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易瀟安說完之后呼了口氣,這個房間的暖風的確夠足,尤其是酒店、大床房、行李箱、久別重逢,這幾個要素疊加起來,怎么說都會有些狗血愛情劇的感覺。 她將大衣的扣子解開,將圍巾拿在手中,說了句不用送了就要往出走。 小安。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舒顏在身后叫。 易瀟安下意識愣了一下,像是體會到了氣氛的粘稠,易瀟安緩緩轉過身。舒顏從桌子上拎過來那個畫具的小箱子: 畫具沒拿。 易瀟安緩過神來,趕忙走過去把畫具的箱子拎在手中,再往門口走去的時候舒顏陪她一起往過走,臨開門前舒顏忽然伸手先放在了門把手上。 狹窄的門廊通道里,兩人面對面,舒顏腳上的是高跟鞋,自然比易瀟安高出半頭,她低下頭,忽然認真地看著易瀟安的眼睛,聲音有些發澀地一字一句道: 小安,其實我這次的出差地點,是洛杉磯。 我來芝加哥不是因為順路看看你,是因為我想你了。 不是以jiejiemeimei的那種身份,想你了。 舒顏越說聲音越輕,她的眼神中仿佛有了一面湖水,深邃柔情,唯獨沒有一貫有的寧靜和從容。 兩個人沒有任何肢體接觸,然而眼神的觸碰交流,足以向易瀟安表達她這句話的分量。 舒顏的胸口起伏,像是怕說得太多一不小心變成狗血劇里那種油膩霸總,她盡量克制住情緒:我本來想用那個冠冕堂皇的謊言維持到底,但忽然發現,如果那樣,就會和從前沒有半點差別。 舒顏話說到這里,連同她眼中的情緒,潛臺詞再明白不過。 她這樣做,是在證明或者用行動去改變,變得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身份不一樣了,行為方式不一樣了,甚至感情都不一樣了。 沉默的一瞬間過后,易瀟安本能地轉頭避開她的目光。 我說完了。舒顏的語氣中像是松了一口氣,還有一種終于邁出了一步的達成感。 舒顏替易瀟安將門把手擰開。 易瀟安匆忙說了一聲再見后就消失在了轉角處,舒顏站在落地窗前,一直等看到馬路上那輛奧迪A6消失在夜色中,才緩緩松手,將厚重的窗簾拉上。 舒顏沒脫鞋,整個人往后仰躺在純白色的大床上,她的頭發比之前長了不少,順滑的黑發散在身后,襯衫遮不住的腰線露出來,頭頂復古風情的吊燈照射出幽微的光。 有些晃眼,舒顏伸出手,隨意擋在眼前。 她就閉上眼睛這么躺著,從傍晚就等在公寓門口的一次次重逢打招呼的場景在腦中回想起來,再到易瀟安打開門。 門廳下的少女仍舊清瘦,一身簡單的針織衫牛仔褲穿著簡約大方,她們沉默了很久,直到后續她的朋友陸續出來。 那個馬尾扎很高的法國女孩,大概是以為她不懂法語,在故意確定過后用法語看似親昵地在易瀟安耳邊說了一句: 直覺告訴我,這就是那個讓你有過悲傷故事的女士,但愿今晚一切和平。 易瀟安皺眉笑了一下,她的發音還有些不標準,舒顏沒有聽清她對那個女孩的回答。但她當時的表情舒顏記得,好像仍舊是有一點害羞的。 短短的兩個小時似乎在腦子里禁不住回憶,只是停在了那個看似最不經意的點上。 你有女朋友了嗎? 那就是沒有了。 舒顏慵懶地放下手臂,嘴角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上揚,而后久久地停在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易瀟安第二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邊去看樓下那輛賓利還在不在。一夜落雪,黑色的轎車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就早就離開了。 原先停放的位置上漸漸覆蓋了一層比其他地方薄的一些的雪。 易瀟安只是短暫地停留了一下,沒再多想,轉身走向衛生間去洗漱。 她起來的不算晚,洗漱完下樓之后也才八點一刻。易瀟安走到廚房去做早餐,Grace已經開始坐在客廳看電視劇了。 你醒了。Grace和她打招呼。 易瀟安點點頭回過去,Grace今天應該是起得很早。她沒有再問關于舒顏的問題,易瀟安也沒有再主動說起的必要。 你剛醒嗎?易瀟安把蛋煎好之后剛端到飯桌前,Grace就也去餐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問到。 嗯,怎么了? 沒什么,早上六點多的時候,昨天那位女士來這里把樓下的車開走了。我以為按照你們中國的人喜歡,會很在意送別。Grace想了想,在自己的詞庫中找到了一個比較有韻味的漢語詞。 易瀟安抿了抿唇:不用懷疑,中國人的確很在意朋友間的禮儀、情誼。只不過我和這位女士的情況有些特殊。 所以她是順路來見你一面?這個在中文里叫做討一杯茶喝? 易瀟安挑眉點頭,沒想到她連俗語也已經有涉獵掌握了。 所以她不會再回來了? 嗯,不會了。易瀟安沒有看她,輕聲回答完之后安靜地把面前的牛奶喝完。 Grace也瞬間揚起眉頭,立馬用上了她昨天剛在電視劇里學到的一個詞:所以你們之間以后就叫做天各一方? 易瀟安想反駁一下她用詞的語境,但是想想好像也沒什么問題。她點了點頭,剛剛放下杯子擦干凈嘴,桌上的手機就震動了兩下。 與此同時樓下又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一種預感在心底升起,易瀟安和Grace幾乎是同時一個拿起手機,一個走向窗邊。 【公司要推出一款新游戲,我需要去藝術館參觀一下,專業知識術語方面欠缺,可以冒昧占用易瀟安同學半天的時間嗎?】 【如果今天周六沒時間的話,明天后天也可以,或者你定時間。】 易瀟安放下手機抬頭,Grace剛好也走到了窗邊,一輛勞斯萊斯里,昨天妝容精致的女人緩緩搖下車窗,抬頭看到她之后大方揮了揮手。 Grace驚訝地轉過身看著易瀟安,想了半天憋出一個新詞,用蹩腳的漢語道: 那現在就叫做,失而復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323 19:08:29~20210326 16:30: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恨我好了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獅醬 21個;恨我好了 7個;阿雅 3個;rou仔仔kkk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大虞海棠 60瓶;寧音。、小被沒想法 20瓶;阿玨、南葵、行樂當及時 8瓶;執筆丷繪流年、吃糖嗎、九月寒露涼、x 5瓶;must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易瀟安坐在勞斯萊斯的副駕駛上時,舒顏正在給車前的一擺設瓶中插上幾朵小雛菊,車里放著輕快的純音樂,冬日的暖陽已經掛在空中,照得一地雪白明亮。 易瀟安一怔,看著車前的朵朵小花裝飾,以及舒顏看起來很輕松愜意的表情,一時間有種不是置身于寒冬的季節。 早。舒顏今天穿了一件韓版的黑色呢子大衣,腳上過膝的黑色長靴,頭發低低地盤在腦后,是很少見的輕松款打扮。見易瀟安上車,語氣十分自然地打招呼。 早。易瀟安有些不自在。 在芝加哥沒有其他認識人,剛好你是專業的,大概是占用了你的時間,麻煩了。舒顏大方解釋。 易瀟安愣了一下,搖搖頭禮貌回復:沒關系,就算是伯父伯母還是周姨來了,我也會全程接待。 言下之意她今天出來完全是出于過去的恩情,沒別的任何意思。 舒顏一愣,也沒再追究,抬頭從后視鏡里看了易瀟安一眼:是嗎?那就謝謝小安了。對了,美國的路我不熟,還得麻煩小安開車了。 舒顏說完把車鑰匙往易瀟安懷里一拍,懶散了伸了個懶腰,解開安全帶就下車走到副駕駛門前要換座位。 易瀟安換到駕駛位上,選了兩個距離差不多的藝術館,她這兩個她之前都去過,易瀟安問舒顏的意見,舒顏卻只是把副駕駛的座椅往后一調,調到一個仰躺著足夠舒服的角度,順手從包里拿出一副墨鏡卡在臉上,轉頭隨口對易瀟安道: 只要是你選的,都好。 不是陪你找項目靈感的嗎易瀟安在心里小聲腹誹。 美國的車速很快,易瀟安作為本土司機手法當然也不慢,不一會兒就將車開到了芝加哥最好的展館門口。車子停下,車里暖風正好,再加上易瀟安身上那股獨特的青檸香,舒顏幾乎要舒服地睡著了。 易瀟安踩下剎車,舒顏跟著慣性往前了一下,摘掉墨鏡看了看四周:到了? 易瀟安看她這幅樣子,揚了揚嘴唇故意捏緊聲線:是的,舒總。 就差當場給她鞠個躬。 舒顏又毫不在意地伸了個懶腰,像是不經意回頭道:對了,早晨你看到樓下賓利不在的時候,是不是以為我又不告而別了? 易瀟安沒來得及考究又不告而別這幾個字的涵義,只是抬頭平視前方:嗯。 所以你早上醒來的時候,真的跑到窗邊去看我的車了?舒顏馬上抓了一個奇怪的重點。 而且還是難以反駁那種。 易瀟安對這位半年沒見的舒總腦回路感到清奇不已,睜大眼睛轉頭看她,對方毫無掩飾之情,一幅果然如此的模樣聳了聳肩繼續道: 對了,你剛剛說就算是我爸媽來了,周姨劉叔來了,你也會盡地主之誼招待,是嗎? 是。易瀟安回答很簡短。 舒顏道:那好,麻煩小安也招待我一下了。 不是正在嗎?易瀟安挑眉,她今天仍舊是白色羊絨外套加高領毛衣,丸子頭的發型和直角翻領讓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精致白皙,一雙好看的杏眼中是大大的疑惑。 舒顏搖了搖頭,煞有其事地嘖了一聲:以往出國參觀游覽時候導游都會是笑著陪同。 希望小安同學也能不繃著臉。舒顏說完就先下了車。 易瀟安把車停好,身上只背了一個斜跨的黑色鏈條包,舒顏已經在原地等她了,遠遠地看易瀟安走來并不動彈,兩人的目光對視在一起,易瀟安下意識又蹙了蹙眉頭。 看到舒顏還不動,顯然是在等待著自己的動作,易瀟安愣了一下,最終展開眉頭,對著她把嘴角抻平。 沒笑,但是也不算繃著臉了。 舒顏輕輕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嘴角最好還是要再揚起來點。 ? 易瀟安睜圓眼睛,賭氣是的又揚高了嘴角,腮幫子因為刻意動嘴憋得鼓鼓的,像一只充了氣的河豚一樣,從嘴邊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 那這樣呢? 她的模樣過于可愛,舒顏伸手在面前擋了一下,用咳嗽聲掩飾住笑意,抬頭正色道:要不還是剛才那樣吧? ! 兩人一起走進藝術館,既然說了是易瀟安招待,這里也的確是她更熟,舒顏更是沒了半點cao心的意思,任憑易瀟安帶著她走。 易瀟安要了舒顏的護照去買票,從人工窗口回來的時候手里還拿著幾張找零,舒顏瞥了一眼零錢并不能整除,有些好奇道: 票價不一樣? 易瀟安揚了揚自己手中的證件:我是學生票。 哦對放在國內,她只是一個剛剛上大學,行李大概都需要父母跟著送去的小姑娘。 差了有足足7歲。 舒顏接過護照放進包里,看到門口有出來的小孩子圍在旁邊一個商品柜看,她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易瀟安見她好奇,提醒道:那是你迷你甜筒。 給小孩子吃的。易瀟安補充道。 大人不能買? 易瀟安看著全部都是帶著小孩子排隊的爸爸mama,一時間有些害怕舒顏會讓她去排隊買一支,下意識躲避了一下目光:大、大人買不太好 她緊繃著的神態落在舒顏眼中,對方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還有這樣的規則,是我見識少了。 兩人走進藝術館,易瀟安存了包,這個美術館有十個展廳,恢弘的歐式建筑內部也是古典繁復,棕褐色的長樓梯讓整個建筑物憑填了藝術氣息。 這個美術館中不乏優秀的建筑物,而舒顏選擇了讓易瀟安直接帶她去看油畫展廳。 正是假期,展廳里人不多也不少,前面有展館工作人員帶著幾個游客用不知道哪國語言介紹著畫作,還有不少人是自己邊走邊看。 一進展廳看到這些畫后易瀟安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盡管她之前已經來過兩次,但每次站在這些畫的面前時,仍舊會被吸引過去。 幾幅原本藏在英國的畫剛好巡回展出到了這里,寬幅的畫作掛在潔白的墻壁上,易瀟安站在這幅畫前,一時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舒顏沒有催促她,就這樣站在旁邊看著她,柔黃的燈光恰到好處地打在易瀟安的臉上,畫面上有海,有港口,就如同將少女的目光帶回了幾個世紀之前,又如同一面澄澈的湖水,深得看不見底。 燈光映照在易瀟安黑色的雙眸中,如同藏了星星。 舒顏好像一瞬間知道,她的那件禮物該送什么了。 易瀟安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神:抱歉。她小聲答到。 沒關系。舒顏很認真地回復。 易瀟安往前走去,兩人走在畫前,凡是舒顏感興趣的,易瀟安都細心地為她用盡量可以聽懂的語匯講解著。她知道舒顏的英文水平,遇到在中文表達里有障礙的詞匯,易瀟安就用英語再解釋一次。 舒顏雖然自己不會畫畫,但這么多年在易瀟安的身邊也有了一些了解,甚至能提出一些自己作為外行看客的獨特解讀,用英文術語流利地和她交流。 易瀟安驚訝于舒顏高超的學習能力,更毫無保留地和她交流著。舒顏之前說看畫作是為了下一個和繪畫主題有關的游戲項目,易瀟安便順著她的思路,盡可能從對做游戲有關的方面出發去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