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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季子星都呆在府里, 別說胡吃海塞了,就連輕微的放縱也不曾有。遲驚鹿怕他憋悶, 曾帶著他去欣賞金陵夜景,當時恰逢考學結束, 全金陵的青樓賭坊生意都異常興盛,絕大多數考完的學子終于可以緩解壓力, 相互約著去找姑娘、喝酒打牌。 遲驚鹿能理解, 這就相當于現代版的考完試去網吧通宵。可季子星看都不看一眼,只拉著她滿大街亂逛。 遲驚鹿非常害怕小白花體力不濟, 便提出去游船上休息。 于是倆人貓在雁湖中央的小船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遲驚鹿偷偷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少年, 覺得很奇怪,他念書念得那樣刻苦,這兩個月來都沒怎么準時去正廳吃過飯,都是快天黑了才讓小廝把飯端進屋子里, 看著又瘦了不少。 他不累嗎,沒有壓力嗎? 而且考完試以后,他的心緒似乎一直都很平和,別人眼中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每天都照常用飯、休息,哥哥jiejie問起,他只少說幾句,便不提了。 遲驚鹿突然覺得小白花并不像看上去她以為的那樣脆弱。 季子星站在寬大的書桌前,筆下游龍走鳳,看樣子像是在為殿試做準備。遲驚鹿走到他身邊,突然覺得有些不忍,阻止道:“你別寫了。” 季子星轉頭問她:“八姐為什么不讓我寫了?” 遲驚鹿噎道:“我……” 她哪里好意思說,考學的榜已經發了,季府連喜帖都沒收到,定是沒有考上。 而且,她之所以能想出讓季子星替了五哥的名字去考試這個辦法,就是料定季子星一定考不上,否則一旦被查出來,那可是欺君之罪,誰敢? 遲驚鹿眨眨眼,語氣很輕柔:“我想讓你歇一歇嘛,咱倆聊聊天也挺好的呀。” 她本來也沒打算讓季子星聽她的,可季子星卻放下筆,一副靜靜聆聽她說話的樣子。 遲驚鹿硬著頭皮問:“季子星,如果你沒考上,會難過嗎?” 說完就覺得這是一句廢話,誰落榜了會不難受? 果然,小白花飛快回答:“會。” 遲驚鹿心里“咯噔”一下,又問:“沒考上的話,你打算怎么辦?” 少年垂下長睫,眸光如水:“那我就繼續考……直到考上為止。” 遲驚鹿不理解:“為什么呀?” 季子星抬眸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瞳如同銅礦,不經意間閃著偏執的光:“因為八姐說過,想讓我考上。” 遲驚鹿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了,她撓撓頭,干笑兩聲。 她看著干凈漂亮的少年,想到他慘死在宣武門下,心里非常不是滋味。這次考學沒中,她必須要再用溫暖感化他,防止他再一個心思郁結,黑化了。 季子星心思百轉千回,像貓兒用爪子試探毛球一樣問道:“八姐怎么不問,若是我考上了呢?又當如何?” 遲驚鹿有點難受:“若是你考上,我當然是高興的。” “我考上的話,八姐可愿陪我去殿試?” 若這次春試能過,接下來就是殿試,由內閣出題,皇上親審,殿試過后才能最終定下三甲,便是譽滿天下的狀元、榜眼和探花。 遲驚鹿點點頭,哄道:“愿意呀。” “便是我入朝為官,另立宅院,不在季府住了,也不會不理我、疏遠我?” “當然!” 漂亮凌厲的雙眼如同一筆揮就的水墨,目光落在小丫頭身上,帶了隱隱的壓迫感,“那八姐可否退了戚家的婚約?” 陽光從窗欞間灑下,在他眼底閃著細碎的光,季子星扎著高高的黑色馬尾,使他顯出少年特有的欺騙性的無辜,語氣軟了下來,“子星可以為八姐找個更好的。” 看著小白花弟弟一臉認真模樣,遲驚鹿啞然失笑,不曾想著她隨口答應的一句話,他竟然還記著。 只是戚行肆少年便考學高中,日后又是名震天下的大將軍,哪里敢說他配不上她? 只當做哄他開心,倒也不必計較這么多了,便說:“等你當了大官,jiejie就靠你啦!” “八姐說的可是真的?”一雙黑眸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偏執,“你愿意依賴我、倚仗我,讓我來保護你?” 遲驚鹿一心只想安慰他,根本沒注意到少年神情細微的變化,她點點頭,烏黑的小揪揪上綁著檸黃色的蝴蝶結,活潑動人:“那是當然,有了大人物弟弟,我上街都橫著走,我要沾你的光,好好享福,讓金陵的姑娘們都羨慕我!” 少年黑眸流光,含著隱隱的笑意。 遲驚鹿也笑著看他,心里想的卻是“但我這輩子就不指望了,沒那福氣”。 小丫頭的話剛落音,外頭就敲鑼打鼓,炮聲連天。 若說劉家放煙花是在劉府門口,又是喜事,也就罷了,這次聽聲音卻離季府很近,幾乎就在耳邊,而且陣仗更大、聲音更加轟鳴。 最近沒有少爺小姐成婚,更沒有新戶喬遷之喜。遲驚鹿氣呼呼地出去,想看看是誰這么煩人,跑到別人家門口放鞭炮。 剛踏出季府,她就驚呆了,眼前的景象可以用一句話概括——那可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十來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仆人戴著大紅的綢花,臉上洋溢著喜慶,笑意盈盈地抬頭看著季府的牌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