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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燕氏因言不語,半晌,才皺眉,略顯驚惶地扶住杜嬤嬤的手臂。 “你說,他該不會已經知道他母親、和梓州的事情了罷?” “這不好說。不過,他既然沒有向夫人你發難,想必手里頭并沒有確切的證據。” 隋燕氏松了口氣:“你說得有道理……但我這心里,始終還是放不下。” “這樣罷,你叫人回梓州一趟,讓我大哥再仔細地核查一遍、當年那事情的尾巴都料理干凈了沒有……還有,繼續差人,趕緊把田鋪虧損的原因找出來,若救不活,便速速變賣了,不能再拖!” “是。” …… 多虧隋意一手禍水東引的計策,陸宜禎才能從金明池眾人的包圍中抽脫出身。 回府后,只聽見外頭巷子里鞭炮齊鳴、鑼鼓震響,宛似很是熱鬧。 傍晚時分,陸宜禎跟著父母前去隔壁靖國公府道賀。 席間,隋意找到她,悄悄說:“這之后,我還要去大大小小的宴席,其中一場在明景樓,是徐大辦的,專門辟了女客的位子,禎兒meimei到時候要與我一同去玩玩兒嗎?” 陸宜禎自然應下了。 …… 明景樓開宴當天傍晚,陸小姑娘與隋意一道出門。 這夜,整座酒樓都被包了場。 一入門,只見成桌的酒壇子,鬧哄哄的小郎君們從劃拳中抽空抬起頭,見得來人,紛紛唏噓著、攏上前。 “狀元郎,今夜不醉不歸呀!” 說話間,隋小世子便被他們前呼后擁地帶走了。 陸小姑娘站在原地,見他臨行前,朝她淺淺笑了笑,眼中神情好似在說,“他會注意分寸”。 “陸meimei。” 忽然有人喚她。 陸宜禎一轉頭,發現是徐家三姑娘。 “宛音jiejie,你也在這兒。” “嗯,我同我嫂嫂一起,她有了身子,需格外照看些。”徐宛音牽過她,“我們去那邊吃點糕餅罷。” 兩人來到女客的席位中。 陸宜禎同座上的人一一道了問候,又應付了幾句恭維話,才尋得空隙坐下來喝口水。 徐宛竹也在酒席里。 段毓兒倒是沒來,聽說是家中不放人。 舉目一瞧,徐鄭氏挺著已然顯懷的肚子,正同旁近的婦人們拉家常,頻頻捂嘴而笑。 “陸meimei,你想什么呢?” 徐宛音見她走神,關切問道。 “我在想,時間真是一晃就過了。剛見鄭家jiejie那一年,我們還在馬球場練騎術呢。” “這話不假,就連陸meimei你,如今也已定親了。而且那隋家世子,還這樣厲害。” 陸小姑娘面有赧意,連忙捏起桂花糕吃了口,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偏了偏,望向酒樓大堂另一側的場地。 那頭人群起哄喧嘩。 定睛一看,原是比起投壺來了。 望見場中比試的二人的背影,小姑娘愣了瞬,忽而彎起眼、無聲地笑。 這一輪,徐家大郎抓著紅羽箭矢;而隋小世子,則是手握一支藍羽箭矢。 兩人的身形挺拔修長,恍惚間,竟與六年前少年人青澀的背影重合了起來。 不過不同的是—— 這一回,隋意轉身時,再也不會忘記她。 宴過一半,段伯安姍姍來遲。 男客們哄鬧著,又將他迎入席中。 陸小姑娘見狀,湊近身旁的徐宛音:“宛音jiejie,你繡的那只雙彩并蒂蓮香囊,可有記得帶過來?” 徐三姑娘身子一僵,攥緊手中羅帕:“這,帶是帶了……” “你先前不是同我說,這段日子尋不到時機與段家大哥哥見面嗎?眼下,不就是現成的好機會?” 徐宛音蹙眉看她:“可我,我害怕。” “別怕。”陸宜禎握住她的手,“俗話常說,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待會兒宴席散了,你就將他喚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趁四下無人時,趕緊把香囊給他送了。” “……嗯。” “陸meimei,我的手涼了,你再搓一搓。” …… 宴到終時。 男客席間,大約有一半的小郎君都醉得不省人事。 陸宜禎好不容易找到了隋意,只見他醉醺醺地、伏在桌案上,好似醉昏了一般。 小姑娘被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扶起來。 “意哥哥,你還醒著嗎?” 小世子聞聲,眼睫微微顫動,半睜開眼,桃花眸中水霧朦朧,白皙的臉頰仿似也要比尋常紅潤些。 就這樣將她盯了半晌。 “禎兒meimei。” 他呢喃著,自發纏過來,埋到了小姑娘的頸間,又輕輕地喚了一聲。 “禎兒meimei。” 所幸還認得她。 陸宜禎的心尖松了松,手繞到后方,拍了拍他的背:“意哥哥,我們上樓去再睡覺,好不好?” 脖頸邊沒有回應。 陸宜禎便當做他同意了,托著他、欲站起身,卻又被沉甸甸的重量壓垮,身子一仰、往后倒去。 千鈞一發之際,身上的醉鬼仿佛是本能地反應過來不對,伸手護住了她的后腦勺。 兩個人交疊著摔倒在地。 不算很疼。 陸小姑娘這時也終于明白,她一個人并不能把小世子帶上樓,于是推了推身上人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