她和他有關系吧。 “就這么想學接花之術?”竟一而再地和那沈正青相約出城。 宋蝶愣了下,忙點了點頭:“妾身覺得那接花之術甚是神奇,若能學會,便能種出許多奇異之花,殿春花行也可更上一層樓。” 顧玄啟沒再說話,閉上眼睛養神,勞作了這一日,他也累了。 宋蝶也知道太子定是累了,插秧與習武不同,得一直彎著腰,這一日下來,怕是腰腹脊背都會酸痛。她猶豫了下,還是主動上前幫他捏肩捶背。 顧玄啟本以為以小婦人那點力氣捏肩會跟撓癢癢似的,沒想到她手法還不錯,只按了一會兒,他肩背上的酸痛便舒緩了許多。 “學過?”顧玄啟懶懶地問。 “妾身從前服侍婆婆時學的。”宋蝶手下動作未停,找準xue位一輕一重地按著。 顧玄啟‘唔’了聲,重又閉上眼睛。 回到別院后,顧玄啟第一時間沐了浴更了衣,待頭發絞得半干束好了出來,見小婦人已經將晚膳端了上來。 顧玄啟曬了一日的太陽,本沒什么胃口,但看到她端上來的是清清爽爽的涼面,才有了些胃口。 待吃完一碗酸甜爽口的涼面,顧玄啟覺得整個人都熨帖了許多。 用完晚膳,宋蝶照例跟著太子去了書房匯報消息。 宋蝶先是說了一些市井間的消息,太子聽了卻沒什么反應,反倒開口問了她一句:“聽說你前幾日去永平侯府獻花了?” “是有這么一回事。殿下如何知道的?”宋蝶疑惑。 “你身邊那個丫鬟抱怨了好幾日,如今別院人人都知道魏國夫人收了你五百兩銀子的事兒。”顧玄啟道。 原來是采南那丫頭沒管住嘴,宋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好奇:“殿下見過魏國夫人?” 顧玄啟微微頷首:“打過幾次照面。魏國夫人雖有些貪財,卻不是個壞的。你去獻花,她應該沒有為難你吧。” 宋蝶心想:那是你不知道她背地里拉皮條的事兒。 “以魏國夫人的地位,自然不會為難妾身一個小小商戶。”宋蝶說。 顧玄啟莫名從她的話里聽出幾分酸氣,便問:“你很羨慕她?” “魏國夫人財勢雙全,又美貌無雙,還……” “還什么?” 宋蝶險些說出魏國夫人還有好些情郎的話,連忙改口道:“還有一品誥命在身,無人敢欺,妾身自然羨慕。” 顧玄啟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兩眼,她若進東宮為嬪妃,自然也有品級在身,無人敢欺,也不用巴巴地羨慕別人的誥命了。 說起魏國夫人,宋蝶便想起那日在永平侯府聽到的那場大戲,便道:“妾身聽聞,戶部尚書王大人會迎娶永安侯府的曾五娘為續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