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婢(重生) 第60節
待他坐穩了這位子,他就要好好與謝猙玉清算了,不過一個毛頭小兒,未必以為沒人治的了他。 段鴻目光一掃,發覺對面鐘聞朝在看他與謝猙玉,似乎發現他們二人有什么嫌隙,未免露出更多端倪,段鴻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說起鐘聞朝,段鴻心里也有根刺,本是想將胭雪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鐘家遠在南地,鞭長莫及。 他想的很好,卻疏忽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原配妻弟。 鐘聞朝并非是鐘婉心親弟弟,鐘婉心是家中獨女,鐘氏并未因為生了一個女兒就還想個兒子,加上鐘婉心的母親不易多孕,那些年便只有她一個。 后來愛女早亡,鐘家便回了祖宗發家之地,鐘聞朝便是鐘家從族里過繼來的孩子,他也是個命途多舛的,十一歲時全家在邊境遭遇胡人犯禁,后來只剩他一個,當時年紀已經很大了,但鐘家還是在一些適齡的孩子中,挑了他將他過繼過來。 他十一歲已經知道很多事,知道自己有個“親姐”在京都城嫁了人,生下孩子不久體力不支就去了。 鐘家人將他養的好,也拿他當家里一份子看待,他倒是頗為孝順,后來娶了妻,帶著妻子回到京都城,住在以前的鐘家舊宅里,參加春闈大考,因成績出色,能力才智出眾被圣人看上。 是以,當段鴻得知他進京后,一度想過阻攔他大考,奈何時機不對,隨才放棄。 后又一想,鐘聞朝如今還不知道胭雪的事,胭雪又在謝猙玉那里,最好他這個不該出現的女兒躲在王府一輩子,不出來,那么鐘家也就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存在。 段鴻與鐘家有姻親,就算不愿意,也要礙于世人的眼光,親自登門與岳丈家見面,哪怕來的是鐘家過繼來的兒子。 只是鐘聞朝不知從何處得知發現他曾經要在他大考上作梗的事,冷言嘲諷后,將他趕了出來。 樂安坊臨街臨巷,多的是世家同僚的住處,鐘家的動靜雖不大,但還是有人注意到,段鴻要做吏部尚書的人,自然注重顏面,事后不僅因為鐘聞朝,連帶原配、胭雪都更加厭惡上了。 但面上鐘聞朝也算是朝堂上的新星,更的圣人器重,戶部尚書也有意栽培他,二人同朝為官,碰見了,段鴻也要給他三分笑臉,自鐘聞朝進了朝堂,誰人不知他與段家的關系。 只是近來讓段鴻感到煩擾的事,這種陳年往事,在同僚中提到的越來越多了,也不知是誰先開的頭,似乎都忘了他如今的妻室姓劉。 鐘家與段家是姻親,原先有些不知情的人也都知道了,段鴻更難對鐘聞朝下手,尤其鐘聞朝又不在吏部,戶部與吏部雖有聯系,可他又不能插手管戶部的人,于是只能維護表面上的和氣。 鐘聞朝會看見段鴻與謝猙玉眼神交鋒那一幕,也是無意之間瞥見的,段鴻這個人,他曾經只在父母口中得知,說是為人清朗君子,與已故的jiejie恩愛,后面提的就不多了。 可誰知道進京一見,接觸過后會讓他沒有半點好感,尤其是在得知段鴻還想算計他后,鐘聞朝更是對他印象跌到最底。 他本是不想相信,父母口中,已故的jiejie嫁的會是這種人,但不知道是誰送到他手上的證據,以及鐘聞朝自己為官之后,打探出來的消息一樣,鐘聞朝不得不確定了曾經jiejie的夫君,的確是不想他入朝,甚至不想他出現在京都城內。 這是為什么,鐘家與段家結過兩姓之好,父母口中,他所知道的鐘家也沒做對不起段家的事,既然無冤無仇,那段鴻為什么要這么做。 深信父母為人的鐘聞朝認為,他們不可能瞞他,那自然是段鴻自己有問題,可他初入京都城內,根基淺薄,能得到的消息太少,水深渾濁,或許還有不少人盯著他,叫鐘聞朝不好輕舉妄動。 只是不知道向他透露消息的幕后之人是誰,他看向謝猙玉,對方也是人中龍鳳,年輕清俊,只是眉眼間籠罩著淡淡的陰霾,聽圣人和其他人恭維的話,那位端王世子想必以前名聲不大好,如今倒是越發顯現出才干了。 浪子回頭,改邪歸正,總是世人最愛看的。 他隔著距離,同謝猙玉微微點頭,以作招呼。 圖紙傳了一陣,最后留在兵部大臣手中,要帶回去仔細研究將兵器與戰車制造出來,為此圣人還允許謝猙玉出入兵部,要求在一個月之內弄出成果。 之后直到圣人領著大臣們離開,謝猙玉等人才起身。 “圣人這么急做什么?”徐翰常看他爹去送行了,與謝猙玉季同斐等人又湊作一堆。 季同斐:“你昨夜沒得到消息?” 徐翰常一臉自己錯過了什么的疑惑神情。 季同斐:“我爹昨夜回來說,圣人有意舉兵挺進北部,若北部肯順我軍招降,那便免此一戰,若是不肯,我朝大軍就將收攏北地,從此世上再無北部胡人。” 徐翰常喃喃道:“我爹只說讓我近來多和家將cao練,不得懈怠,你們都知道了?” 他看向季同斐和謝猙玉,謝猙玉淡淡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何今日要當面獻上圖紙。” 徐翰常:“……” 謝猙玉有功,圣人當著文武大臣的面大行獎賞,連后宮都知道了,太后與皇后又送來賞賜,整個王府都知道世子如今起勢了。 最不想看到他起勢的自然是謝修宜等人,但他也在等待機會,等他的丈人段鴻坐穩尚書位置后,再將他的官職升一升。 他是府里的庶子,父親端王看他奮進,已經培養過他,要想更進一步還得靠他自己。 謝猙玉如今似是后來者居上,這讓謝修宜心中有了危機,忌憚他會越來越好,而自己到時被他趕超,面子里子都過不去。 賞賜下來,送到靜曇居,胭雪也終于知道謝猙玉這段日子都在忙什么,他總是早出晚歸,加上二人吵了一架,好些天都不曾說過話。 “世子如今越來越能干了。”她聽見府里下人小聲議論,心里也很高興,旁人夸謝猙玉,她便如同夸了自己一般。 “世子得了賞識,未來前途無量。” “京都城內現在談及年輕俊杰,世子也算獨一份,如今亦是能娶妻的年紀,定然引來不少貴女觀望吧。” 胭雪笑容一僵,世人現今都知道世子如何出色,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看見,世子年輕有為,一下成為京中炙手可熱的佳婿人選,難保不會在這時候說親。 已經有了一個師國公府的小姐,還要再來哪些貴女,光是這樣想想,胭雪心底都冷透了。 但凡任何一個,她都比不上吧。 胭雪站在衣柜前,漸漸出了神,直到謝猙玉從外面進來,聽見動靜,她慌張的回頭,手里謝猙玉的衣服掉到地上,她趕緊將散落的衣服一一撿起來抱在懷里。 謝猙玉人已經走近了,雖然還不到床榻衣柜這邊,胭雪卻仿佛已經聞到了他身上的冷香,心里一陣酸楚緊張。 她與他已經多日沒距離這么近過了,每晚各自睡在自己房里,她孤枕難眠,也不知道世子是不是這樣的。 胭雪低頭拾起衣物,有一種久不見謝猙玉,近人情怯的復雜,同時又對這么久都不理她的謝猙玉頗有怨氣,覺得他心硬的狠,不知道她夜里偷偷哭過幾回,居然沒去看過她一次。 她想找他緩和彼此關系,謝猙玉也不給她靠近說話的機會,胭雪越想心里越怨,她也暗恨自己的對謝猙玉情根深種,竟這般難舍難分。 可心悅一個人,就想得到他的青睞,想他目光時時在自己身上,就算彼此之間有過爭吵,也是希望對方安好。 胭雪恨自己這種不爭氣,也替自己感到委屈,她是心系謝猙玉,但不見得世子會將心比心,他是明月她是溝渠,未必她心悅世子,世子就一定要給她回應。 且現在他這般風光,不是只有她才對謝猙玉有真心,若是沒有人,她一顆真心算的上珍貴,若是還有其他人,這顆真心便是賤的。 她身份也配不上他,不能帶給他半點好處,沒有同等的家世,給予他錦上添花般的榮耀,她人也不聰慧,沒有世家正經貴女的風儀學識,確實不值當他喜歡。 這樣一想,胭雪心頭哽的厲害,喉嚨酸疼,差點哭出來。 她趕緊抓起最后一件衣服背過身,謝猙玉進來就看見她在他房里收拾衣服,而她一看他走過來,就轉過身背對著自己,想來也是還在與他慪氣,不想看見他的。 謝猙玉冷了臉色,聲音淡淡的,聽起來卻好像很嫌棄她出現在他房里一樣,“你怎么在這里,我不是說過,不用你來伺候。” 胭雪正在忍著眼淚,聽了謝猙玉的話,怔在原地,差點沒忍住,她擰了大腿根一把,疼的小聲抽氣,她低著頭,半天沒回應。 謝猙玉審視著她的背影,嘖了一聲,“你胡鬧夠了,膽子大了?我同你說話,你半點反應也無,當真以為我會縱著你,任由你恃寵而驕?” 胭雪怕泄露了此時心緒,短促的悶聲道:“不,不是。”她站在床榻旁,彎著腰將散落的衣服疊好。 應了那一聲之后,就不再吭聲了,只想著將手頭上的事情做好,謝猙玉既然厭惡她在這里,那她就快些出去。 她以為多日不見,謝猙玉也是會對她有些想念的,結果人家根本不待見她。 胭雪悶頭疊衣,謝猙玉頭一次見她這樣的反應,沒有可憐兮兮的回頭沖他撒嬌,也沒有討好他想同他和好,竟是反應冷淡的不理會他。 欲擒故縱。 謝猙玉首先是這般想的,畢竟胭雪就不是那等懂得進退的女子,她撒嬌她賣癡她諂媚她殷勤,都是想在他這里得到好的待遇,想要他替她報仇罷了。 如今,她跟著那位柳先生讀了些書,心智漸長,也學聰明了。 謝猙玉現在倒想看她能撐到什么地步,或者說和他欲擒故縱裝模作樣到什么程度。 胭雪知道謝猙玉在看她,她背后清冷的目光讓她身形僵硬,做什么都被他注視著,胭雪抑制住了想哭的心情,又被不吭一聲,光看著她,又不走的謝猙玉弄的很為難。 她不知道謝猙玉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她已經繃緊的心神,驅散的緊張,又不自覺的匯聚在心里,當她將最后一件衣服疊好放進柜子中時,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手上的溫度讓胭雪一陣恍惚。 謝猙玉抓著她的手,替她把柜門關上,“不理會我?不與我說話?無視我?” 胭雪身形嬌弱,得仰頭看他,這回終于能好好望著這張她貪戀的臉了。 然而謝猙玉眼底是涼意和責怪讓她心里一突,她怕看久了更加難受,別開臉,眉眼低垂,軟軟道:“世子錯怪我了……” 謝猙玉輕哼。 胭雪:“我沒有不理會世子,是世子不想見我,我怕招世子更加厭惡,多說多錯,還是不說好了。” 謝猙玉低頭,就能將她楚楚可憐的樣子納入眼中,她說的這是什么意思,“怎么,你還覺得自己做的對?之前的事,你不認錯倒也罷了,現在反倒還要怪我不想見你是嗎。” 胭雪聽他要提之前的事,本能的就不想從他口中聽到有關師雯慈的名字,這叫她多日來難熬的心緒不能接受。 哪怕她很想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謝猙玉到底有沒有和師雯慈在聯系。 她想,應當是有的吧,師雯慈都已經給謝猙玉寫信了,二人私底下的來往還可能有少嗎。 謝猙玉扯著她的手,晃了她一把,明顯的怒氣上漲,“你在走神?” “我與你說話,你還在走神,你在想什么?” 胭雪慌亂回答,“沒,沒什么。” 謝猙玉瞇起眼,胭雪自覺事情已經做完了,既然謝猙玉不想她留在這里,那她走就好了。 “世子。”她掙扎了兩下,“我還有事要去忙,奴婢先退下了。” 她已經很久不曾在他面前自稱奴婢了,這是謝猙玉默許的,也是胭雪自己大膽的試探,她成功了,而今為了與謝猙玉慪氣,她又自己稱呼上了。 謝猙玉難免面露一絲諷刺,“你真當我這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胭雪聽出他話音里的滲人之意,開始不安起來。 “既然你這么記得自己身份,那就別忘了,當初你是為了什么留在我身邊的。” 當初是胭雪以以色侍人的理由留下的,奉謝猙玉為主,服侍好他。 后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對謝猙玉心生情意,便不覺得這是服侍,而是與他行魚水之歡,是一種極樂。 現在一經謝猙玉提醒,她便想起來了,停下掙扎,半晌過后,張了張嘴,“奴婢,奴婢知道了。” 謝猙玉想問她知道什么了,結果胭雪以為自己是白日想要她了,便徑自脫自己的衣服,她解了外衣,又上來解謝猙玉的衣服。 她近來好像豐腴了不少,尤其是小衣里面的兩團,有紅翠綠珠幫她,她能做的事不多,都是很清閑的事務,也不用在外頭風吹日曬,天氣熱,她在屋內白的好似發光。 謝猙玉本是想拒絕的,可他在這一刻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他的確已經被胭雪吸引住了,縱然剛開始無意,這時也已經有了想法。 他們很多天沒親近過了,謝猙玉每天夜里有了反應也是自己解決,竟沒想過再叫別的侍女過來。 他往日又在軍營,這些天又去兵部,兩頭都在跑,也無心想這些,偶爾一閃而過的念頭,更多的是腦海中浮現出胭雪泫然欲泣的臉。 每當那時,他便皺著眉,將她從腦海中抹去,然后用片刻的時間平復心緒。 現在,其實兩人之間氣氛陡然沉默下來,隨著胭雪的動作越來越曖昧,空氣仿佛也在升溫。 謝猙玉感覺她碰自己的手也不普通,如同在編織一張情網,將他這里一點那里一點拉進去。 門沒關,外面晴日朗朗,微風吹著庭院芭蕉樹葉,恍惚間還能聽見樹上蟬鳴。