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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時空神探 第6節(jié)

    葉懷睿手一抖,差點就想回答“你是殷嘉茗”了。

    然而他的手指懸停在了桌子上。

    理智告訴他,這不可能。

    于是葉懷睿想了想,換成了:

    【要么你是鬼,要么你是殺人犯。】

    這回答似乎令對方炸毛了。

    那只看不見的手很快抹去了這一行字,迅速而飛快地回答:

    【我唔係鬼,亦都唔係兇手!!!(我不是鬼,也不是兇手!!!)】

    從句末的三個感嘆號來看,葉懷睿覺得,不管回復自己的是什么,都似乎有些激動。

    這時,新的字跡又出現(xiàn)了。

    【我冇打劫!冇殺人!(我沒有搶劫!沒有殺人!)】

    顯然是對上一句的補充。

    葉懷睿:“……”

    這你問我答的智能程度已經(jīng)超過了葉懷睿所能想出的詭計范疇,實在不太像是有人在作假。

    他不得不思考一個可能性——現(xiàn)在跟他用水漬寫字交流的,或許真的是那個“某人”。

    想到這里,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猛跳了兩下。

    【你是殷嘉茗?】

    葉懷睿在桌面上寫道。

    水漬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反而回了他一句“哈哈”。

    然后,那個看不見的男人開始用極其潦草的字跡進行了激烈的吐槽,大意是你真是搞笑,明明是你來找我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嗎?為啥還要來問我?

    葉懷睿:“……”

    他是知道一些所謂“見鬼方法”的民間傳說或是都市怪談的,但從來沒有當真過,更沒興趣親身一試。

    而且,他也不記得自己最近有做過什么奇怪的事,以至于竟能招來這只貌似像是殷嘉茗的會用水寫字的阿飄。

    ——等等,我怎么就相信他是殷嘉茗了呢!?

    葉懷睿在胳膊上掐了一把,說服自己理性一點。

    “……我正在跟一個死了將近四十年的鬼魂說話……”

    葉懷睿低聲說道:

    “怎么可能有這么不科學的事?”

    而桌上的字跡還在繼續(xù)。

    他問葉懷睿,難道你不是鬼嗎?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葉懷睿:“……”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正在跟自己“交談”的這位,言辭之間,貌似站在了跟他相同的立場上。

    對方覺得葉懷睿才是“鬼”。

    那么,這是不是意味著,“殷嘉茗”覺得自己是活人?

    鬼故事里有一個經(jīng)典套路,就是死者不知自己已死,依然像生前那般飲食起居,或是去完成那些未曾了結的心愿。這似乎跟今夜他遇到的情況十分相似。

    確實,這間密室是殷嘉茗生前藏匿過的地方,他死后靈魂徘徊不去,一直滯留在此地,似乎也合乎邏輯。

    葉懷睿的內心仍在“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魂存在”和“這一定是個騙局”中激烈掙扎,手指卻很誠實地寫下了一個問題。

    他想要驗證自己的推測:

    【你那兒是什么年份?】

    對方?jīng)]有猶豫,很快寫下了答案:

    【82年】。

    正是金城大劫案發(fā)生的那一年。

    葉懷睿幾乎就要肯定自己的猜測了——對方是一個徘徊不去的孤魂野鬼,不知自己已經(jīng)死了,還停留在死前的記憶里。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葉法醫(yī)還是又補充道:【幾月幾號?】

    對面回答:

    【7-23】。

    葉懷睿:“!!!”

    他死死盯住桌上的三個數(shù)字,反復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確實是7月23日,也就是,今天!

    葉懷睿實在太過震驚,以至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一方舊書桌上,他根本沒注意到,窗外的雷聲越來越遠,雨點敲打玻璃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幾乎就要聽不見了。

    他用手指蘸水寫道:

    【你確定是7月23號嗎?】

    回復很快到了。

    【梗係(當然)】。

    那個看不見的人回答:

    【我冇必要呃你(我沒必要騙你)】。

    這是“透明人”留下的最后兩句話。

    因為在這之后,任憑葉懷睿如何詢問,在桌上寫再多的留言,也沒有任何回應了。

    “……不會走了吧?”

    與此同時,一個男人也站在同一張桌子前,用金城方言喃喃自語。

    他不死心地又蘸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

    依然毫無回音。

    “嘖,怎么說走就走呢?”

    男人終于死心,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無趣地嘆了一口氣。

    他正是被金城警方全城通緝的殷嘉茗。

    殷嘉茗已經(jīng)在這間密室里躲了整整一天了。

    地下室逼仄悶熱,既無聊,又壓抑。

    白天還好些,有一點光能透過氣窗照進室內,雖然昏暗,總算還能視物。

    可到了晚上,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又擔心燈光透出氣窗,引起外面的注意,別說電燈,殷嘉茗連手電筒都不敢用,只能靠一盞煤油燈照明,摸黑行動。

    對于性格外向、朋友眾多又喜歡交際的殷嘉茗而言,抬頭只能看見四面白墻的日子,實在太憋屈了。

    但他不敢出去。

    持械搶劫、槍殺多人可是彌天大罪,殷嘉茗又無法自證清白。

    偏偏他爸最近因為生意上的事惹了些麻煩,殷嘉茗生怕自己若是落到了大蓋帽的手里,沒人能把他囫圇個兒給撈出來。

    殷嘉茗不敢聯(lián)系親朋好友,密室里也沒有電視,他躲在這里相當于與世隔絕,對外頭的情況一無所知,更是愈發(fā)放大了他的焦躁和不安。

    在此等情境下,猛然看到桌子上出現(xiàn)寫著自己名字的水痕,殷嘉茗的第一反應是驚訝,第二反應竟然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若是葉法醫(yī)知道殷嘉茗是怎么想的,肯定會感嘆,這一定就是所謂的“文化差異”吧。

    這個年代的金城人,大都篤信風水玄學,電影院每年都鬼片扎堆,電臺電視深夜都是怪談節(jié)目,奠基開工必拜關二老爺,門邊灶頭都要放一只香爐供三柱清香。

    大環(huán)境如此,殷嘉茗對鬼神之說自然接受良好。

    所以當他看到桌上出現(xiàn)了水字的時候,他根本沒考慮其他的可能性,只覺得這鐵定是鬧鬼了。

    照理說,普通人覺得自己“見鬼了”的時候,應當會感到非常害怕。

    但殷嘉茗實在在地下室呆得太憋屈了。

    孤島效應之下,他難免體驗到了仿若被全世界拋棄的恐懼感,因此他迫切地想要與人交流,借此獲得心靈慰藉。

    哪怕與他交流的對象是一只鬼,也比孤立無援要來得強。

    再說了,既然對方都是鬼了,多多少少總有些神通吧?

    殷嘉茗剛剛看過熱播的《人皮燈籠》,電影里的漂亮女鬼說過,鬼是無所不知的。

    殷嘉茗覺得,他正好可以問問,那該死的劫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這只鬼似乎沒什么法力,沒聊上幾句話就消失了,連半句有用的情報都沒能問出來……

    …… ……

    ……

    就在殷嘉茗暗覺遺憾的時候,樓道的方向傳來了機括滑動的聲音。

    殷嘉茗警惕地站起身,拎起煤油燈照過去。

    很快,一個女孩步下樓梯,走進了地下室。

    “樂樂。”

    殷嘉茗松了一口氣。

    “茗哥。”

    被稱為樂樂的女孩用金城方言向殷嘉茗打了招呼,又朝他亮了亮自己拎著的大包小包:

    “我給你帶了面包和餅干,還有換洗的衣服。”

    她一邊將帶來的東西放到雜物架上,一邊對殷嘉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