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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禎兒meimei,我很想你。” 柔和輕軟的聲音,好似春日蕩過湖面的柳梢。 心湖的漣漪一圈一圈擴大,殘存的理智徹底被攪成了漿糊。 陸宜禎朝他走了過去。 等被他細心地避開傷處攬入懷里、身上也搭了層被子的時候,陸小姑娘的神思、才勉勉強強地回了籠。 心想,這個人,怎么能將蠱惑人的法子、使得這么爐火純青? 她努力地昂起腦袋。 入目是漂亮流暢的下頜線條,仿佛是覺察到她的不安分,隋意垂頭望下來。 那雙標致的桃花眼,柔軟溫和地盛著她的倒影。 小姑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心里又想,蠱惑人又怎么樣呢?只要是他,上當一百次也沒關系。 “意哥哥,我也很想你。” 隋意眨了眨眼,抬手摩挲著她的臉頰。 忽然吻過來。 時值寒冬,室內卻是冰消雪化、融融如春。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稍稍退開、抵著她的額頭,眼底彌漫著濃到化不開的眷戀與繾綣。 低笑道:“這下可以睡個好覺了。” 第67章 渡若十七 不,是美夢 又下雨了。 耳畔全是綿密滂沱的雨聲。 陡然, 眼前閃過一道刺目的白光,驚雷炸響。 “轟隆”。 他睜眼從床邊坐了起來。 已至深秋,京郊的夜里很有幾分寒涼, 濕冷之氣從腳底蔓延上竄,滲入骨髓。 這是一間樸素的房屋,陳設簡單、不見一件尖銳的器物, 昏暗光線中,貼墻擺放的軟榻上已經沒有了人影, 唯有半掀開的錦被、和褥子上微微下陷的形狀, 昭顯著這里不久前還有人躺過。 這情景…… 他心臟一縮、呼吸變得緊促, 惶然站起身, 只怔松了片刻, 便扶著門、踉蹌地跑出去。 廊上的地板已被斜飄進來的雨絲浸濕,又冷又滑, 檐下的紅燈籠,也在寒風冷雨里無助地擺晃著。 蒼山、密樹、樓閣、房屋。 一切都是未曾改變的模樣。 長廊走盡, 他踏進了雨幕里。 單薄的衣袍很快被沾濕,冷冽的雨水澆打皮膚、似要沒入血rou。 籠罩于溟蒙黯淡之中的樓臺, 瘦骨嶙峋、煢煢孑立, 猶如一名油盡燈枯的老者。 他僵著步子,一步、一步朝它走近。 樓臺之上, 檐間的兩盞紅燈籠搖搖欲墜,橫欄前, 那個身著寢衣的人影,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可他看不清她的臉。 昏昏雨色里,樓臺上的人,雙手緩緩地搭上了木欄。 “……意哥哥?” 是誰呢? “意哥哥?” 他抬頭, 雨好像變小了些。 樓臺上的人影、這時也仿佛被除去了一層紗霧,變得更加清晰。 “意哥哥。” 是誰呢? “快醒醒,看看我呀。” 最后一層霧障遽然消失,一雙含著水潤與擔憂的杏仁眼、驀地出現。 雨停了,天也突然亮了。 “……禎兒meimei。” 陸宜禎見他醒來,總算松口氣:“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我看你臉色很不好。” 剛蘇醒的桃花眼里還漫著一層迷蒙之色,像是透過她看見了什么。 隋意笑了笑。 “不,是美夢。” “你騙人的罷?” 陸小姑娘并不相信,如果是美夢,怎么會讓人眉頭深蹙、臉色也變得像紙一般蒼白呢? “還有,你額頭上都冒冷汗了。” 她伸手欲替他拭掉額上細汗,卻在一接觸到他的肌膚時,被燙得輕呼出聲。 “怎么這么燙呢?” 小姑娘憂急地喃喃自語,捧著他的臉,俯身同他抵了抵額頭。 “好像是發燒了。” 隋意一眨不眨地望著她,見她直起身,動手將他裹成了一個蠶蛹。 “一定是昨晚吹太多冷風了。”她吧唧一口親在他額頭上,疼惜道,“還好賀娘子她夫君已經回來了,我這就叫他進來看看你。” 說完,小姑娘轉身下榻、穿好鞋出去了,沒過多久,帶回來一個和善敦厚的布衣男子。 男子為隋意看過診、把過脈,說道:“確實是染了風寒,不過并不嚴重,喝一帖藥、燒就能退了。” 陸宜禎給榻上人掖好被角后,又連忙出去跟他煎藥。 外頭的天色已近黃昏,山村中升起縷縷炊煙,夾雜著一兩聲狗吠。 賀娘子也在灶房里做菜,一開門、騰騰的油煙味撲面而來。 聽說了隋意生病的事情后,她熱情地挽留道:“那你們就再住一個晚上,等那小郎君的燒退了、再回去罷。不然你們一個病的、一個弱的,我們夫妻倆還真是不放心讓你們就這么上路了。” 陸宜禎想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于是高興地道謝應下。 藥還煎在爐子上的時候,晚膳倒是先出鍋了。 陸小姑娘問賀娘子要了一身厚實不漏風的男子外袍,這才跑回房里給隋意套上,將他帶到灶房來。 幾個人圍著火爐吃年飯,閑話間,賀娘子的夫君也說起了從外頭回來時、聽到的見聞。 “昨夜京城里出了一樁謀逆案,不過還好沒動太大干戈,已經鎮壓下來了,否則,又要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慘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