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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大人的小青梅(重生) 第22節(jié)

    這時丫鬟捧著個蓄了水的銅盆和一個青玉博山爐上來,并放置在小幾上。

    四下忽然安靜下來。

    衛(wèi)媗凈了手,焚了香,接過霍玨手上的木簪,鄭重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古樸的木簪穩(wěn)穩(wěn)插入姜黎的發(fā)髻里,一種難以名狀的思緒頃刻間襲上姜黎的心頭。

    方才在酒肆吵吵鬧鬧的環(huán)境里,她娘為她插簪時,她還未曾有這樣的感覺。

    可此時此刻,在這寂靜肅穆的亭子里,在裊裊升起的熏香中,她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她是真的成為一個大姑娘了。

    -

    窗外夜色寂寂,姜黎坐在馬車的軟凳上,摸著腕上的漢白玉手釧,心情還有些不能平復(fù)。

    她出門時找的借口便是去張家取張鶯鶯特地為她準(zhǔn)備的簪子,如今頭上多了根木簪,倒是歪打正著了。

    姜黎摸著簪尾的海棠花還有上頭一筆一刀認(rèn)真刻下的字,忍不住道:“為……為何是靜嘉?”

    霍玨目光靜靜掃過姜黎烏黑的發(fā)髻,在那木簪上頓了一瞬。

    耳邊響起了祖父對他說過的話:“昭明有融,高朗令終。阿玨的表字祖父已經(jīng)為你取好了,便叫昭明!”

    男子二十及冠方才取字,可祖父在他未及幼學(xué)之年便為他取好了字。

    昭明昭明,這是祖父對他的期盼,盼著他日后成為一個高風(fēng)亮節(jié)、持謙秉禮的君子。

    “阿黎可曾聽過,其告維何,籩豆靜嘉?靜嘉,有凈潔而美好之意。”霍玨雙手交疊,望著姜黎,笑著道:“這兩字很適合阿黎。”

    姜黎有些慚愧,方才霍玨說的那句詩她未曾聽聞過。

    搖了搖頭,她小聲道:“我沒聽過,但我很喜歡。”

    霍玨道:“無妨,這是詩經(jīng)里的一句詩,日后我念給阿黎聽便是。”

    日后。

    霍玨說著的語氣,像是,他們會有許許多多個日后。

    姜黎從未覺著這兩個字這般動聽過,她抬了抬睫,莞爾笑道:“嗯。”

    馬車在藥鋪門口停下,姜黎提著裙,回眸看他一眼,道:“那,我回去了。”

    霍玨頷首道:“回吧,早點歇息。”

    待得姜黎的身影消失在側(cè)門,如意園的馬車緩緩駛離了,他仍舊站在樹下,又想到了從前。

    那一日,該是阿黎及笄后的第二日吧。

    小娘子挽了成年女子的發(fā)髻,穿著條嫣紅色的襦裙,亭亭玉立,骨rou勻亭,仿佛一夜間褪去了稚氣,多了幾分妍媚。

    她給他遞了包糕點,小心翼翼道:“這是昨日笄禮的回禮,你……你嘗嘗喜不喜歡。”

    他冷淡接過,淡淡掃她一眼,余光里,小娘子烏黑發(fā)髻里的金簪垂下了一串瑪瑙,被風(fēng)吹得搖搖晃晃。

    那樣一抹招搖的艷紅,晃得人心煩意燥。

    他斂了眉眼,正要轉(zhuǎn)身,忽又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可取了表字?”

    姜黎有些吃驚,似乎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問她話,蹙眉想了想,道:“沒,沒呢。霍玨,你學(xué)問好,要……要不你給我取一個?”

    霍玨冷下臉,并未理睬她的話,轉(zhuǎn)身便走了。

    踏入藥鋪時,心里還在想:這般私密的事,便是要取,也該由她日后的夫君來取。與他……何干?

    這般想著,他卻停下了腳步,而后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句詩:昭明有融,高朗令終。其告維何,籩豆靜嘉。

    恍惚的思緒中,他想,靜嘉二字,倒是與她很是相稱。

    第22章

    姜黎及笄禮的次日便收到了員外府管事送來的賀禮,她不曾想過陳老夫人竟然還惦記著她的及笄禮。

    這委實是叫人受寵若驚,連楊蕙娘都有些吃驚。

    “既是老夫人的心意,你便收下罷,下午你尋個時間去員外府叩謝一番。”

    楊蕙娘說著,便要去給陳老夫人備回禮,回身之際瞥見姜黎的發(fā)髻上的木簪,挑了挑眉,道:“你這簪子是鶯鶯送的?”

    姜黎眼皮重重一跳,心虛地低下眼,顧左右而言他道:“啊,娘,您看這簪子好看嗎?”

    楊蕙娘果真被她轉(zhuǎn)移了注意,細細打量了那根簪子一眼。

    要說張鶯鶯家的頭面鋪最多的就是金飾了,還以為她要送,多半是送金簪的,卻不想送了木簪。

    認(rèn)真說來,這根木簪一看便知是用了極好的檀木打磨出來的,雕工細膩、筆觸干凈,瞧著不打眼,實則很是大氣清雅,比普通的金簪要好上許多。

    楊蕙娘道:“自是好看,鶯鶯送這簪子是用了心的,下月她的笄禮,你可得好好備一份禮。”

    姜黎見她娘沒生疑,長舒了口氣,道:“知道了,娘。”

    下午姜黎在酒肆忙完便拎著楊蕙娘備好的謝禮前往員外府,到了員外府才知,老夫人與員外夫人一同到文昌廟為張大公子祈福去了。

    再幾日便是院試了,經(jīng)府試錄取的童生皆要去常州府的學(xué)政試院考試,院試一經(jīng)錄取,便是秀才了,能參加八月的秋闈的。

    姜黎沒見著陳老夫人,便將回禮給了碧紅。

    碧紅眼尖,瞧見了姜黎頭上的新簪子,還湊近去看上頭刻著的字,道:“靜……嘉?這是何意思?”

    姜黎彎了彎眉眼,略不自在道:“這……這是阿黎的表字,取自一句詩。”

    “表字?”

    碧紅瞪大了眼,普通人家的小娘子誰會取表字?多半是那些高門大戶的貴女才會有這風(fēng)俗。

    碧紅不知為何便想到了那位清風(fēng)朗月般的小郎君,打趣道:“這兩字我都不知是出自哪句詩呢,阿黎你老實同我說,這是不是霍郎君給你取的字?”

    姜黎沒想到碧紅還能猜到是霍玨取的字,耳尖都紅透了,不自在地點了點頭:“是他。”

    “霍郎君過幾日也要參加院試罷,真有心呢,馬上要科考了,心里還惦記著你的笄禮。”

    姜黎被碧紅打趣得臉越發(fā)紅。

    再過四日便是院試,學(xué)政試院在常州城,坐馬車過去至少要一日。又因著每逢院試,試院附近的客棧都會滿員,是以那些準(zhǔn)備赴考的童生俱都早早啟了程,就怕定不到房。

    霍玨的的確確是為了她的及笄禮才耽誤到今晨才出發(fā)的。

    碧紅覷著姜黎那張俏生生的臉,不由得有些艷羨。

    可轉(zhuǎn)念一想,待得大公子桂榜題名,老夫人便會給他納妾,陪他一同上京趕考。

    在員外府,有資格給張桁當(dāng)妾的,除了她便只有碧藍。而碧藍早就求了恩典,待得明年滿十八歲便要出府歸家的。

    那便只剩下她了。

    如此一想,碧紅心里也沒那么羨慕了。她打小就喜歡大公子,能給他做妾,也是得償所愿的。

    夜里老夫人回來時,碧紅把姜黎送來的回禮特地拿去給她看了眼。

    便見陳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慈祥道:“這孩子,倒是個懂規(guī)矩的。”

    碧紅道:“可不是嗎?要讓奴婢說,阿黎一及笄,她家的門檻怕是要被媒婆冰人踩爛了。”

    陳老夫人聞言,淡淡看了碧紅一眼,道:“她家莫不是在給她說親了?”

    “那倒沒有,不過應(yīng)該也快了。”碧紅給陳氏斟茶,也沒覺察到陳氏略帶審視的目光,笑著與她道:“阿黎隔壁家有位小郎君喜歡她喜歡得緊,我猜啊,兩人怕是好事要近了。”

    陳老夫人淡淡“嗯”了聲,半闔下眼,抿了口茶,道:“你退下吧,一會讓林管事來我這一趟。”

    -

    院試分正試、復(fù)試兩場,要在禮房里靠兩天一夜,到得六月十四那日方才結(jié)束。

    霍玨十五回到桐安城,人才剛進城,便見沈聽架著輛馬車在城門守著了。

    霍玨稍稍一頓,同沈聽微一頷首,上了馬車。

    到了如意園,便見衛(wèi)媗正領(lǐng)著幾個丫鬟,在院子里制香。

    “結(jié)束了?”衛(wèi)媗放下香槌,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道:“感覺如何?”

    霍玨道:“尚可。”

    衛(wèi)媗點點頭,對于霍玨的院試并不十分在意。

    他這弟弟從小便過目不忘、博聞強識,在科舉上,她還真一點兒也不cao心。

    “你且隨我來。”

    衛(wèi)媗起身往游廊走,霍玨跟在她身后,過了游廊,進了正廳,便聽衛(wèi)媗問道:“阿玨,你想要我何時去提親?”

    霍玨見阿姐一副比她還要急切的模樣,笑了笑,道:“再幾日院試便放榜了,放榜后阿姐再去提親也不遲。”

    衛(wèi)媗想著離院試出榜也沒幾日,怕是要早早做好準(zhǔn)備,便對霍玨道:“行,你累了幾日,去歇會吧,不必急著回去藥鋪。蘇伯那里有趙遣看著,不會出什么事的。”

    說完便轉(zhuǎn)身去尋佟嬤嬤商量提親的事了。

    霍玨幾日不怎么閉眼,又在禮房里拘了兩日,確實有些累了。

    在圈椅閉目休憩了片刻,他拿出一封信,喊了沈聽進來,將信遞給他,道:“將這封信送去給薛無問,然后你便回去白水寨。桐安城這里有薛家的暗衛(wèi)在,出不了事。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你可能讓白水寨眾人聽令于你?”

    沈聽接過信,恭恭敬敬道:“能,屬下定會竭盡所能,不負(fù)公子所托。”

    霍玨上前拍了拍沈聽的肩膀,溫聲道:“你義父待你若親子,等我去了盛京,便讓趙遣走一趟白水寨。”

    聽見霍玨提起義父,沈聽不由得一愣,旋即低下了頭,道:“那位趙郎中是薛世子的人……”

    霍玨抬眼看著沈聽,“朝廷在過去三年曾派兵去白水寨剿匪剿了兩次,次次鎩羽而歸,你真以為是天助白水寨?”

    沈聽聞言便回過味來,悚然一驚。

    先前朝廷兩次剿匪,白水寨兩次都得到了消息,事先做好了準(zhǔn)備才能僥幸贏下,若不然哪能日益壯大到現(xiàn)在?

    可細一回想,那兩次消息送來時都十分巧,且都是送到他手上,他隱隱中也覺得哪里不對勁兒,可查了五年都沒找出究竟是誰在背后襄助他。

    聽小公子這語氣……

    沈聽“嘶”了聲:“莫非是薛世子?”

    “是他,你這幾年能在白水寨節(jié)節(jié)高升,也是多虧了他。”霍玨看著沈聽,沉下聲音道:“薛無問此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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