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把臟東西四分五裂的情緒一下子得到了緩解，宴聲輕輕抱住阿瑤，握著她殘缺的小手，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上沖，剛被壓制下去的殺意又再一次騰起。

    是他的錯，因?yàn)樗幉疟豢硵嗔耸种浮?/br>
    她才這么小，七八歲的丫頭知道什么，明明是他沒做到的，卻讓她受懲罰……

    宴聲把她的小手放在眼睛上：“別看，背過身去。”

    阿瑤很聽話，哥哥要她做的事，她從來不問為什么，慢慢移到角落里，閉上眼，順便把耳朵也堵住了。

    片刻，宴聲過去拉起她：“好了。”

    又握住她的小手：“疼嗎？”

    阿瑤卻反過來安慰他，拍拍他的肩膀：“不疼，哥，你別擔(dān)心我。”

    宴聲眼皮一蓋，掩住了眼底驟然升起的冰冷。

    阿瑤沒注意到這么多，小聲說：“哥哥，咱們快走吧！”

    宴聲點(diǎn)點(diǎn)頭，把自己的外衣解下來給小丫頭圍在腰間，然后背對著她蹲下來：“來，到哥哥肩上。”

    阿瑤四肢并用爬上去，摟住宴聲的脖子：“好啦。”

    “還真是兄妹情深，我差點(diǎn)都要感動了。”

    黑暗中，周圍燃起昏暗的火把，凌晚被擁簇著走到門邊，從里向外看去，像是鑲嵌在畫框里的一幅畫。

    只不過畫上的人，實(shí)在令人難以喜歡。

    凌晚挑眉，摩挲著纖長細(xì)膩的手指：“你們想去哪兒啊？”

    .

    凌晚帶的人并不多，一是因?yàn)橥醺绦l(wèi)并不聽從她的號令，二是因?yàn)樗幌敫愠鎏髣屿o，被凌絕發(fā)現(xiàn)了，不好收場。

    她抬抬下巴，示意一個小廝進(jìn)屋去查探。

    宴聲冷冷抬眼：“就這么幾個人……”

    怕是還沒近他的身，就全死了。

    屋內(nèi)小廝像似是看見什么恐怖的東西，響起慘絕人寰的叫聲。

    凌晚微微彎起唇角，將目光放在他身后趴著的小丫頭身上，纖指點(diǎn)點(diǎn)：“你會在她面前殺人？”

    宴聲感到背上的重量沉了幾分。

    他撕下一角袍衣，背著手給小丫頭系上，蒙住了清凌凌的杏眼。

    “阿瑤，一會兒不管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好嗎？”

    阿瑤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她把下巴輕輕放在哥哥肩上，把嘴湊到他耳邊，聲音很小：“哥哥，可不可以別殺他們？”

    宴聲身形一怔：“為什么？”

    他的聲音很溫柔：“他們欺負(fù)阿瑤，阿瑤不希望他們死？”

    “壞女人該死，別人……不該……”

    宴聲掃視一圈，他們都拿著火把，眼珠蒙著一層淡漠。他殺了那么多人，可以連呼吸都不錯亂，可現(xiàn)在他的心臟忽然一陣抽痛，像被沉重的鐵錘重重撞擊。

    他們都是幫兇，可小阿瑤竟不希望他們死……

    凝神之間，只覺得整個人都被往外拽，宴聲向后看，竟然有人拉住阿瑤的小腿，想把她從他背上拉走。

    少年不由得冷笑一聲：他們配不上這樣一份虔誠的免死令牌。

    .

    短刀和利箭在耳旁呼嘯而過，伴隨著沙沙風(fēng)聲，像是要把人耳朵割掉似的。

    宴聲盡可能地躲避，靴邊劃過一只箭羽，粗糲的靴筒上破開了一指長的傷口。

    王府的那些人都是廢物，他很快就都解決了。

    可正門那邊也出不去了，動靜太大，難保不會驚動凌決，到時候他調(diào)用侍衛(wèi)，人數(shù)眾多，宴聲很怕自己體力不支，沒法保護(hù)阿瑤。他背著小丫頭，又翻不了高墻，幾乎是慌不擇路，最后竟逃到王府后頭的一片樹林里。

    林子黑漆漆的，像一只張開的血盆大口。

    他只猶豫了一瞬，便義無反顧地沖了進(jìn)去。

    宴聲的手心微熱，像有小獸在蠢蠢欲動，那是一種嗜血的沖動。阿瑤是他親meimei，一母同胞，或許有天然的感應(yīng)，她覺得哥哥背上的血液熱得劇烈，便輕輕撫他，像順毛捋一只發(fā)狂的小動物。

    宴聲微微一頓，輕聲道：“哥沒殺他們，只是把他們重傷了。”

    阿瑤甜甜一笑，像干旱大地上流淌的一汪清泉。

    凌晚走到樹林邊緣，輕輕抬手，箭簇便向大嘴里飛去。

    她是要把他們射死在這片野林子。

    箭聲又利又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眼宴聲彎下腰，把脖子一低，伸手去解固定阿瑤的衣帶。

    阿瑤被顛地身上的器官都移了位，說話也斷斷續(xù)續(xù)的：“不要……不要解開。”

    宴聲一邊躲箭，一邊耐著性子解釋：“阿瑤乖，你在我后面不安全，我把你解開，你到哥哥懷里來。”

    背上有個位置重重摩擦，是阿瑤在搖頭：“不用了，哥哥……阿瑤很好，你再快一點(diǎn)，咱們就能出去了，阿瑤到你懷里，會……拖慢哥哥。”

    小丫頭說得沒錯，如果換了姿勢，兩人重心移位，逃脫起來會更加有難度。

    宴聲手上的動作不停：“阿瑤，哥哥問你一個問題。”

    “哥哥……問。”

    “哥哥厲害嗎？”

    背上又是一陣摩擦，宴聲沒回頭，卻能感到這次是阿瑤在點(diǎn)頭：“哥哥是金陵城里……最厲害的……”

    “你相信哥哥嗎？”

    阿瑤的聲音變大了：“相信！”

    宴聲帶了笑：“那你就到哥哥懷里來好不好？我發(fā)誓，一定能毫發(fā)無損地帶阿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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