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大人的小青梅(重生)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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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瞧著年歲不大,可氣質沉穩,面容俊美冷峻,竟莫名有種熟悉感。 月芙頓住腳步,也就在這時,俊美郎君從她身邊緩慢行過,月芙聞到了一陣似竹似麝的淡香。 她下意識回望,便見那人身姿若松,有種矗立于天地而不折的凜冽感。 像,真像。 月芙收回眼,一抬眸便對上蘇玉娘含笑的眼。 她嬌聲喚了句:“大mama!” 待得走近了,又笑吟吟問:“方才那位郎君是誰?阿芙竟然從未見過。” 蘇玉娘道:“那位小郎君的事可不是我能隨口說的,你若是好奇,便自個兒進去問世子罷。” 頓了頓,她到底是叮囑了句:“這位的身份不一般,你好奇歸好奇,可別起什么心思。” 月芙忙溫柔一笑,道:“mama放心,月芙知曉分寸的。” 說著便轉身進了屋,款步上前,施施然行了一禮,道:“世子爺。” 薛無問抬眼,淡淡“嗯”一聲,道:“尋我何事?” 月芙摘下面紗,露出一張芙蓉般清雅的臉,笑著道:“這不是在齊尚書那里發現了點蹊蹺,是以特地前來告知世子嘛。” 她的聲音極溫柔,帶了點女兒家的嬌俏,是尋常男子聽了都會心下一酥的嬌軟聲嗓。 薛無問垂眸為自己斟了杯酒,道:“說。” 月芙見他這樣一幅不為所動的冷淡模樣,眼里的光暗了暗,道:“齊尚書府上的美妾的確不少,少說也有二掌之數。我在尚書府住了月余,他統共才見了我四面。每次都是喝得醉醺醺地要我彈琴唱小曲給他聽,聽著聽著他便睡著了,瞧著似是不勝酒力。” 薛無問放下酒杯,抬眸望著月芙,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月芙又繼續道:“曾經齊尚書為了月芙一擲千金,揚言散盡千金也要納我為妾。可當月芙真去了尚書府,他雖擺著一副色瞇瞇又醉醺醺的模樣,可在月芙看來,他對我是無意的。尚書府的所有嬌妾,他應是一個都沒碰過。甚至,連醉酒都是裝的,我帶過去的迷香一次都沒能派上用場。” 薛無問微微斂眸,細細思忖著方才月芙說的話,不知為何,竟想起了霍玨說的那句“一個沒有弱點的人,也可以有軟肋”。 齊昌林是盛京里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當初他休妻的事在盛京鬧得紛紛揚揚的。 他那位發妻是他落魄時,父母為他娶的農家女。傳言里,這位發妻性情甚是潑辣,無子且善妒,成親十多年生不出孩子也就罷了,竟然還不許他納妾。 齊昌林忍無可忍,終于在當上刑部左侍郎的第三年拋卻糟糠之妻,以七出之條休了妻。他那發妻倒也硬氣,拿上休書,不哭不鬧,看都不再看齊昌林一眼便離開了盛京。 自那之后,齊昌林可算是徹底解脫了,小妾一個一個納回家,又時常出入花街柳巷,左擁右抱的,瞧著好不快活。 可若真如月芙說的,這些小妾,他一個都沒碰過…… 不知想到什么,薛無問豁然起身,沖月芙淡淡頷首,道了句“做得不錯”,便大步出了聞鶯閣。 月芙望著他多情又絕情的背影,苦澀一笑。 蘇玉娘進門來,見她這模樣便嘆了一聲,道:“你這又是何苦?遞個消息又不需要你親自前來。你是聰明人,世子對你有意無意難道還看不清?莫要做那自欺欺人之事。” 月芙濕潤的眼望著蘇玉娘,笑了笑:“mama,你可曾見過無雙院那位?” 蘇玉娘睨她:“世子爺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便是暗一大人也不常見得到,我一花樓老鴇又如何得見?” “真不甘心吶。”月芙輕聲呢喃,半晌,似是想開了,溫柔一笑,道:“罷了,我還是學學惠陽長公主,多攢點銀子,日后養他十個八個面首,這樣的日子豈不快哉!” 說到惠陽長公主,月芙不免又想到方才在回廊遇見的那位郎君,遲疑片刻,到底是問出了口:“mama,方才那位郎君身份究竟有何特殊的?實不相瞞,方才見到他竟是讓月芙想起了一個故人。” 蘇玉娘知她說的是誰。 誠然她第一次見到霍玨時也的的確確想起了輔國將軍府的六公子趙昀,倒不是說他們長得多像,兩人相似的是那種若雪松般鼎立于天地間的不屈不折的氣度。 趙昀與惠陽長公主的那段過往的確是讓人唏噓,可霍公子到底不是趙大人。 蘇玉娘嗔了月芙一眼,語重心長道:“都說讓你莫起心思了,尤其是在惠陽長公主面前,切莫提起霍公子。霍公子與無雙院那位關系密切,世子看重得很,可別讓世子與惠陽長公主為著霍公子起齟齬了。” 月芙聞言,神色肅穆了幾分,頷首道:“我知道了。” - 卻說薛無問出了玉京樓,一上馬車便吩咐道:“暗二,去查查齊昌林的那位原配去了哪里,還有他納入府里的那些個小妾的底細也都給我弄個一清二楚。” “是。”暗二領命退下,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那頭暗一執著馬鞭,悄悄覷著薛無問,心里正好奇著世子見著月芙會有何反應。 齊尚書的這個任務該是月芙在玉京樓的最后一個任務了罷,再之后月芙就自由了。月芙是盛京的第一花魁呢,生得美又擅長是用毒藥,多好的一枚暗樁啊,世子真舍得讓月芙走呀? 誰都知道月芙有多喜歡世子的,但凡世子說一句留下,她都一定會義無反顧地繼續為世子效命。 嘖,想想都覺得感動。 薛無問對上暗一那晶亮亮的眼睛,嘴角抽了下。 他錯了,他不該讓暗二去查的,就該讓暗一去,免得這廝太清閑了,滿腦子都是戲折子。 薛無問定定看他一眼,冷聲道:“怎么?這是在等著我親自駕馬送你回國公府?” 暗一一個激靈,連忙闔上車門,麻溜地駕著馬車往朱雀大街去。馬蹄得得,踏入泛著銀輝的雪地里,小半個時辰后便到了定國公府。 薛無問下了馬車便徑直往無雙院走,一推開屋門,迎面便撲來一陣暖香,是清清淡淡的沉水香,若是細嗅,能聞到一絲若隱若現的橘香。 這是衛媗一貫愛用的香。 薛無問掀開簾子走入內室,便見他家姑娘正坐在榻上,周遭幾個大丫鬟忙前忙后地給她烘頭發。 這姑娘一貫愛潔,便是數九寒冬的落雪日,三兩日不洗頭心里也會不痛快。因著怕她受涼,寢屋里的地龍燒得極旺,榻邊還擺著好幾個新換的炭盆。 薛無問素來怕熱,剛進來沒一會,后背便出了點薄汗,衛媗見他這模樣,便道:“可要撤走幾個炭盆?” 薛無問散漫道:“撤什么?一會把你凍著了,心疼的還不是我?” 屋子里幾個丫鬟在無雙院伺候了幾年,自然不是第一回 聽自家世子說這些話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倒都是平靜得很。 反正每次世子說這些話,姨娘都不會搭話的。 果然衛媗很快便垂下眼,繼續比劃著手上的杭綢。薛無問順著看過去,注意到榻邊的小幾上放著個篾籃,里頭放著針線布帛。 忽然便憶起了前日早晨,她忽然圈住他的腰,似是在丈量著什么。他難得見她如此主動地投懷送抱,便使了壞,故意按住她手臂,不許她松開,差點惹得她又要惱他。 眼下看見那個篾籃與她手上的杭綢,哪還能不明白? 這姑娘是想給他做衣裳呢。 第58章 薛無問進來時, 衛媗一頭濃密的烏發已經烘干了大半,又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佟嬤嬤拿了盒香膏, 與蓮棋蓮琴一同細細摸在發梢上。 薛無問側靠在床柱上, 低眸瞧著, 倒也不覺著無聊。 這姑娘從小就養得嬌,是當真從頭發絲到腳指頭都嬌養到不行的,沐浴后沒大半個時辰根本弄不完。 幾個丫鬟雖然知曉世子看的是姨娘,但薛無問在定國公府積威甚重,見他此時像門神似的杵在一邊,心里到底有些忐忑。 瞧,不過是梳頭時掉了根頭發絲, 世子爺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佟嬤嬤見丫鬟手上的動作越來越輕, 不由得皺皺眉,道:“今日是怎么回事?都沒吃飯不成?這幾處是xue位, 需用點力,太輕了可不行。” 衛媗抬起眼,放下手上的杭綢料子,溫聲道:“嬤嬤, 差不多了。” 佟嬤嬤何嘗不知大娘子是在給幾個丫鬟解圍,心下一嘆,世子爺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大娘子烘個發摸個香脂都能看那般久。 無雙院的丫鬟仆婦個個都怵他, 他在這, 這些人哪能專心做事? 可她也不好說什么, 只好點點頭, 領著幾個丫鬟出了屋子。 等屋子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衛媗才側過頭,問薛無問:“今日怎么回得這樣早?” 他這些日子日日都忙得很,好些時候她都睡下了他才回來。 薛無問沒答,默不作聲地在她身旁坐下,撈過她方才拿著的杭綢,問道:“要給我做衣裳?” 衛媗淡淡“嗯”了聲,“馬上要開春了,想給你做套春裳。” 薛無問放下衣料,轉而捉住她的手,將她纖細白皙的手指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又摸了摸她削蔥似的手指頭,道:“戳痛沒?” 衛媗想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握住,動都動不得,便也不掙扎了,道:“今日才裁剪完,還沒開始縫,明日再讓嬤嬤教我。” 她的女紅委實說不上好,從前在青州時,她從來不動針線。 因著身子骨弱,又是衛家嫡支唯一的姑娘,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都舍不得她勞累,哪會讓她費眼睛繡東西。 頂多讓她在不累著自己的前提下學些喜愛的東西,制香插花、畫畫看書之類的。 如今心血來潮給薛無問做衣裳,倒是人生的頭一遭,好在佟嬤嬤繡活好,她學東西也不算慢,手把手教她,總能做出件過得去的衣裳。 薛無問聞言,捏了捏她指尖,笑著道:“衛媗,府里的繡娘是請回來吃白飯的么?我薛無問缺的是從來都只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給我做的衣裳。把你眼睛手指累著了,誰賠我一個完好無損的衛大娘子?” 說罷,便將一邊的意料揉成一團,扔在矮榻的角落里,動作一氣呵成。 瞧瞧這人,從前不理他時,他非得纏著她,要她對他好一些。現下想對他好了,他反而還不樂意。 衛媗側眸看他,道:“真不要我給你做衣裳?” 薛無問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示意她看扳指。 “前兩日不是才送了我一個玉扳指嗎?這玉扳指我瞧著就比衣裳好很多。” 衛媗垂下眼,那玉扳指是他私庫里的東西。 她前兩日去整理私庫,見這玉扳指水色極好,舍不得將它束之高閣,這才取出來給他戴。 他這人其實是不大愛被束縛著的,玉扳指自然也不愛戴,不過是因著東西是她給的,才視若珍寶,日日戴著。 衛媗恍惚間就想起那日阿玨同她說的那些話。 “阿姐當務之急是將身子養好,日后與薛無問多生幾個孩兒。我這做舅舅的連小名都想好了,若是生了小女郎,便叫阿蟬。” - 阿蟬。 衛媗聽見這兩個字時,不知為何,心口竟是微微觸動了下。 她第一回 遇見薛無問時,正值夏日。 那時她尚且不知他是定國公府薛家的世子爺,他亦不知她是青州衛家的大娘子,未來的太孫妃。 衛媗再回想起那一日,似乎許多場景都虛化了,獨獨記住了他望著她時,那勢在必得的目光,以及那片交織著夏風的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