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運的九零年代 第217節
張爺爺讓他張口,果然沒冒血,“沒流血就好。痛不痛?” 小孩下意識想舔牙齒,想起爸爸說的話,趕忙縮回舌頭:“好像也不痛。太爺爺,我怎么不疼啊?” “正常。有你這么快的,也有人一顆牙晃動兩三年掉不下來,還得去醫院拿掉。” 二丫頭勾頭問:“為啥?” “不拿掉在你的牙齒外面又長一顆,難不難看?” 小丫頭點頭:“難看。哥哥,快仍屋頂上,明天你的牙就長出來啦。” 大小子使勁仍上去,仿佛壓在心頭的石頭落下來。 張爺爺忍不住夸:“運運真乖。跟meimei玩兒去吧。mama中午就回來了。” “爸爸呢?”小孩順嘴問。 張爺爺:“下午。” 二丫頭不高興地哼唧:“爸爸好忙啊。” “忙玩才有空帶你們出去玩兒。” 這個理由倆孩子接受。然而三天后坐車到美術老師家,兄妹倆寧愿張躍民繼續忙。 張躍民這邊都不松口,梁好運那邊更無可能。倆孩子磨一天也沒能做通爸爸的工作,只能接受現實。 楚兜兜不知道寒假這么冷的天還得上課,他一放假就讓他爸的秘書送他過來。得知上午做作業,下午學畫畫,楚兜兜就想跑,怎奈不如張躍民腿長,被張躍民揪回來。 有大哥哥陪伴,倆孩子心里總算好受點。這一學就到臘月二十七。 楚兜兜走的時候氣咻咻發誓,以后再不來了。回到家卻忍不住顯擺他的學習成果。 大表姐也希望養個多才多藝的兒子。然而還沒付諸行動就被張躍民打斷了。大表姐每每想起兒子只會讀書就后悔。可全家不支持,她也不敢再逼楚兜兜。 乍一看到楚兜兜的畫,再得知去年暑假就學了,大表姐渾然沒意識到她這個媽當的失職,高興的春節給楚兜兜壓歲錢不說,親戚給的也難得沒沒收,名曰留著兒子買畫筆。 楚兜兜別提多震驚,到他外婆家,碰到張躍民就把此事告訴他。 張躍民能理解,“你要能把琴棋書畫學全了,考試考的一塌糊涂,你媽也高興。” 學習對于楚兜兜而言不難,學琴很難,尤其小時候還學過兩年鋼琴,每節課都度日如年:“那還是算了吧。表舅,年后就不忙了吧?” 張躍民點頭。 “我去你家?” 張躍民故意問:“不是以后都不去了?” “我說過嗎?”楚兜兜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張躍民朝他腦袋上揉一把:“這兩天不行,家里有客人。你要是不嫌他們鬧騰,明兒讓你爸送你。” 今天不過年初二,明天年初三,楚家親戚也會上門,楚兜兜他爸哪有空。 年初五下午吃過午飯,楚副市長就送兒子過去,省得在家氣他。結果正好和張躍華等人錯開。 去年禽流感肆虐,梁好運打電話給大姑奶奶的舅爺,提醒他們早做準備,減少損失。大姑奶奶和舅爺立即把這事告訴兒子。 他們以前在梁好運公司上班,但工資跟女工一樣。因為都是普工。這些老爺們就覺得丟人,一把子力氣,掙的跟女人一樣多,忒不像爺們。 于是他們就留在家里照顧老人孩子伺候土地,然后大姑奶奶的幾個兒子弄個養雞場,小舅爺的兒子和侄子一起弄個養雞場。 養雞場的雞通常四五斤才開始賣。梁好運的電話打過去,最大的雞也不過三斤。這么小的雞菜市場不要,他們兩家就想個辦法,二十塊錢兩只或者三只的賣,把大小差不多的雞放一塊,給錢自己抓。 雖說報紙上天天報道禽流感,但禽流感死的人還沒車禍多,鄉里不怕死和貪小便宜的一聽有這么好的事,三天就把雞買的只剩下小雞。 雞場空了大半,兩家人各自核算一下,就賺個辛苦錢,頓時后悔不迭。梁好運是大老板,會做生意不假,可她又不會養雞,哪能聽她的。 兩家尋思著再弄些小雞仔把雞場塞滿,附近村子發生雞瘟。沒兩天縣領導陪同市領導,又帶領防疫部門的人下鄉指導工作。 兩家人意識到問題嚴重,不敢再心存僥幸。再想想鄰村的死雞一車一車的往外拉,兩家人忍不住佩服梁好運,同時也不敢貪心。 七月份,興和縣的雞死的七七八八,病毒大概覺得呆在興和縣沒意思,消失了。他們弄小雞,正好趕上八月十五中秋節。 這時候雞的價格稍稍漲了一點,他們又賺了一筆。 八月十五賣光也沒急著買。他們的老婆女兒兒媳婦在梁好運廠里上班,得知廠里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消殺一次,他們把雞場篷掀開,烈日暴曬,又進行消殺,萬無一失才弄小雞仔。 這批小雞又正好趕上春節。去年春節過的心驚膽戰,今年有點報復性消費的意味,他們又大賺一筆。有需要的兩家還弄了輛面包車。 以前都是公交車或借別人的車過來,今年開著小車來給張爺爺拜年。也跟往年一樣給張爺爺家帶了許多自家院里養的,田間地頭種的土特產。 楚副市長進門就聽到“咯咯”叫,看到幾只母雞,忍不住問:“還剩這么多?” 張爺爺道:“我meimei和我小舅子送的。這小母雞都是他們家散養的,走的時候拿一只——” 楚兜兜他爸拒絕:“不要。我們家離菜市場近。” “早年在菜市場還能買到,這兩年你去菜市場買的那些看起來跟土雞一樣的,其實也是飼料喂的。”張爺爺想想他外甥說的話,“菜市場的雞要是兩塊錢,真正的土雞得賣六塊,十塊一斤。” 表姐夫驚呼:“這么貴?” “三年的雞。偶爾喂一次糧食,得吃多少?”張爺爺問。 這筆賬可不好算,表姐夫不禁說:“怪不得兜兜他媽說,發展太快,污染嚴重,連土雞rou都不如以前好吃。” 張躍民給他姐夫挑一只大的,“這雞剛剛還下個蛋。回頭燉了你就知道,香味飄滿院。” 張爺爺贊同:“有一年我們燉一只大鵝,一點不夸張,香味飄滿整個胡同。” 表姐夫心說,這就夸張了。 “爸爸,真的。”楚兜兜道:“我知道,表舅特意接的我。我剛到街角小店就聞到香味。” 表姐夫忍不住問:“幾年的鵝?” “得有五年吧。”張躍民也記不清了,“上午收拾半天,中午十二點燉,燉了幾個小時才燉爛。” 表姐夫:“所以有些飯店說,他們的鵝燉半天其實是真的?” 張躍民點頭:“可能。我們沒在飯店點過。很難點到老鵝。” 梁好運拎著一布袋東西出來。 表姐夫好奇,又是什么。 “雞蛋和鴨蛋。”梁好運道,“也是他們拿來的。爺爺特意打電話告訴他們,我在平安縣鄉下買了好多雞鴨魚rou。他們大概覺得一家來十幾口,不帶些東西中午不好留下來用飯,所以又給我們弄幾箱。” 表姐夫詫異,“這么多人?” “早年間孩子多。我大姑奶奶家六個。一家來兩個代表,幾家也有十來個。”梁好運道。 表姐夫忍不住往四周打量,也不像招呼這么多客人的樣子啊。 張躍民:“找鄰居借的桌子,在廊檐擺了一排。” 二丫頭跑過來比劃:“小孩兩桌。” 表姐夫忍不住看張爺爺。 張爺爺笑的很開心:“發壓歲錢發了一個月工資。” 老人家是老干部,還是老革命,雖說每次漲工資只漲一點,經年累月,工資可比寫字樓里的白領多多了。 表姐夫道:“難怪人家給你們拿這么多東西。不然也不好收您老的壓歲錢。這些我就拿走了。” “爸爸再見。”楚兜兜趕忙送“客”。 表姐夫作勢要揍他。 楚兜兜不怕他爸,躲開就招呼弟弟meimei去屋里。 表姐夫這大半年忙,家里很少開火,所以就把東西送去他父母家。 他的幾個兄弟姐妹還在,看到楚副市長拿來的東西挨個數落他,什么亂七八糟的都往家弄。 楚兜兜他爸也下過鄉當過知青,洗衣做飯干農活樣樣都會。雖然近年生疏,不等于他不會。他父母家燒著爐子,爐子上有熱水,三兩下把雞殺了,快速收拾干凈,放點姜就擱爐子上燉,他倒要嘗嘗真正的土雞的味道。 表姐夫當知青那會兒也吃過雞rou。然而那時候人窮,吃玉米粑粑都是香的,記憶中的雞就算是飼料養大的也鮮香無比。所以根本不能作為參考依據。 爐子上大火快煮,煮出香味,爐子封一半轉小火慢燉,香味越發濃郁。 天色暗下來,楚兜兜的伯伯姑姑準備各回各家,結果被這個香味留住腳步 楚兜兜的大姑忍不住問:“老四,煮的什么這么香?”不待人家楚副市長開口,掀開鍋蓋,就一只整雞和幾片姜,“誰送你的?” 楚兜兜的爺爺不高興,這叫什么話。 “光天化日,誰敢送他東西?”楚爺爺臉上寫滿不快:“送什么不好送雞?說話不長腦子。” 楚大姑趕忙說:“我說錯了。老四,哪兒買的?” 楚奶奶拍拍老伴兒的胳膊:“剛剛去送兜兜去他表舅家,兜兜的表舅給的吧。” 表姐夫點頭。 楚大姑忍不住說:“那就難怪了。他表舅有錢,能買到這么好的土雞。”看了看雞爪,“至少得有四年了吧。” 大表姐想翻白眼,她最煩這個大姑姐,也是在西北呆過的,沒學會那里的豪邁,反倒為了把農村那幾年的習性抹干凈,越來越像個斤斤計較的小市民。 “人家老家人送的。”大表姐忍不住說,“這包雞蛋也是吧?” 表姐夫剛剛放廚房里了,大表姐拿起來,險些沒拿住,感覺得六七斤,“這么多?” 屋里暗,楚奶奶拿到院里看看,仿佛能看到里面的蛋黃,“這雞蛋也不錯,炒出來都是橙色的。” 楚大姑道:“這么多你們老兩口也吃不完,給我拿點。” 大表姐頓時想罵人。 楚爺爺先開口說:“沒你不要的,回你家去。別等我攆你。” 楚兜兜的大姑一家灰溜溜走人。 楚兜兜的幾個堂兄堂姐剛剛還覺得小叔當了副市長,還當自己是多年前的小農民,什么土了吧唧的東西都往家弄,一點不闊氣。可隨著廚房的香味越來越弄,幾人不想離開,“爺爺,我們能不能在你們家過幾天?” 表姐夫:“沒那么多房間。” 老兩口的房子也是四合院。不如張躍民的大,但闊也有五間。左右廂房都能住人。但往年孩子都不愿留下,因為他們家沒電腦。左右鄰居還都是些老頭老太太,沒人跟他們玩兒。所以老兩口沒收拾。 楚兜兜的小堂姐道:“兜兜房間。” 大表姐拒絕:“兜兜大了,有自己的隱私,連我這個當媽的都不許進。” 表姐夫詫異,他老婆什么時候有這么高覺悟。她不是一向認為,兒子都是她生的,兒子的什么東西她不能看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