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大人的小青梅(重生)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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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蓮棋出去了,衛媗換了套素雅的淺色襦裙便去了正廳。 到的時候,楊蕙娘正低頭捧著杯熱茶沉思,瞧那神色,似乎有些沉重。 “楊掌柜,”衛媗溫溫雅雅地行了一禮,“抱歉,讓您久等了。” 楊蕙娘忙起身,道:“是我冒昧叨擾了。” 她性子一貫爽利,如今有事相詢,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我今日前來,是想問問魏娘子,上次所說之事可還作數?” 衛媗頷首道:“自是作數,只要楊姨您同意,我們隨時都可議親。您對這婚事有任何要求,但說無妨,我與阿玨定會盡量滿足。” 一來一往間,衛媗便改了稱呼,與霍玨一同喊楊蕙娘一聲“姨”。 楊蕙娘抬眸看著衛媗,也不與她藏著掖著,直接說明了利害,道:“我也不瞞著你們,霍玨娶了阿黎極有可能會得罪員外府,如此,你們可還要繼續與我們姜家議婚?” 衛媗瞬時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怕是這幾日員外府的人有了動作,才讓楊蕙娘改了主意的。 “自是要議婚,楊姨無需擔心,便是得罪了員外府,我們也不懼。” 衛媗的聲音平靜和緩,神色也異常淡定,仿佛是……沒把員外府當一回事。 楊蕙娘惶惶亂跳的心莫名安定下來。 她坐了下來,想了想,當即又問了句:“我不想探聽霍玨那孩子的過往,我只想知道,阿黎嫁與他,他可能保證阿黎日后平安順遂,不會卷入莫名其妙的紛爭里?” 衛媗聞言眸光微微一動,正要開口,余光恰好瞥見大步進門的霍玨,便笑了下,道:“阿玨來了,楊姨您親自問阿玨罷。” 第24章 楊蕙娘離開時臉色太過凝重, 姜黎一整個上午都有些惶惶不安。 她不知道她娘出去做什么了,但定然是與她有關的。 姜黎拿著賬冊,腦海里不知為何忽然冒出了碧紅說過的話, 心臟不由得重重一跳。 不……不可能的, 她與那位張公子也就打過幾回照面,就算他要納妾,也不會選中她。再說,碧紅姐不是說鄉試過后老夫人才會給他張羅納妾的事么?而且老夫人明顯是相中了碧紅姐的。 所以, 肯定是她想多了。 姜黎咬著唇,沾了墨的毛筆就那樣懸在半空,久久落不下去。 心煩意亂中, 便聽酒肆的伙計忽然喊了聲“掌柜”。 姜黎這才發現楊蕙娘不知何時回來了,她扔下筆, 快步走過去,道:“娘。” 楊蕙娘的面色比出門時要好了許多,她生得柔媚,但因著做了多年寡婦, 又一個人管著酒肆拉扯著兩個孩子長大, 眉眼里總帶著些潑辣勁兒。 可此時她看到姜黎,眉眼里的潑辣勁兒頓時不見了蹤影,反倒多了些溫柔。 “到后屋去, 娘有話與你說。” 姜黎亦步亦趨地跟在楊蕙娘身后,進屋后, 便忍不住問:“娘, 您方才去哪了?” 楊蕙娘道:“娘去了趟如意園找魏娘子去了。” 姜黎一愣, “衛jiejie?” 楊蕙娘在暖炕上坐下, 拉過姜黎的手, 微笑著點了點頭:“阿黎,我方才與魏娘子已經交換過你與霍玨的庚帖,過些時日,魏娘子便會派人前來下聘。” 姜黎立在原地,怔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下……下聘?” 楊蕙娘見自家閨女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笑了幾句,道:“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嫁與霍玨么?娘方才就是去如意園與魏娘子商量你們的婚事的。” 姜黎原本懸著的心總算穩穩落回了遠處,短暫的不安過后是巨大的喜悅,柳葉般的細眉高高揚起。 “娘,您前幾日還……還不同意霍玨娶我呢?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了?”姜黎忙在炕邊的矮凳坐下,回握住楊蕙娘的手,軟下聲音討好道:“娘您在朱福大街可是說一不二的楊大掌柜,既然您與衛jiejie說好了,那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楊蕙娘白她一眼,“放心,娘不會反悔!你從明日開始,安安心心在家繡你的嫁衣。霍玨明年開春定然要赴京趕考的,我與魏娘子說好了,婚期便定在十月,成婚后你便隨他一同上京。” 十月完婚,現下是六月中旬,還有三個半月呢,不就一件嫁衣,她可以的! 姜黎急急忙忙站起身,“我現在就去布莊找楊二嬸!” 楊蕙娘看她這心急如焚的模樣看得一陣好笑,“你急什么?不想知道娘為何改了主意?” 姜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又坐了回去,問道:“是因為員外府么?” 楊蕙娘頷首:“確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著員外府,那位陳老夫人相中了你給她的孫兒做妾,娘拒絕了。” 姜黎臉色一白:“我與那位張公子統共就見過幾次面,話也沒說過幾句,老夫人怎會將主意打到我身上來?” 楊蕙娘忿忿道:“不管他們員外府是出于何原因,反正我是萬萬不可能讓你去做妾的!便是要我舍了這酒肆離開桐安城,我也不會讓我的女兒去做妾,一輩子低聲下氣地看人臉色過活!” 姜黎垂下眼。 她與陳老夫人接觸的時日也不算短了,這位老夫人素有賢名,又常年行善積德,應該不會因著她娘拒絕了員外府便心生怨氣,而遷怒她們以及……霍玨吧? 若是不遷怒那自然最好,若是遷怒了,霍玨馬上就要鄉試,可出不得半點差錯的。 姜黎細聲道:“娘,霍玨知道這事嗎?員外府到底是桐安城的首富,他們隨便動動手,說不得就會影響到霍玨的鄉試。” “我同魏娘子說了,她并不擔心。”楊蕙娘拍拍姜黎的手,又道:“魏娘子與霍玨一看便知來歷不凡,娘之前不同意你嫁他,也是害怕你卷入那些勛貴豪門的隱私里。但今日霍玨起了誓——” 楊蕙娘說到這,呼吸一頓,眼前又浮現起霍玨鄭重起誓的模樣。 姜黎巴巴抬起眼,等著下文,幾息后才聽她娘接著道:“他說,他定會護你一世周全,且終此一生,絕不納妾,這輩子都只守著你一人。” - 一個人的誓言能有多重? 姜黎不知道旁人如何,但霍玨起的誓,每個字她都是信的。他說了不納妾那就不會納妾,他說了會護她一世周全,那便會護她一世周全。 姜黎低頭笑了,想了想,道:“娘,我這幾日能過去找霍玨說說話嗎?” “霍玨要專心為鄉試做準備,你莫去打擾他。” 說到這里,楊蕙娘緩緩吐了口氣。 今日那錢嬤嬤最開始的態度勉強算得上客氣,可被楊蕙娘拒絕后,那語氣便截然一變,話里話外都在暗示阿黎能給那位張公子做妾是三世修來的福氣。 還說那位公子鄉試定能中舉,以后阿黎就是舉人老爺的貴妾了,連帶著阿令都能沾他的光。 楊蕙娘不由得“呸”一聲,她未來女婿可是能中進士的!她的阿黎別說舉人娘子了,進士娘子都是做得的!誰稀罕那勞什子貴妾! 楊蕙娘心里憋了口氣,恨不能明日鄉試便能揭榜,好狠狠打那錢嬤嬤的臉! 姜黎也知道鄉試有多重要,便歇了去找霍玨的心。 卻不想下午姜令從書院回來,給她捎了封霍玨的信,上面就寫了四個字:等我娶你。 姜黎捧著信,反反復復看了十來遍,彎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 姜令不知這信里寫了什么,眼見姜黎都快把這信看出洞來了,輕咳了聲,道:“阿黎,你若是有不懂的字,但問無妨,我不會笑你的。” “我當然看得懂。”姜黎心情美得很,也不同他計較,把信疊好,轉身便進了廂房。 姜黎與霍玨定親的事沒幾日便傳遍了朱福大街。 員外府那邊自然也收到了消息,陳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盞,喊了林管事進來,道:“去查查與阿黎定親的是哪一家。” 林管事領命退下,過了兩日方才回到榮安堂,把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稟告老夫人:“聽說是楊記酒肆隔壁那蘇家藥鋪蘇掌柜的養子,那位霍郎君是薛山長的愛徒,今年科考連得了三個案首,書院的人都說鄉試的解元非他莫屬了。” 林管事說到這里停頓了下,斟酌了片刻,方道:“除此之外,霍郎君有位同母異父的jiejie如今便住在東柳大街的如意園,聽說這位魏娘子大有來頭,與定國公府的薛世子有舊。” “定國公府……”陳老夫人眼神微微一顫。 定國公駐守肅州,與從前青州那位一同被譽為大周的戰神。 曾經北薛南霍,聲名赫赫。 如今霍家沒了,薛家的權勢比從前更盛了,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說是權焰滔天也不為過。 定國公唯一的嫡子薛無問年紀輕輕便掌管了錦衣衛,聽說連宮中那位圣人都對他青睞有加。 且不論如意園那位娘子與這位薛指揮使有何“舊”,單是霍玨不及弱冠便能取得“小三元”的美譽便知這年輕人是個有才能的。 都說莫欺少年窮,這樣的人,以陳老夫人的為人處世斷然不會去得罪。 陳老夫人緩緩嘆了聲,對林管事道:“你好生管住那些丫鬟婆子的嘴,阿黎定親的事,莫傳到大公子那處去。等阿黎婚期定了,你便替我備一份禮送去朱福大街,說是我為小姑娘添的妝。” 林管事恭聲應是。 陳老夫人的添妝是在七月底送至酒肆的,滿滿一匣子金光璀璨的珠翠。 楊蕙娘不敢收,說太過貴重,無功不受祿。 卻聽那管事恭恭敬敬道:“楊掌柜不必與我們員外府客氣,老夫人一貫把阿黎姑娘當自家孫女看待,如今她要出嫁,這點子添妝根本算不得什么。還請掌柜收下,若不然我回去定要受罰了。” 這林管事與先前的錢嬤嬤不同,態度恭敬不說,說話還格外熨帖,誠誠懇懇的。 經不住林管事的一番勸說,楊蕙娘到底不想與員外府交惡,便從匣子里挑了一對最不起眼的步搖收下了。 林管事一走,楊蕙娘便將步搖拿去給姜黎。 衛媗早在大半個月前便差人抬了聘禮過來,整整十八臺。這么多臺聘禮,在整個朱福大街的小娘子里,可是頭一份。 普通人家嫁女,能有一兩臺聘禮便是頂了天的。 就這樣,如意園的佟嬤嬤過來送聘禮時還道她家阿黎受委屈了,說日后定會給阿黎補全四十九臺聘禮。 可把楊蕙娘給嚇得夠嗆,忙道不用再補。 姜黎這一個多月一直拘在家里繡嫁衣,直到八月初三,霍玨前往貢院的前一晚,才在楊蕙娘的默許下,與霍玨見了一面。 姜黎這些日子除了做嫁衣,還用金線與藍線給霍玨打了根吉祥如意雙環絡。 霍玨穿著一身玄色綢緞衣裳,領子袖口用金線滾了圈祥云紋,襯得膚色冷白,眉目清峻,矜貴異常。 兩人雖毗鄰而居,但定了親,又隔著一個多月沒見,姜黎莫名有些羞澀,目光低低垂著,就是不與他對視。 “我給你打了根絡子,還做了些吃食讓你在路上吃。娘說阿令會同你一起去,你在貢院里需要些什么,與阿令說便是了。” 霍玨低下眼,瞧著小娘子羞澀卻強裝鎮定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道:“我曉得了,阿令如今也是我弟弟,我自然不會同他客氣。” 姜黎聞言耳根都燙起來了,她也不接話,只低著頭把絡子與食盒往他那邊遞過去。 過了幾息,忽又聽到霍玨輕輕嘆了聲,道:“阿黎,你說,十月怎地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