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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下馬,紋著銀魚的袍腳被血浸成黑色。 容可隨陳佑回京,一行人進了城門,陳佑護送謝珉回宮,分道揚鑣前陳佑策馬來到容可的馬車前。 “殿下讓我給小娘子帶句話,他這幾日且要在宮中處理事務,待一切收拾妥當,便來見小娘子,讓您在家中等他的消息。” 忠直把這話學了回去,家中上下都暗中雀躍,想著太子倒臺,謝洵必將是這天下唯一的主人。 “……必然是要迎小娘子入宮做娘娘去。” 他們都這樣猜。 就這樣又等了十數日,日子轉到月十五,宮中大朝會后,一身紫袍的慧光來到容記,他上門找來忠直:“我奉殿下之命來請文安縣主入宮敘話,小娘子呢?” 忠直苦起臉來:“小娘子不見了。” “什么叫做不見了!小娘子能跑去哪里?” 跑出城了。 容可并不想要入宮做娘娘去,所以那日送走陳佑以后她就一直暗中準備離開,今晨一早支開忠直,便帶上細軟,與容母和大花駕著馬車離開京都。 此刻已經離開京都百里地了。 馬車跑在官道上,道上的車水馬龍,她們很快就會消失得了無蹤跡。 容可放下車簾,抱住了容母的胳膊:“阿娘,我做出這樣的選擇,宮里的娘娘,容記的錢財,全都拋下了,你會不會怨我?” 容母笑著給她梳了梳鬢發:“那些都是你自個掙來的,如今要拋下也由你做主,總之我們娘倆在一起,你過得開心,娘就開心。” “正是!千金散盡還復來,將來我還能掙出一個容記、一個可記。” “就是一點可惜,端王殿下對你那般好,尋常人家也少見這樣的郎君。”容母嘆道。 趴在她肩頭的容可也沉默了,她能再掙千金,可千金萬金也再換不來一個謝洵了。只是…… “我愛謝洵,可是我不能拋下自由和理想去愛他。我們各有各的路,現在就是分手道別的時候……” “既是道別,為何一句話也不留?”不知什么時候停下來的馬車外,忽然想起來謝洵的聲音。 容可心頭一震,掀開車簾,攔在車前的不是旁邊,正是謝洵。 他穿著尊貴無比的朝服,紫袍玉帶八珠冠,比太子朝服更勝幾分。只是他策馬匆忙趕來,袍袖紛飛,冠也歪了些許。 容可被他看來的目光一燙,不敢再看,醒過神來四下一望,提醒道:“此處在外,殿下莫再開口……殿下做什么!” 她話未說話就人就騰空了,竟然在車頭上被謝洵攔腰抱上了馬。 謝洵帶著容可策馬狂奔,她的驚呼都散在風里。 “殿下這是要做什么!” “好好問一問你,為什么不告而別?”直奔出十數里,周遭逐漸無人,謝洵才放慢了馬的速度。 容可沉默了一會:“我以為,殿下發現我離開,便會懂了。” 謝洵嘆了一聲。 他策馬到無人的溪畔,把人從馬上抱下來,卻也不松手,仍容可如何掙扎也不松開。 “讓你等我的消息,怎么不等呢?” “殿下明明已經懂了我的心意,還要我等什么消息?”容可掙不來他的手,也偏過頭去看溪水,就是不再看他。 “今日朝會,父皇已經下旨禪位與謝珉……” “謝珉?!” 容可吃驚地回過頭來,撞進一雙笑眼里。 謝洵笑著繼續說:“正是,禪位與謝珉,命我輔政。” “你為什么?!” “這就是我要你等的消息。” 謝洵的手從她的肩松開,輕輕地簽起她的手。 “你給我十年。十年為期,我必定蕩平突利、收復失地,還政于天子。屆時,你再帶上我一起走,可好?” “十年以后,你和我走?”因為太過震驚,容可下意識地重復他的話。 “是,十年以后,我跟你走。” “謝洵你傻了?” 謝洵笑起來,胸膛在團龍紫袍下起伏,他毫不掩飾嘴角的笑意:“你不愿意做皇后娘娘,那只好我去做個漁翁。你癡我傻,豈不般配?” “什么漁翁?”容可還是很難接受這個消息。 謝洵從懷里掏出一紙文書遞給她。 容可展開一看,這是份宅子的地契。 謝洵道:“宅子比不得國公府,只有三進,但位置不錯,背枕青山面望蘇湖,距市府只有半個時辰的腳程,很方便你打理生意,閑時你我二人也可泛舟湖上,夏日摘蓮子,冬天就溫酒賞雪。” 容可捏著地契問他:“什么意思?” “聘禮。”謝洵把她的手牽在胸前,“十年以后,我就是個無功無祿的漁翁,以此為聘,不知小娘子愿不愿意?” “我愿意。”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