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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點上,她強了他不止百倍。 …… 謝嫆的眼光極好。 緗色的紋花襦裙外、罩一層云煙紗,又挽上一抹流蘇髻,棗色長穗藏在烏黑的發絲里面,使人看起來輕盈而姣美,仿佛畫中人平白活了過來。 就連見多了美人的老嬤嬤,也不由望著銅鏡前的小姑娘,心生感慨。 姜家這位表姑娘,當真是漂亮得不似凡物,以后該會令多少男子心碎呀? 陸宜禎挽著謝嫆的手,從后屋走入偏廳時,整個廳子的空氣都似乎滯了一滯。 緊接著,有“砰”地、瓷杯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偏廳里多了一個人。 陸家小姑娘循著聲,奇怪地望向他。 這是一位容貌與謝嫆有四五分相似的年輕小公子,只是此刻,他呆呆地看著她,眼睛有些發直。 應當是謝嫆的弟弟。 陸宜禎在心底認好了人,猶豫地,朝他彎了彎嘴角。 小公子的臉色,忽然,“轟”地炸開了。 薄紅從他的脖子根蔓延到腦袋頂,假使耳朵能冒煙,那么現在整個偏廳,大約已經被他的白煙噴薄成了云霧繚繞的仙境。 謝家小公子如行尸走rou般,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陸宜禎怔了怔,不由得往謝嫆身后縮去一點。 “陸,陸,陸姑娘,你好,我,我叫,謝從文。” 他行尸走rou般地說完這句話,又行尸走rou般地向她咧出一個笑。 牙齒白白。 鼻血紅紅。 第44章 猗猗十四 我只能請你喝一杯茶 這鮮紅的血色, 把廳內眾人俱是驚了一驚。 還是姜敏行又驚又氣地笑出聲來,才將女使婆子們給喚了回魂,手忙腳亂地架著謝從文下去了。 一時間, 小院里全是打水、找帕子的動靜。 謝嫆也頗覺尷尬,只續了幾句,便沒再留人。 客人剛出門, 她便扭身朝謝從文的所在走去,背影很有幾分氣急, 步履生風。 另一頭, 陸宜禎離開謝府, 直到坐上回姜家的馬車, 臉上的愣色都還沒恢復。 她、她是什么補血丸嗎?為什么天底下竟會有人只瞧了她一眼、就流出鼻血? “我就知道那謝從文心術不正!” 姜敏行瞥眼看她, 語重心長道:“你記住了,往后遇見他那種色胚子, 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陸宜禎木然地點了點頭。 …… 到揚州以后,陸宜禎收信收得很勤。 北邊京都, 有父親母親日常的叮嚀、還有好友間的閑談;西邊奉山,則有小世子的囑問, 兼迎香等人的趣話。 這一日, 她收到了一封很不尋常的來信。 …… 陸小寶,見信安好。 你一定疑惑為什么離上封信寄出后才不到三天, 我又給你寄了一封。這并不是因為我在家中跟著嬤嬤學宮中禮儀太過煩悶,而是有大事要求助于你! 宛音年已十七, 前兩年英武侯因為預料到宮中有選秀之事,才沒著急給她定親,但如今選秀大致也算塵埃落定,他們見宛音入宮無望, 轉頭便給她說了宣平伯爵府的親事,而且要讓她嫁的,還是伯府的嫡次子! 想必你還記得兩三年前震動京都的那樁劫殺案,那時,宣平伯爵府見曹五姑娘被人劫走,半句話不問,上門就要退親。這樣的火坑,宛音嫁過去,定有很多苦頭在等著她。 好在下聘當天,徐家老太太大鬧了一場,才暫時壓下了這門婚事。 不過我瞧著那英武侯的糊涂蠢樣,只要尹小娘再往他耳邊吹幾日枕頭風,他的壞念頭一定又會死灰復燃的,到那時,宛音又要哭得不成樣子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僅憑我的腦子,確乎想不出破局的好法子了。哥哥爹爹都在忙公務,這種別家后宅的事不好麻煩他們,我阿娘聽聞此事后,也只是唉聲嘆氣,說宛音命苦,同樣想不出好辦法。 至此,我在信中鄭重地求助于你。 盼早日歸京。 …… 字跡狂放潦草。 陸宜禎幾乎能想象出段毓兒在寫下這封信時,焦急得抓耳撓腮的模樣。 英武侯,尹小娘…… 都說虎毒不食子,她倒還真是第 一回瞧見,做父親的想親手推女兒進火坑。同時又疑惑,做男人的,真的能為情、為色、為利迷惑至這等地步? 但不管怎么說,眼下把宛音jiejie從困境里解救出來,才是第一要務。 陸宜禎苦思冥想了大半天,終于提筆寫道: 毓兒jiejie,見信安好。 關于你信中提到的事,我思考了許久,只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宛音jiejie在英武侯與宣平伯爵府再次說親之前,求徐老太太和侯夫人為她找個好夫家。 如此,一約既成,就算英武侯是宛音jiejie的父親,應當也再沒什么好說的了。 只是要委屈宛音jiejie,在這又短又倉促的時間里,瞞著英武侯,多挑些適宜的男子。 又或者……毓兒jiejie可以向宛音jiejie打探打探,如若她心里已有了喜歡的人,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 親自將信寄出后,一連好幾日,陸宜禎心中仍有些放不下。 有時候坐在亭子里,就能莫名其妙地發起呆來。 心里想,男人三妻四妾,后院的女人多了、孩子多了,總會滋生出無窮無盡的問題。這樣的環境,該多么地磋磨人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