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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往上瞧。 那是一張半隱在人群后頭的、俊秀的臉。 小姑娘幾乎屏住了呼吸,心臟也驟然急促地“咚咚”跳動。 “嘎吱”。 她推開房門。 院中的交談聲倏忽一滯,一道道驚訝的視線皆先后望了過來。 “你怎么出來——” “意哥哥!” 小姑娘難掩哭腔,越走越快,最后“蹬蹬”小跑著、往門口奔去。 人群中的隋意,這時也好似回過了神,忙撥開前方阻礙,甫一到門邊,便被她撞了個滿懷。 她的身子是軟的、是熱的,嗚咽的聲音也是真實的。 深冬的寒峭在懷里融化。 就好像一場看不見盡頭的噩夢被落入帳中的煦日擊碎。 隋意極盡輕柔地擁住她。 “禎兒meimei別怕,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到你了?!?/br> 小姑娘埋頭哭了一會兒,緩過氣,覺察到身旁還圍著一圈人,她一半羞赧、一半不舍地從隋意的懷抱里退出來。 對上賀娘子驚訝的目光,她一邊擦眼淚、一邊道歉:“對不住,我方才太激動了,他們,他們不是壞人,是來救我的?!?/br>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賀娘子干笑道。 “外頭天氣涼,官爺不如進來喝口熱茶?” …… 賀娘子去灶房燒水了,隋意帶來的一群官兵、也功成身退回京復命。 簡陋的茅屋內,只坐著兩個人。 隋意早在進門時,就發現了小姑娘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最嚴重的的傷當屬手腕,素來細膩白皙的皮膚、此時卻留下了一道猙獰的紅痕,不難想見,昨夜她是如何的掙扎無助。 只覺心尖澀得發疼,隋意蹙著眉,想也不想、便捏住她的手。 “意哥哥!” “別動,讓我看看?!?/br> 陸宜禎無措地抬著雙手,任他翻來覆去、翻來覆去地瞧,只感到臉頰一點一點地變燙。 “是不是,是不是很丑呀?” “不丑。禎兒meimei很勇敢?!?/br> 他從袖中摸出一小瓶淺褐色藥粉,小心而輕柔地勻在她的傷痕上。竟比她昨夜自己上藥時還要仔細謹慎。 “疼不疼?” “不疼的!”陸宜禎望著他,“倒是意哥哥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了?” 方才重逢驚喜交集,因而沒顧得上留意,現下一瞧,他白色裘衣上沾了大片大片的血跡,發絲也纏著血痂,臉頰倒是干凈俊俏的,只不過眼底泛有淡淡的烏青。 一看就知道累壞了。 她鼻頭一酸,又想哭。 “你是不是整夜沒睡呀?” “我沒關系的。”他為她上完藥,抬起頭,淺淺地笑,“只要禎兒meimei平安無事,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br> “你不許說這種話?!标懸说澐壑槪逃査安还苁悄?、還是我,都要好好的,知道嗎?” 適時,賀娘子端了一托盤的熱茶和熱騰騰的米湯進來。 幾個人填了肚子,陸宜禎又向她道了通謝。 “賀娘子,我能得救真是多虧你了。只是,只是我哥哥他為了找我、整日整夜都沒休息,立即啟程回京也太辛苦了,可否借你家的地方歇息一會兒?” “這是自然。”賀娘子爽快道,“相逢也算有緣,我男人他下午就該回來了,這大過年的,你們不如在我家用了飯再走?!?/br> “這太好了,真是謝謝你?!?/br> “正好,灶房里還燒著水?!辟R娘子偏頭對隋意道,“這位官爺,你不妨先去擦把臉,睡起來更舒服些?!?/br> 隋意與她道過謝,卻沒有起身出去,而是問她要了一卷繃帶。 賀娘子的男人是個赤腳郎中,此番出遠門、也是為了看病救人,因此家中并不缺藥物用具一類的東西。 她將繃帶翻找出來、遞給隋意,只見他俯身、把陸小姑娘的手腕包扎嚴實了后,這才出門去。 望著門邊消失的清俊背影,賀娘子“嘖嘖”幾聲。 陸宜禎紅著耳尖、垂下頭,只當自己沒聽見。 …… 隋意洗漱完,進房去歇息。 賀娘子在院中砍柴洗衣、置備菜品。 陸宜禎閑來無事,幫著她剝花生。她傷的是手腕,手指頭卻依然靈活,只要不做太大幅度的動作,就不會覺得痛。 但剝了沒一會兒,隋意便從屋里頭走了出來。 陸宜禎望見他,蹙起眉,不是很高興:“你怎么還不睡?” “我睡不著?!?/br> 陸宜禎頓了頓,忽然想起自己夜里頭輾轉害怕的情形,好似有些懂了。 她擦干凈手,起身推他進房,又將他塞進被窩里,趴在床邊、支著腦袋,對他說:“我陪著你,快睡罷?!?/br> 隋意定定地看著她,忽地抬指、朝她揭開被子一角:“禎兒meimei也上來。” 小姑娘瞪大眼,炸毛一般、“咚咚”往后退了幾步。 “你,你怎么這樣?” 他不徐不緩地坐起身。 溫聲道:“我只要一閉上眼,就全是禎兒meimei失蹤后的景象,就算知道了禎兒meimei安然無恙,也還是會忍不住去回想。禎兒meimei昨夜,又是怎么睡著的呢?” “我……” 小姑娘說不出話。 “所以,禎兒meimei也一樣沒有休息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